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論嫁
九潇道:“出何事了?”
小青猶豫道:“小青方便進去麽?若是不方便, 我站在洞外道與姑姑聽。”
九潇面上一紅, 道:“等我片刻。”
她撿起昨日便被扔在角落的銀尾, 抖了抖上面的灰, 遞給我道:“我先出去聽聽發生了何事。”
我接過尾巴,點點頭道:“我稍後便來。”
待九潇出去後, 我便念了口訣,将尾續上, 這回未發生奇怪的事。
我的眼前又恢複白霧籠罩的樣子, 走出洞外時, 便見到一只灌灌鳥在小狐貍面前叽叽喳喳。
她見我出來,行了個十足的大禮, 才繼續講道:“所以, 掌管婚禮嫁娶的元早仙官便同大伯吵起來了,現下鬧到了天帝那裏。”
九潇道:“曉得了。”
小青退下後,我問道:“同天族鬧矛盾了?”
九潇道:“天族同青丘的嫁娶之禮有異, 哥哥們不同意,兩邊便吵了幾個回合。其實自你五萬年前離去後, 狐族再不願同天族結親, 只是玥兒同亦容是真心相愛, 三哥也只得為了女兒的幸福讓步。”
我沉聲道:“之前槐元君道亦容想借鑒些凡間的嫁娶之禮,雖不似天族那般繁冗,卻也不把新娘放在臺面上,的确有些委屈玥兒。我們這就去天宮走一遭。”
而後,我剛想禦起鈴铛飛行, 才恍然自個兒的本命法器還封着修冥,便理所當然地望向狐貍團子,腹語道:“我沒法器,夫人帶我飛。”
九潇從袖中飛出白绫,五指紛飛編了個結,一群指節大小的小狐貍托舉着變大的白绫結飄到我們腳下。
我踏上魂香绫,方想伸手牽九潇,又想起不可如此,郁郁地收回手。
到了南天門,守門的天兵将我們攔下來,道:“天帝有令,非天族人等,一概不能入內。”
九潇嗤笑道:“長兄在你們天宮,我這個青丘帝君,難道還入不得了?莫不是天帝心虛,怕我一個談不攏,砸了他的天庭不成?”
左邊的天兵道:“姑姑,您莫要讓小的難為了,天帝的命令,我等不敢不從啊!”
九潇冷笑一聲,道:“不過是光明正大地進去與硬闖進去的區別罷了,你若是想攔我,免不了會挨頓打,若不想傷着,便自己躺到一邊裝裝樣子。”
“是誰敢打我天族的守衛?”一個男聲傳來,“一個青丘的女娃,也敢上天宮造次?”
九潇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托塔天王,許久未見,怎的如今幹起看門的活計了?”
信步而來的托塔天王立定我面前時抖了一下,道:“不曉得帝君身邊這位是?同那位長得十分相像。”
我道:“何來相像一說?許久未見,天王愈發眼拙了。”
托塔天王結巴道:“不、不可能,那位五萬年前不是已然灰飛煙滅了麽?”
“你們天族消息忒不靈通了些,我已然回來許久,天王怎會如此驚訝呢?”槐元君倒是夠義氣,并未将我的情況講與同族。
他斂了方才的嚣張跋扈,道:“今日天族有要事商議,無暇招待來客,還望大祭司海涵。”
我無甚波瀾道:“你哪只眼睛瞧見我們是來作客的了?方才還口口聲聲說我們二人是來天宮造次的青丘女娃,怎的轉眼就忘了?雖我已過了女娃的年歲,不過的确是來造次的,無須招待,我自便就是。”
托塔天王道:“若大祭司執意如此,那我免不了要同你動手了,我一個大男人同女子動手,傳出去叫人笑話。”
我道:“同我動手傳出去惹人笑話,同帝君動手,便不會惹人笑話了?還是因着帝君法力弱了些,看着好欺負,打贏了便不會惹人笑話?”
“這……”托塔天王作出迎戰的架勢,道:“那大祭司便出招吧,我是如何都不會放你們過去的!”
我用意念卷起袖口,道:“早知今日要動手,便不該穿這身衣裳,弄髒了就不好了。”
托塔天王将手中的寶塔升起,不斷旋轉,從裏面飛出幾十柄長劍。
我擋在九潇前面,将靈氣聚于周身,飛劍一來,便熔化成鐵水。我又将那鐵水聚成水珠,悉數打向托塔天王。道:“你的劍,還給你。”
托塔天王起初還能抵擋幾下,随着水珠越來越密,也漸漸力不從心,最終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我将未打完的水珠停在空中,道:“睡了幾萬年,許多事情都生疏了,唯有這打架,卻是熟得很。”
“是我技不如人,大祭司請過罷。”
我将鐵水珠送回托塔天王的寶塔,道:“這玄鐵是好東西,想必天王找這麽些寶貝也費了許多心思,剩下的,便拿回去重鑄吧。”
從南天門到雲霄寶殿的路途上,連一個宮娥都不見,我與九潇并肩而行,望着她道:“夫人方才是否被我的英姿迷倒了?”
小狐貍嘴巴開合道:“少臭美了,區區一個托塔天王,我也能打贏的!”
我道:“夫人若是早說,我便不動手了,萬一弄髒了夫人送我的衣服,十分劃不來。”
九潇道:“弄髒了我再送你就是,哪有如此寶貝了?”
“夫人送的都是寶貝。”
“油嘴滑舌。”
“夫人莫不是又想試試,我是不是油嘴滑舌?”
“住口!”
談笑間,我們行至雲霄寶殿門口,天帝坐在上首,一衆神仙站在一邊,九潇的大哥站在另一邊,泾渭分明。
我同九潇走進去時,殿裏衆仙齊齊望過來。
天帝怒喝道:“大膽!雲霄寶殿豈是可以亂闖之地!”
“大膽?”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坐在上首的天帝,道:“看來我睡得太久了,封印修冥之時,天帝還是個和九兒一般大的毛頭小子,如今,都以為青丘是天族的轄地了不成?若我未記錯,狐族與天族同屬仙班,青丘帝君,該同天帝平起平坐才是。”
“你!你不是殒命了麽!”天帝從座位上站起來,顫着手指向我。其實在我的一片白霧中看來,便是一個大冬瓜上插了根棒子上下晃動。
“許是我命大了些,五萬年前沒能因着那個天族的禍害連累,被修冥弄死。天帝如此講,會叫我以為你很盼着我死。”
天帝道:“怎、怎會,大祭司再回來,是仙界之福。”
“啊,天帝如此想,那我便放心了。我方才還以為天宮很不歡迎我,正準備打道回府。既然我是仙界之福,現下在一旁聽個熱鬧,天帝不會拒絕吧?”
天帝揮揮手,道:“來人,給大祭司搬把椅子!”
我道:“天帝十分懂事,我甚是欣慰。既只搬一把椅子,想來也是覺得,我青丘的帝君該同天帝一起,坐在龍椅上,是不是?”
“大祭司說笑了,我還未講完。”天帝又道:“給帝君也搬把椅子來!”
我繼續道:“長兄如父,你說帝君的長兄站着,帝君若是坐下了,豈不是太不合禮法了?”
天帝默了片刻,道:“搬三把椅子來。”
我擺擺手,道:“不必了,即便是神仙,也要注意體态。久坐十分不利于保持身形,多站一站才不致變成冬瓜。”
我都能想象出天帝七竅生煙的模樣。
天族因着九潇養着我的內丹,修為弱了些,便小看青丘,趁勢欺辱她的債,我是斷然要讨回來的。此前便覺着奇怪,九潇乃一界帝君,每次上天庭竟無人恭迎,委實不合常理。如今從他們敢扣着九潇的大哥這一舉動,便十分清楚了,現在的天族,的确不将青丘狐族放在眼裏。如此,九潇的侄女嫁過來免不了要受欺負的。
天帝又開口道:“天族同狐族聯姻,乃是兩界大事,免不了有意見不合的時候,若青丘有何不滿,大可提出來,我們坐……站在一起好好商議,莫傷了和氣。”
我背着手站在天帝正對面,如此便可看清所有神仙的嘴型。
只見衆人都皺眉看向我身後,我回頭望了一眼,是九潇在講話。我怎把她給忘了!
她話已說了大半,我看見之時,只有一句:“天帝覺得如何?”
我全然不曉得她方才說了何話,不過管她說什麽,我自然是要支持一番,随即道:“我覺着帝君所言甚好,天帝以為呢?”
天帝卻斷然拒絕道:“亦容是我們天族太子,哪有在青丘地界成親的道理?”
原來他們是在講這個。
我微微錯身,将頭偏向九潇,見她道:“九玥亦是青丘未來的帝君,她就有在天族地界成親的道理了?”
“自古以來,都是男方将女方娶進門,只有倒插門才會去女方家裏成親,我們天族可丢不起這個臉!”
講這話的,是個頭頂一朵大花的瘦竹竿。
沉默了許久的九一開口道:“我青丘只有女子才可登帝,母系為尊,我們亦不能讓步!你們天族的嫁娶禮處處透着對新娘的不公,竟要在我寶貝侄女兒的衣服裏塞吉祥物,叫新郎當衆尋出來,是不把我們青丘放在眼裏麽!”
瘦竹竿道:“天族的嫁娶之禮就是如此,從未變過,怎可破例?!”
見他如此積極,想必他便是小青口中的元早仙官了。
一時間,雲霄寶殿內陷入沉默,衆仙面面相觑。
九潇道:“既談不攏,不如太子按天族規矩來,玥兒按青丘規矩來,如何?”
瘦竹竿道:“從來沒有過如此先例,我不同意!”
我道:“天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天帝還未講話,你一個仙官,也配同帝君争論麽?”
作者有話要說: 帶大家回憶一下,前文介紹過,九潇的六個哥哥名字分別叫九一九二九三……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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