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胡思

我将九潇放展在石床上,用指尖輕撫了一下她擰在一起的眉頭。暗暗下定決心,不管試多少次,都一定要将九潇的怪症治好。

待我出去後,槐元君正坐在洞口的石板之上,身側放着個小酒壺。見到我出來,便又變出兩個小酒杯,笑道:“桑兒,一起喝幾杯如何?”

我在他旁邊坐下,誠心道:“今日之事,謝謝你。”

他斟上兩杯酒,舉起酒杯道:“既是道謝,哪有不舉杯的道理?”

我也舉起一個酒杯,作了個酒揖,道:“多謝。”

槐元君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問道:“桑兒相信一見鐘情麽?”

想起同九潇的第一次相見,她像個從天外來的仙子,我彼時還是只懵懵懂懂又無依無靠的小狐貍,不知緣何,十分想跟着她。不知這是一見鐘情否?

我雖不解槐元君突然說這個作甚,卻還是認真答道:“情不知所起。”

“好一個情不知所起,好一個,情不知,所起。”說話間,他已不知是飲了第幾杯酒。

看得出來,面前這位,合該是受過情傷的。然想想他辜負了九潇,又覺得他受傷也是活該。

槐元君突然拿起酒壺踉跄着離開了,走之前道:“我失态了,見諒。”

我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皺了下眉,他還真是個怪人。

槐元君走後,我擡起頭看了看月亮,突然想上一世的爺爺了,不知自己在那個世界,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爺爺應當會很傷心吧!還有點點想他。

我不知自己是什麽時辰睡着的,醒來時見槐元君的臉湊得極近,便本能地上手撓了一爪子。

“啊~”槐元君捂住臉上被我劃破的口子,氣道:“桑兒!為何撓我?!”

我揉了揉眼睛,道:“誰讓槐元君湊得這麽近,剛睡醒,一時手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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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他也不能信這樣的鬼扯理由,悶悶地道:“我只是沒見過桑兒的狐貍模樣,想湊近看看。”

我擡手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果然不知何時變成了狐貍模樣,大約是才成人形不久,還維持不了太久的緣故。

咦?那他為何懂得狐貍語?

我将疑惑問出後,他道:“曾喜歡過一只狐貍,自然要學一學的。”我想他說的便是他同九潇的那段風月往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閉了嘴。

槐元君似乎已經忘記被我撓的事,笑着摸了摸我的腦袋,道:“好可愛的小狐貍。”

我剛想罵他,便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二位好興致!”幾個字。

我立時喜形于色,朝九潇奔了幾步。

槐元君笑着道了聲:“早。”

九潇斜睨了他一眼,隐忍道:“若槐元君不是打着操辦婚事的名號,我早就将你趕出青丘了。雖我們是從開裆褲玩兒到大的,然那件事,于我而言至死不會過去!”

雖九潇沒有明說,我卻以為她定是為槐元君移情別戀一事傷心狠了。因着她這番話,我倒頗有些高興。

槐元君表情暗了暗,道:“別說潇兒過不去,這麽些年了,每每午夜夢回,我亦想狠狠殺自己幾回。”

我警惕地盯着槐元君,暗嘆這厮居然使用苦肉計!

九潇忽的笑了,道:“那槐元君請便,現在做也是一樣的。”她的聲音清清淺淺的,好聽極了。

槐元君不正經地道了句:“怕潇兒舍不得。”又道:“今日我找你哥哥還有事,就不與你閑談了。”

我以為他是自認理虧,落荒而逃了。以至于我還有些旗開得勝的喜滋滋。

九潇看着我冷聲道:“跟槐元君處了一夜,就如此高興?”

我心知她是誤會了,趕忙擺手,用狐貍語道:“我同槐元君只是将将在此偶遇,并未共處一夜!”

九潇面色緩和了稍許,默不作聲地走過來,一把将我攬入懷中。

我的心髒又不可抑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她緊緊用胳膊勒着我,因着我們此時的形态差異,我的下巴完全陷在她的胸脯之間,軟軟的,暖暖的。

我不知她為何抱我抱得這樣緊,她能不計較昨晚的事,我已然十分知足了。

然,我同她比起來還是太過年輕。

她幽幽道:“桑兒昨晚玩得可開心?”

我聽她提起昨晚的事,心下緊張,又要強裝鎮定,扯謊道:“自然是開心的。”雖腦袋被拘着有些呼吸不暢,但說話呼吸間,便會有一陣幽香撲鼻而來,讓我這顆心,很是躁動了一番。

“既如此,那桑兒今日便在洞中思過吧!”九潇說完,還未給我反應時間,便将我丢進“醉逍遙”,還在洞口封了層結界。

我在洞裏豎起尾巴看着洞外,用狐貍語急急道:“你怎的蠻不講理!為何要将我關起來?”

九潇輕飄飄地睨了我一眼,道:“我侄女看上了那天族太子,要嫁入天宮,我這個做姑姑的自然是不好攔的。但我素來不喜天上的人,之前同你說要去天宮上住一陣,也是要去攪得他們不得安寧。你既是我的狐貍,合該與我一條心,如今卻跟那槐元君扯不清,當真叫我傷心。”

我忍不住咧起嘴,九潇既不喜天上的人,槐元君又是什麽天族皇子,照這樣說來,他們是絕無可能再談婚論嫁了?

九潇見我如此,橫眉道:“桑兒現下又笑得如此開心,是故意同我唱反調嗎?”

我搖搖頭,心裏越發歡喜,道:“既是因着這個原因将我關起來,若我同潇姐姐一起讨厭天上的神仙,便可以不用思過了吧?”

九潇扶着下巴思考片刻,道:“好像是這個理,卻又覺得哪裏不妥。”

我小心翼翼問道:“哪裏不妥了?”

九潇拍了下額頭,似是恍然大悟般,“我忘了如何解這結界了。”

……

九潇撓了撓頭,道:“桑兒不必着急,這結界過幾個時辰興許自己就解開了,我等下還要同槐元君去趟凡間,不能陪桑兒等着了。”

她沖我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麽忘了如何解!看這樣子,分明就是報複我昨日同槐元君單獨出去,故意給我一個下馬威!剛還說不喜天上的人,原來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雖她不喜天族之人,然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得嫁娶的男女才做得,我腦中不由出現九潇偎在槐元君懷裏,眉眼含情,你侬我侬的情景。

要說我着實不争氣,以往硬擠都不一定擠得出眼淚,今日只因着這點小事,竟有源源不斷的淚珠從我的眼睛裏滾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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