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趙齊羽查出結果已經是三天後，就在剛剛，Cassy幾乎是和他同時提交了賈然的消息。

馬琦明第一時間打開Cassy的郵件——現住址和幾張照片。

找到人就好。他扯開領帶，身體前傾，牢牢的盯住電腦。

照片都是偷拍的，雖然模糊但還是能看出賈然疲憊不堪的模樣。馬琦明屏住呼吸，灼熱的視線就差把電腦盯出一個窟窿來。他聚精會神的看着照片上那張熟悉的面孔，腦海中不停的在把人綁回去和觀察看看之間糾結。翻來覆去的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他伸出手撫摸着電腦屏幕，有些出神。

五張照片，一張是賈然早起剛出門的，兩張工作的，以及兩張站在天橋上抽煙的。

都開始抽煙了……馬琦明心思複雜的看着畫面中眼神迷離正在吞雲吐霧的賈然，嘆了口氣，天平也終究向“先觀察一下看看”傾斜。

還不等他點開第二封郵件，臨時接替Cassy工作的秘書敲響了門。

“馬總，黎總讓您現在下去一趟。”

黎曉江在兩天前空降到了他現在所在的分公司，名義上是工作，但實際只是不太放心他的身體，這點他很清楚。之前借着試探假裝恢複了些許記憶，引起了黎曉江的高度重視。而且意外的是，黎曉江一反常态的沒有再阻止他去了解過去，反而會經常在吃飯時說起些小時候的事。比如他小時候和別的小朋友打架，帶着鄰家弟弟逃學……盡管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也從沒指望從黎曉江的敘述中回憶起什麽，但現在，多一個途徑去想辦法解決他和賈然之間的誤會，都不能放過。

放下紛亂的心思，馬琦明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廉價、庸俗、毫無品味可言，騙小年輕的東西。

“好的，我知道了。”馬琦明低着頭解開手表，招手示意秘書上前，“這表，你拍下來，下午買一些，走我私人賬。”

“啊，好。”兼職秘書的年輕人一愣，拿出手機連忙拍下照。作為Cassy的學弟，雖然被“走後門”式的委以重任，但他到底還是不夠了解馬琦明，錯過了确認的最佳機會。買一些？他疑惑地看向馬琦明張嘴想問，可後者眼皮子都沒擡地就離開辦公室。

他一腦袋問號的回到自己工位上，搜索起來。在看到這塊表過低的價格時，他隐約間參透了總裁話語間隐藏的深意！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連忙找行政要好的朋友查詢了往年馬總發的福利的數量和預算做了簡單對比，随後保守地将數量定為三百。他喜滋滋的關上電腦準備吃飯，并隐隐期待着自己能得到馬琦明把這個員工福利發到自己手上。

馬琦明作為上位者，在下屬說了“好”的那一刻，便不在糾結于這件事上。他來到黎曉江的辦公室門口，正好看到她将董事會的老頭子們送了出來。本想要扯起嘴角想向往常一樣打個招呼，可不知道怎麽突然沒了跟他們虛與委蛇的心思，于是在那幫老頭子們看過來時，眼球都不帶偏一下的沖黎曉江點點頭，叫了聲“黎總。”

他這幫“叔叔”、“舅舅”們心中大多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沒半點好感，不屑的看了眼便走了——跟他媽一個德行，看着一副精英做派，實際上還是個草包。要不是他們撐着，馬氏集團早就易主了。

等他們走遠，黎曉江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他挽着馬琦明的胳膊，情侶似的往出走。

Advertisement

“媽，松開。”馬琦明皺着眉頭說。

黎曉江看了他一眼，臉色緩和了很多，“你小時候老這麽把胳膊塞我這兒，怎麽長大了讓媽媽放一下都不行？怎麽？有人預定這個位置了？”

馬琦明的腦海中頓時閃過賈然挽着他胳膊的樣子，怎麽想怎麽別扭，于是繃着臉沒說話。

黎曉江看他不自在，把手抽了出來，心裏有幾分好笑。他兒子也老大不小了，至今也沒見過把誰放在心上。有傳聞說半個娛樂圈都被他睡了個遍，估計他未來的兒媳婦在剩下那半個沒睡到的娛樂圈裏吧。不過，她兒子的豔史雖然多，但沒往回帶孫子孫女她還是比較滿意的，不像馬洪——

“媽，今天想吃什麽？”馬琦明打斷了黎曉江的回憶，問道。

“随便，就是想陪你呆一會。”黎曉江靠在馬琦明身邊，說，“上午有沒有頭疼？”

“沒有。”馬琦明問，“你之前和我說的弟弟是不是就是賈然？”

黎曉江看了他一眼，這名字最近出現的頻率非常高，老實說，如果不是馬琦明提起她都快忘了……

看着陷入回憶的黎曉江，馬琦明默不作聲的帶着她前往餐廳。

吃過飯，将無所事事的黎曉江送回家，馬琦明忍不住驅車前往賈然現在的住處。

東轉西轉的來到這個好像城鄉結合部的地方，馬琦明放慢了速度，駕駛着車拐進了輔路。他打開車窗，點了根煙，把車停在路邊。站在馬路牙子上哄孩子的女人看了他一眼，忙不疊的走了。馬琦明按開車窗，歪着頭盯着對面的那家破破爛爛的餐館出神。

穿着舊校服的男學生敲了車窗道：“車不要停在這裏，劃了可沒人陪的起。”

“嗯，謝謝。”馬琦明禮貌的道謝。

學生撇了撇嘴，指着他身後說：“大老板，您把車停這兒，堵着路了。”

馬琦明一愣，看向反光鏡，後邊堵了三輛三輪車，領頭的那個黑黢黢的男人頗有些無措。他皺着眉頭，擡起頭不經意的一掃，視線和街對面那個拿着包子正準備往嘴裏送人對了個準。

“前面有個正在建的商場，往前走左拐就行了。您這個大奔馳，停在這我們還真不敢過……”學生絮絮叨叨地說完，目睹着開豪車的大老板一打方向盤走了。

賈然面無表情地捏着包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身後不時傳來鳴笛聲以及各種口音的咒罵聲，不用回頭他也能猜得到，馬琦明正開着車跟在他身後，把人行道堵的嚴嚴實實。

前面就是路口，他稍微加快速度，轉身鑽了進去。馬琦明踩下剎車，路太窄，他的車進不去。猶豫了不到一秒，他果斷的熄火，推開車門追了過去。

“今天回來這麽早？”趙紅霞，也就是住他隔壁光頭哥的老婆問道。

“嗯。”賈然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對着迎面走來的趙紅霞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您給月月送飯去？”月月是他們的女兒。

“對，我給你也做了份，在俺們屋裏，你等會過去拿……”趙紅霞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賈然看着她的視線穿過自己，定在了那人身上。

“霞姐趕緊去吧，等會飯涼了。”賈然恢複了一張冷冰冰的面孔，擦着趙紅霞的肩膀把人繞了過去。

趙紅霞咽了口唾沫，看着跟在賈然身後那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男人，壯着膽子顫道：“你、你有事，跟你大哥說。”

賈然悶聲應了句，雖沒回頭，卻還是默許馬琦明跟着他一直走到門口。

馬琦明打量着周遭的環境，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潮濕的空氣和那股子揮之不去的黴味，不隔音的門板裏傳出嬰孩的啼哭聲和男女争執的聲音。上午的心理建設全都白做了，他現在恨不得立刻馬上把賈然打包從這個地方帶走。

事實上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放開。”賈然冷眼看着攥住自己手腕的手，試圖掙脫開卻失敗了。

“我們談談。”

賈然不耐煩地掰開他的手，“你想在這談還是進去？要進去那就先松開。”

馬琦明盯着他，半晌松開了手。賈然低頭看着自己通紅的手腕，有些哆嗦着掏出鑰匙擰開了門。

一股奇怪的味道竄入馬琦明的鼻腔，那是種混雜着洗衣粉、煙味以及飯菜的味道。他厭惡的擡起手捂住了鼻子跟着賈然邁了進去。“咔嗒”一聲過後，漆黑的房間被不斷閃爍的老式燈管揭露出了它的原貌。馬琦明站在原地，看着賈然關上門，熟練的在木桌上拿起一根煙點燃，随後弓着腰簡單地把地上吃剩的飯裝進垃圾袋裏丢在門口。

像是完全察覺不到他的存在，做完這一切的賈然叼着燒的差不多的煙屁深深地吸了口，随後把床上的被子疊起來堆在床頭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拿起帶回來的包子認真的啃了起來。

馬琦明簡直無法相信，賈然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者說他從未想到，被自己疼着的人會有這樣一面。“你就沒什麽想問的？”他壓住心中的怒氣，低聲問。

賈然恍若未聞，專心的吃着包子。

馬琦明臉色鐵青，聲音卡在嗓中如同一只即将失控的野獸，“賈然。”

“沒有要問的，也沒有要您解釋的。”賈然直視馬琦明，語氣平緩，“反倒是您，大老遠過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對不起承諾你的事情沒做到，對不起我就是黎軒，對不起沒照顧好你妹妹。他費力的喘息着，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可看到賈然疏離、冷漠、滿不在乎的目光時，憤怒終究還是吞噬了他。他一言不發地靠近賈然，可對方那茫然卻又防備的眼光刺痛了馬琦明的心。

“操。”賈然低罵了聲，瞬間讀懂了馬琦明眼中暴虐的欲望和狠辣，扔了包子從床上蹿起就要往門口跑。可窄小的房間如同牢籠把他困在其中，馬琦明稍一錯步就把他逼進了角落。

“賈然，我本來想給你點時間，讓你冷靜下來再好好談。但現在看來我錯了，我把你寵的太過了。”馬琦明冷笑着松開領帶，“我會給你時間讓你想明白，也會把來龍去脈理清楚，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但這一切必須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進行。換句話說就是，你別想離開我身邊。”

賈然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仿佛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不信沒關系。”馬琦明陰沉地笑着，大步上前扛起賈然将他丢在了床上。床板發出一聲悲鳴，薄床墊根本起不到緩沖作用，賈然的頭撞的有些發懵，眼前一片漆黑。他破口大罵的同時馬琦明直接壓了上來，“撕拉”一聲扯開了他的半袖，随後褲子也不知所蹤。

“草你媽，馬琦明你他媽瘋了？！”賈然不敢置信的甩了甩頭，眼冒金星，被馬琦明養的快要消失的市井氣又回來了。“聽聽你說的什麽狗屁玩意兒？你他媽腦子裏除了屎和尿沒別的了？”

馬琦明無視他的反應，寬厚的手掌色情貪婪的撫摸着赤裸在外的皮膚。香皂味終于挽救了從他踏入這裏後失靈的鼻子，也徹底點燃了多日得不到釋放的欲火。聽着他越說越髒的話，馬琦明竟然詭異的有絲欣慰！

至少他還願意罵自己。

解開褲子，馬琦明跪在床上，抓着賈然兩條腿按在身側，同時彎下腰，猶如嗜血的獅子憤怒的咬着賈然的嘴唇。

“操……你大爺……”咒罵聲從唇縫間滑出，賈然努力的掙紮着，伸長的胳膊在地上摸索着。就在挺身而入的前一秒，他終于摸到了樣冰涼堅硬的東西。零點一秒的停頓，賈然不再猶豫，抄起右手，用盡全力砸在了馬琦明的頭上。

男人愣了一下，複雜的眼神看得賈然心中一顫，緊接着整個人便重重地砸了下來。賈然松開手，啤酒瓶“當啷”滾到一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顫抖着抱了下馬琦明，随後着了魔似的憤怒地将人掀翻到了地上。

屍體般躺了片刻，他雙目失神的看着天花板發了會呆，這才直起身，坐在床邊，給躺在地上褲子褪到大腿上的男人兩巴掌。

走吧。

賈然被突然蹦出來的念頭險些吓了一跳。他的頭還有些暈，但此刻意識卻無比的清醒。跪在床邊，手撫摸着馬琦明的臉，賈然盯着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心中卻不合時宜的冒出了一個荒唐至極卻又好笑的念頭。

黑胖子……怎麽長的這麽帥了？不然也不至于，連他都認不出來。那麽……小妞說不定，也能變得這麽漂亮。女大十八變。只可惜自己應該再也見不到了吧？

躺在地上的男人睫毛微顫，與此同時，一滴眼淚重重的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走吧，是時候為你自己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