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流言瘋傳, 卻絲毫影響不了林穗的好心情。
記過處分取消,許典恢複數學競賽的參賽資格,學校廣播對陳凡的所作所為進行通報批評,每一樣都讓她渾身的細胞分外活躍。
林穗歡喜得很,懶得理會同校女生憤恨的眼神。
愉悅的一天過去,又到了放學時間。
反正青梅竹馬的關系已經暴露了, 兩人雖然沒有說, 但很默契地直接在校門口相會。
許典扶着自行車,神情淡漠地站在一側。
其他走讀生一出校門,難得看見級草站在校門口, 紛紛投來眼神。
“好像在等人?”
“不然在為金中當門神啊?”
“你說他在等誰呢……”
“廢話,當然是他的小青梅咯。”
女生交談時話裏的醋味太濃。
許典聽得很清楚, 但他早就習以為常, 更懶得理會。
林穗緊接而來,一路小跑到直行車旁。同樣的, 全程有人行注目禮。
“以後不去小巷了吧?”林穗問。聽着似是疑問句,但其實是肯定句。
許典:“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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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穗一笑,把書包抛進自行車的車籃內。為了這次的英語競賽, 她的書包裏裝滿了競賽卷, 實在重得壓肩頭。
反觀許典,單肩包依舊扁癟。
林穗:“你不刷題嗎?”
許典反問:“為什麽要刷題?”
“好哥哥,周五就是初賽了!你難道一點也不緊張嗎?”林穗感到不可思議。算上今天,還有兩天時間可以準備,許典已經錯過兩天了, 居然還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真不明白他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許典的唇邊挑起小弧,出乎意料地配合道:“好妹妹,我不緊張。”
林穗:“……”
感覺周圍的殺氣又重了幾分。
“走吧,該回家了。”說着,許典擡起手。
少年的指尖溫潤,伸向林穗的額頭,然後輕輕地點了一下。
林穗愣住,條件反射般地拍開許典的手,小聲嘀咕:“我們在學校裏還是保持點距離好,你是沒看到那些花癡女生的眼神,一個個恨不得把我掐死。”
許典哂笑不語。
許典的處境可沒比林穗好多少。一整天下來,每個課間休息都有沒見過的女生跑過來和他搭話。
不是激動告白,就是哭哭啼啼地威脅。
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那一抱。
一抱,所有暗戀和明戀,全都炸成蘑菇雲。
理科二班的學委特別八卦,聽說文科一班的倪秀為許典哭得梨花帶雨,甚至還偷偷跑去打探消息,回來繪聲繪色地說給許典聽。
的确,此番林穗得罪了不少人。
可許典也沒讨到好處。
畢竟喜歡倪秀的男生,并不比喜歡許典的女生少。
林穗坐在自行車後座,嘴裏叼着棒棒糖,說話含糊不清的:“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應該可以解決當下的局面。”
許典:“什麽辦法?”
“我可以假裝和大魚在一起了,反正他那群兄弟老是管我叫大嫂。而且我和大魚也是青梅竹馬……”
話沒完,被許典打斷。“你不怕被人傳成腳踏兩條船?”
林穗:“……”
也對吼。
女生之間的一旦産生偏見,什麽事都只會往壞處想。
“那你說怎麽辦?”林穗問。
許典:“你還不如直接和我在一塊。”
脫口而出的話,随即讓兩人同時陷入沉默,大大的尴尬籠罩在頭頂。
林穗平日裏話最多,可現在竟然也不知道該怎麽答好。
最後還是許典開口:“當我沒說。”
回到煙袋巷巷尾,自行車還沒停下,車上兩人遙遙看見許家院子外,許老爺子不知何時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外。
許老爺子神情嚴肅,正襟危坐,看樣子就知道沒好事。
林穗跳下車,向許老爺子點頭,“爺爺,您從鄉下回來啦?”
老人家對林穗向來是極好的。林穗叫他一聲爺爺,許老爺子把她當親孫女般對待,甚至比待許典還好。
小時候,只要林穗甜甜地喚許老爺子一聲爺爺,他便會樂呵呵地從兜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親自剝開塞到林穗嘴裏。
可這一次,許老爺子沒有露出笑容,依舊板着臉,只是聲音稍微柔和些許,“穗穗,你先回家寫作業,爺爺和許典有家事要談。”
林穗和許典對視一眼。
一個緊張,一個淡定。
肯定是為了被記過的事!
林穗忙說:“爺爺,我能解釋,您聽我說……”
“穗穗。”許老爺子擡起長滿老繭的右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回家去。”
林穗默默低頭,“哦……”
老人家一旦扭起來,小孩子的話是根本說不動的。
林穗沒轍,只好扭頭回了林家。她一進門,就聽見背後穿來關門的聲音,還有一聲蒼老的呵斥:
“跪下!”
林穗後背一涼,忍不住抖了抖。
別看許老爺子平日裏和藹可親,一旦發起火來,平時再兇再惡的人都要禮讓幾分。
林穗三兩步奔回家,在廚房找到正在忙活晚飯的張雲秋。
張雲秋一聽,趕緊放下手上的活兒跑到許家去拍門。林穗不敢跟過去,生怕聽見許老爺子用藤條抽許典的聲音。
那根藤條她見過一次。
好些年前的東西了,不僅粗,而且黑亮黑亮的。光是在空氣裏揮動,都會發出“呼呼”的風聲,抽在人身上肯定皮開肉綻。
打傷事小,打死事大。
等了有十多分鐘,張雲秋回來了。
林穗湊上去想問情況,可張雲秋只是嘆氣搖頭,說了句:“怕是兇多吉少,咱們提前準備好外傷藥吧,明早再看看情況。”
林啓逢下班回家後也去勸過,也不中用。
許家老院的大門緊閉,一點動靜沒有。
晚上八點多,晚飯時間已過。
林穗擔心許典的情況,飯吃沒兩口,也沒心情回房刷題,放下碗後就坐在沙發上陪林啓逢看新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爸,你再去對面看看吧。”
林啓逢不為所動,林穗只好拉起他的手,撒嬌道:“求求你了,再去勸勸爺爺吧,許典不被打死,現在也該餓死了。”
“許老爺子正在氣頭上,誰敢去撞槍口啊?”
林啓逢不敢,抽身坐到沙發另一側。
張雲秋也不敢,假裝沒聽見兀自走到陽臺收衣服。
林穗:“……”
至于嗎!
“穗穗,我勸你也不要輕舉妄動。”林啓逢拿起遙控器,又掃了一眼時間,“你最近不是在看那個什麽劍嗎,胡歌演的那個。”
林穗沒好氣,“《軒轅劍》。”
“對對對,《軒轅劍》。快看,廣告後就開始了。”林啓逢指着電視說。
“不想看。”
林穗起身,徑直走向廚房。
林啓逢松了口氣。反正去哪兒都行,別去對面找事就行。
誰知林穗翻開籠屜,将早上剩下的兩個饅頭揣緊懷裏,飛一般地沖向大門。
張雲秋站在陽臺,将林穗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林穗,你上哪兒去啊?”
林穗頭也不回的往外跑,“我去給許典送吃的。”
張雲秋&林啓逢:“……”
夫婦兩對視一眼。
-去,快去把你女兒拉回來。
-那也是你女兒啊。
-她姓林。
林啓逢幹咳兩聲,視線回到電視屏幕,“哎,這劇胡歌不是男主角嗎?”
張雲秋:“……”
張雲秋把收下來的襪子揉成團,直接扔向坐在沙發上的人。
“哎,你扔輕點,疼。”
“活該!”
屋內打打鬧鬧,屋外卻一片寂靜。
小黑貓芝麻躺在花盆裏,睡得露出肚皮,還有輕輕的呼嚕聲。
林穗偷偷摸摸地湊到許家老院的大門旁,試圖從門縫裏觀察裏面的情況——
許典跪在院子中央,衣服依舊是今天上學的那一身沒有緩過,臉上也已經開始顯現出疲憊的神情。
算起來跪了有兩個多小時,又沒吃飯,能不累嗎!
林穗目測雙方的距離。
有點遠,如果把饅頭直接扔進去,可能會扔過頭。不過好在許老爺子不在視線範圍內,可能是洗澡去了。
算了,要扔還不如——
林穗看一眼許老爺子落在門口的木凳子。
嗯,不如翻牆。
老院子的圍牆很高,林穗站在凳子上踮起腳,手伸到最高處,勉強能夠到牆沿。
她深吸一口氣,奮力一跳。
成,夠到了!
接下來就是,把人徹底翻進圍牆裏。
林穗的腳在空中撲騰幾下,好不容易蹬到牆上的一塊凸出的磚,奮力往上一頂。
棒!上來了!
可能是動靜太大的緣故,在罰跪的許典回過頭。林穗跨坐在圍牆邊上,朝他笑着招了招手。
許典:“……”
大半夜的翻牆,不怕被人喊抓賊嗎。
林穗沖許典打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小聲說:“你等等,我馬上就下來了。”
許典朝林穗腳下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牆又高。她準備怎麽下來?直接跳下來?不摔斷腿才怪。
念頭剛轉一圈,林穗突然重心不穩,身子往後傾。
許典什麽也顧不上了,直接蹬腿沖向牆邊,伸手想要接住她。
節奏還是慢了一拍。
許典只扶住了林穗的上半身,她的下半身不受控地在牆上撞了一下,又“砰”地重重砸在地上。
許典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瘋了?”
“疼疼疼——”林穗瞥一眼痛感傳來的左腳踝。
啧,看樣子應該是脫臼了,她的腳踝骨頭錯位得根本不能看,用驚悚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真的很詭異。
許典感覺到懷裏的人還想坐起來,兇巴巴地呵斥道:“你別動!”
林穗:“哦……”
可憐,委屈,還有點想哭。
“對了。”林穗掏出懷裏的兩個饅頭,舉到許典面前,“你餓不餓,要不要吃個饅頭墊墊肚子?”
許典扭過頭,眼眶紅了一圈。
“林穗,你真的有病。”
作者有話要說: 少年,你心動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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