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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蘭舟還是沒回家,她就死皮賴臉地住在封岩家,反正他也不會趕她走。
封岩也沒有回家,蔣蘭舟回到禦江公寓只有她一個人。
周五,封岩到珍品去了,他這回再見到蔣蘭舟,真跟沒看到似的。
蔣蘭舟明顯能感覺到封岩完全将她無視的冷漠眼神。
她好像連一粒塵埃都不如。
辦公室的人,等了整整一周,才等到名場面——終于能證明封岩真的對蔣蘭舟免疫。
啧,皆大歡喜。
趙映晴簡直春風拂面,一夜暴富似的,她在辦公室裏接待封岩,笑着道:“我給您泡杯茶來。”
封岩浏覽策劃書裏運送流程的部分,頭也不擡地說:“我喝咖啡。”
趙映晴一愣,立刻點着頭笑說好。
這幾天封岩連軸轉,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咖啡比茶有效果。
既然是咖啡,當然讓蔣蘭舟來泡比較合适。
蔣蘭舟穿着寬松的網面運動鞋,往茶水間去。
呵呵,想喝她泡的咖啡?
之前的咖啡,蔣蘭舟只用三勺咖啡粉,這回卻用了七八勺,一丁點糖都沒加,她充分攪拌均勻,讓手裏的咖啡,單用肉眼,看不出異樣。
端着一杯極苦的咖啡,蔣蘭舟送到了辦公室。
“封總,您的咖啡。”
蔣蘭舟語氣平定,與第一次進來送咖啡的時候,如出一轍。
封岩低頭接過咖啡,餘光恰好掃過她的腳,已經好了不少,只餘一些微腫。
他也沒太注意咖啡的氣味,舉着杯子就往嘴巴裏送,入口的那一刻,他輕咳一聲,差點嗆着。
趙映晴連忙關心地問:“封總,怎麽了?咖啡不合口味?”
封岩舒展眉毛,搖頭淡聲道:“沒,就嗆着了而已。”
蔣蘭舟轉身離開的一瞬間,偷偷抿嘴笑。
趙映晴臉上保持着關懷的笑:“您小心點兒。”
封岩看得投入,“嗯”都沒“嗯”一聲。
封岩在趙映晴辦公室裏待了足足一個小時才離開。
咖啡提神效果很好,但實在太苦,他只喝了大半杯,還剩下一點點冷咖啡。
趙映晴送走封岩,看着咖啡沉思,最終她沒有忍住好奇,端起封岩用過的咖啡杯,嘗了一口。
咖啡也就剛接觸到趙映晴的舌頭而已,她就直接吐出來了,罵了一句髒話。
巨苦。
就這味道,封岩也喝得下去?
男人的口味你真別猜。
趙映晴果斷放棄和封岩保持同一咖啡品味。
蔣蘭舟進趙映晴辦公室送文件,看見了封岩專用的咖啡杯上,紅色的口紅印,她恍若未見,等到趙映晴将咖啡杯丢去茶水間清洗的時候,蔣蘭舟發現,口紅的痕跡已經消失不見了。
今天周五,提前下班。
蔣蘭舟反正就回禦江公寓,早一點晚一點沒所謂,她做完了手裏的工作才離開,擡頭一看,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下樓後,蔣蘭舟看到了封岩的車,她眼睛閃光,小跑去公交站,照常上了封岩的車。
黑色大奔經過蔣蘭舟回禦江公寓常走的路,卻沒再繼續往前,而是往蔣家去。
“停車!”
蔣蘭舟強烈要求。
司機充耳不聞,蔣蘭舟轉眸,瞪着封岩。
封岩姿态強硬地坐在車上,雙腿疊放,兩手交握放在腿上,也對蔣蘭舟的要求置之不理。
蔣蘭舟不做無謂的掙紮,縮在窗邊,一路沉默着,拳頭攥在腿間,呈現出完全抵抗的姿态。
到了蔣家門口,封岩下車,打算親自替蔣蘭舟開車門。
蔣蘭舟又自己下車,重重關上車門,腳底生風,徑直往家裏去。
一進門,蔣蘭舟就上樓換了套衣服,短款的長袖上衣,配闊腿長褲,她穿着拖鞋,褲子長過腳踝,正好把整只腳都遮住,腳後跟都看不見。
蔣家不會有人發現她的腳還腫着。
蔣文忠留封岩吃晚飯。
飯桌上,蔣蘭舟一如既往地沉默,只是這次腦袋比以往埋得都低。
蔣文忠好幾天不見蔣蘭舟,試圖和她聊天:“在珍品感覺怎麽樣?”
蔣蘭舟咬了一下筷頭,她從沒告訴過蔣文忠,她所在的公司叫珍品。
“挺好。”
蔣文忠點了點頭,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就跟封岩說:“你一會兒把珍品老板的電話給我一下。”
蔣蘭舟像點着的炮仗,頓時炸了,聲音幾乎失控:“您要不要調珍品的監控,看看我每一分每一秒在公司裏幹些什麽?!”
蔣文忠停住筷子,拉着臉,強忍着脾氣。
客廳裏死一般寂靜,只有蔣蘭舟粗疏不勻的呼吸聲。
封岩用溫和的語氣打破了氣氛,他語氣如常地問蔣文忠:“哥,豐城那邊怎麽樣了?”
蔣文忠順着臺階下,回答說:“虛驚一場,不過醫生說老太太應該是熬不過這兩個月了。”
蔣蘭舟控制好情緒,紅着眼睛,視線虛落在別處,低頭說:“我吃飽了,您們慢吃。”
她快步離開,嘚嘚嘚跑上樓梯,蔣蘭舟跑步的節奏,一下接一下,響亮地傳進封岩的耳朵裏。
何醫生說了,她暫時還不能跑步,更遑論像這樣飛奔上樓梯。
蔣文忠到底是放下了筷子,實在吃不下去,一向威嚴的聲音裏帶着點無力感:“封岩,我只是怕她……算了,你替我多照顧照顧蘭舟,珍品那邊,你多費心。”
“我會的,你放心。”
蔣文忠最終也沒再提,要潘總電話的事兒。
封岩從蔣家離開的時候,天黑透了,路燈比星星還亮,明天是個好天氣。
司機送封岩回去的路上,封岩一直盯着窗外出神。
到了公寓樓下,他下車,敲主駕駛位的車窗,司機搖下車窗,封岩吩咐說:“今天沒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司機登時喜上眉梢,笑着按下手剎,說:“封總再見。”
封岩見司機這麽高興,忍不住問他:“你回家很開心?”
司機慌了,連忙提起手剎,連連擺手說:“不不不、我我我、沒沒沒……”
封岩淡笑,“你別緊張,我就是随便問問。”
司機連續點頭,“哦哦哦”幾句,才鎮定又腼腆地笑着說:“嘿嘿,回家是很開心,老婆孩子都等着呢。”
是啊,回家會開心,開心才想回家。
封岩擺擺手,讓司機回去了。
站在樓底下,封岩抽了根煙,是煙盒裏的最後一根煙。
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家庭氛圍。
父親在外清高嚴肅,在家古板嚴苛,母親唯唯諾諾,封岩打小對回家這事兒就沒太大的感覺。
後來父親去世,母親回老家療養,他很幹脆地就離開住了多年的大院兒,毫不猶豫地住進了公寓。
所以高高興興回家這回事兒,他從來沒在乎過,也沒注意到,司機每天下班回家,會這麽開心。
煙管幾乎燒到煙頭,封岩才發現煙已經抽完了。
封岩丢了煙頭,碾滅,用紙巾包着煙頭,扔進垃圾箱。
其實他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就不太抽煙了,大約是蔣蘭舟去京市上大學的那一年,正好岩威剛建立,每天焦頭爛額,黑白颠倒,不得已重新撿起煙解壓,斷斷續續抽到現在。
蔣蘭舟回來的這半個月裏,他抽得比從前更兇。
這壞習慣,他又開始了。
蔣蘭舟被封岩從禦江公寓送走,只能正常回家去住,每天準時準點上班。
封岩就像他說的那樣,今年下半年都得泡珍品了。
大清早他就來了,身上的襯衫有點皺,眼睛裏也全是紅血絲,像是熬了通宵,儒和的雙眼裏,平白多了幾分狠戾。
趙映晴領着封岩進潘總辦公室。
經常合作的關系,就不說廢話,桌上一摞文件,封岩和潘總挨個挨個地談。
趙映晴轉身出去倒水,封岩清清嗓子,交代一句:“我喝咖啡。”
“好的。”
趙映晴想出去找蔣蘭舟泡咖啡,蔣蘭舟不在座位上,她找附近的人一問,聽說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了。趙映晴等了好幾分鐘人還沒來,就自己去了茶水間,泡她擅長的茶。
兩杯茶送到潘總辦公室的時候,封岩只是擡眉看了一眼茶杯,也沒說什麽,說到口幹舌燥,一口喝完茶水。
封岩後面幾天到珍品來,每一次都吩咐趙映晴,說要喝咖啡。
蔣蘭舟想法子避着,既不見他,也不給他泡咖啡。
趙映晴每次只能端着茶水進來。
次數多了,潘總空下來的時候,忍不住問封岩:“你從來不喝咖啡的,最近怎麽老要咖啡?”
封岩伸手捏了捏後頸,到窗邊去抽煙,他咬着煙,點着火,猛吸一口,臉頰凹出兩個窩,一口煙霧全吐到窗外,才慢悠悠說:“提神。”
說實話,他不是很懂現在小孩兒的心思。
和長輩鬧脾氣,也總該有個限度。
趙映晴放下文件,親切地笑着問:“封總,要不我給您泡一杯咖啡?”
封岩眼神虛空地看着窗外,頭也不回,聲音慵懶随意:“不用了,你不知道我口味。”
趙映晴想說點兒什麽,到底還是忍了回去。
她剛當秘書的時候,給封岩泡茶多用了1g茶葉,都被他嘗出來,并私下批評。咖啡的濃度,她掌握不好,自作主張泡給他喝,搞不好會被他發現。
潘總也是個老煙槍,他坐累了,走到窗邊和封岩一起抽煙,倆人抽的是同一個牌子的煙。
趙映晴趁着他們休息的時間,趕緊換茶水。
潘總夾着煙,在煙霧缭繞中,眯着眼吩咐趙映晴:“弄一杯他想要的咖啡來,別整得咱們這兒好像很窮酸。”
趙映晴笑容微僵,應答一聲,退出去後走到蔣蘭舟座位上,敲敲她的隔板,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去泡一杯咖啡。”
蔣蘭舟仰頭,趙映晴的表情真讨厭,口紅色號更讨厭。
趙映晴知道蔣蘭舟故意躲封岩,多半是因為電梯的事兒,想避嫌挽尊,所以不樂意再和封岩牽扯,她抱着手臂眼含警告地問:“不想去?”
蔣蘭舟站起來,甜甜一笑,“這就去。”
既然封岩這麽想喝她泡的咖啡。
喝。
喝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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