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向渝擋住沈崇的臉,一把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椅子末端與光滑的地板相互摩擦,發出難聽的聲音。
沈崇站直身體,頭發上仍舊往下滴水。他随意的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掀開了相冊的前頁。
翻到了兩個孩子一起蹲在地上看風筝那一張。
沈崇的手機正好放在桌面上,有一條新消息進來,發出叮咚一聲輕響。
沈崇看都沒看,把毛巾挂在頸側,拉了拉被向渝推開的板凳,看起來挺正常地坐下了。
向渝的耳朵一片潮紅。
沈崇翻了翻相冊,指着其中一頁,偏頭問向渝,“你還記得這個嗎?”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自然,像是剛才的事情全部都沒有發生一樣,看着相冊聊着家常。
向渝捏緊了口袋裏的鈴铛,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巨大的誤區。
定性來看,這是一本純校園文,暫時不知道摻入了多少熱門元素,他屬于外來者,頂替了原本向渝的位置。
但是這些相片是怎麽回事?
向渝慢慢平複下來自己的心情,他往沈崇身邊站了站,順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那張照片。
他剛才由于心神巨震,根本沒有仔細看,裏面除了兩個小孩的相片,根本沒見到什麽其他的東西。
“小時候拍的。”沈崇從桌子上拿過來一個杯子,掀開杯蓋喝水,“你不記得了嗎?”
向渝喘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心裏沉甸甸的,他勉強道,“什麽時候拍的?看起來很久了。”
沈崇往後翻了幾頁,“你以前在家裏住,在那邊拍的。大概是我□□歲的時候,時間太長,記不太清楚了。”
向渝覺得以現在的狀态,根本走不掉,他深吸一口氣,從門口直接拉了把板凳,大刀闊斧往沈崇旁邊一坐。
他把書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掀開,順便把自己拿過來的試卷折了折,一并塞進文件夾裏。
沈崇看着他。
向渝伸出一只手把相冊一拉,攤在兩個人中間,晃蕩了兩下,直接掀到了第一頁。
“你慢慢說,我聽着,雖然現在記不太清楚了。”
沈崇像是被他魯莽的行為震驚了,半響沒說出話來。
“小時候,多小的時候,我出國之前嗎?”向渝順着頁碼翻,許多相片因為時間久遠,邊角都發着微微的黃褐色,可能是因為保存的方式比較優越,畫面仍舊是十分清晰。
沈崇嗯了一下,按住了向渝的手。
他撚了一下紙張,把相冊從中間劈開,翻到了向渝剛好從□□歲跨到到十六七歲的那一頁,一左一右的分界線十分明顯。
左邊的向渝還在開心得笑,右邊長大的向渝就開始板着臉了。
向渝自己能很深刻地感受到這種性格上的差異。
不過向渝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他一邊指着那張長大後的照片,一邊看向沈崇,“我這是出國了嗎,那你怎麽還有相片?”
沈崇喝了口水,衣領被頭發上的水珠洇透,留下一片明顯的濕痕。
他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一毫說謊的味道,順便把身體的重量稍稍分出一部分在椅背上。
“你外婆寄給你爸爸的,後來我為了整理相冊,從向叔叔那邊要過來了。”
向渝得到了答案,便抛開了這個話題,覺得自己缺乏探索的主動性,于是開始旁敲側擊。
他自己本身這個身份,有着明确的行動軌跡,9歲之前都呆在向家,中途似乎離開過一陣子,後來的8年全都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國外生活,以現在的線索來看,他八至九歲與沈崇的生活軌跡有重疊。
沈家和向家兩代的關系比較好,所以這些都可以忽略。
但是這些相片裏不定的性格圖像,代表着什麽?
向渝心裏有個猜想。
“我以前的性格是怎麽樣的?随便一個形容詞?活潑?還是沉默寡言?”
沈崇坐在他旁邊,能感受了向渝的胳膊緊緊挨着他,問的問題也像是在下鈎子,有着很明顯的求知欲望。
沈崇微微斂下睫毛,看向最後一張雙人合照。
兩個人站在一起,挺開心地一起比了個v,那時候他已經明顯有比向渝高的趨勢了,但是臉長得嫩,看起來像是比向渝還要小。
他明白現在向渝急于探索真相的心态,但他說話仍舊是說一半留一半,“有時候活潑,有時候比較沉默。不過沉默的時候比較多,那時候比較喜歡躲着。”
向渝吊着的心啪地一聲沉底了。
他真是跟原書的向渝反複交換了人生嗎?
這本書到底是有多古早?
向渝低着頭捏住了額角,覺得不可思議。
沈崇慢吞吞地在旁邊喝水,把相冊往後翻,後面無一例外是陰沉的表情,除了最後幾張。
像是由于離別,向渝分別跟幾個外國女同學一起合拍的照片,中間還有一個條靓盤順的女生緊緊的抱着向渝的胳膊,幾乎要跟向渝貼在一起,向渝臉上帶着笑,卻帶着微微的尴尬,坐在旁邊擺了個奇怪的姿勢。
向渝像是不認識這些人,臉上全都挂着職業假笑,對所有來找他合照的人都一視同仁。
其中還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兩人跟祖孫一樣拍了個合家福,向渝撐着她的胳膊,視線對準攝像頭。
向渝捂住了臉,低着頭沉默了一會,随即站了起來,他把那相冊一合,拿在了手上,朝沈崇問了一句,“我能把這相冊拿回去看看嗎?”
沈崇像是拒絕一樣握住了他的手腕。
向渝現在有個風吹草動都能驚吓半天,現在更是被沈崇吓的不行。
他差點把自己的心肝脾胃腎都給吐出來,沈崇一拽,向渝就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你不問其他的了?”
向渝穩定心神,晃了晃手腕,示意沈崇松開,沈崇箍得他的手腕生疼。
“還有什麽?”
沈崇松開了手,又提供了一條消息,“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莫名其妙地暈倒。”
“現在怎麽樣了?”
“暈倒?”向渝聽見這話來了精神,這是因為人生反複交換出現的問題嗎?他下午做夢的時候,就是突然腦子猛地一疼,然後失去了意識。
那這樣來說,他現在為啥是整個人都過來了?
原本的向渝呢?
門口突然一陣敲門的聲音。
沈崇和向渝兩個人一起往門口望去。
芳姐端着東西站在門口,笑着往裏面看,“吃餅幹嗎?剛才廚房裏面有人烤了些小餅幹,剛剛出來,還熱乎乎的。”
向渝趁着這個機會脫身出來,沈崇這次倒是沒有拉他,直接跟着他站了起來。
芳姐端着盤子,禮貌地站在離門口不算多遠的地方,盤子裏的小餅幹都帶着果幹,向渝捏了一塊,遞到嘴裏,忽然想起來女主角側臉的事情。
雖然沈崇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個外國人做心上人,但是向渝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等沈崇也拿了一塊,向渝笑了笑,想把芳姐支出去,問了芳姐一句,“烤的挺好的,女生是不是更喜歡吃這些甜的東西,芳姐你可以給蒲怡然送點。”
芳姐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記着呢,年紀輕輕倒是挺會照顧人。”
“那我先走了?”
向渝點了點頭。
等芳姐走了,向渝左手還拿着相冊,用右手點了點自己的側臉。
沈崇一擡眼。
“蒲怡然的臉上有傷痕,你有沒有注意到?”
沈崇微微一皺眉,“傷痕?”
“像是被打的”,向渝自己也不确定,“早上的時候挺正常,像是最後一節體育課的時候出的事情,現在印子淡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向渝往門口撤了一步,他現在看見沈崇莫名其妙有些戰栗,這感覺跟玩闖關游戲遇見終極大boss一樣,總有一種心理上的壓力。
“我也不太清楚,我不好直接問一個女生,你畢竟是她哥哥,可以問一問是怎麽回事。”
向渝往門口走,晃了晃相冊,“那我走了。”
向渝一出房門就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間,舒了一口氣,把相冊放在了書桌上。
相冊剛才基本沒什麽別的內容,平常人一看還會覺得裏面的向渝在精分,一會變一個樣子。
現在如果确定自己和原書的向渝有靈魂的交換的事實該怎麽辦?
雖然他并不明白紙片人為啥還會有靈魂。
難道他還是個精神分裂選手……
向渝越想越玄乎,他幹脆把手上的東西全部丢掉,把小鈴铛從口袋裏掏出來,從房間裏随便找了個繩子系着頭和尾,挂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等他從浴室出來,往床上一躺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一輕,剛才所有發生的事情都在他腦袋裏飄忽不定,一會就消失不見。
向渝做起了夢。
一會是他爸媽的臉。
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在向渝旁邊,掰了掰自己兒子的眼皮,朝旁邊問,“大師,你看看我兒子,他怎麽跟變臉譜似的,早上一個樣,晚上又是一個樣。”
旁邊站着的大師裝模作樣地擺動了一下手裏的東西,摸了一把向渝的眉心,沉吟片刻,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開過光的,能勾魂,對貴公子的情況十分适用。”
他爸十分高興,“這個是法器?”
大師點了點頭,“是的,從我祖上上面傳下來,已經有數十年的歷史了,不腐不壞,仍舊是完好無缺。”
“那好,謝謝大師了。”
大師見他爸沒有反應,臉有些僵,“額,傳了不少代。”
他爸連連點頭,“肯定是好東西。”
大師伸出一只手,“是好東西,那就取個好看的數字,2222塊錢,怎麽樣,支付寶還是微信?”
大師掏出一個二維碼出來。
他爸:“...。”
一會又變成小沈崇的臉。
沈崇睡在他旁邊,頭發軟軟的,挨在皮膚上也不顯得發茬刺人,他不安地動了動,随後身子往上伸展,把下巴抵在他的腦袋上,一只手捏着向渝的耳朵。
向渝的耳朵很柔軟,也很敏感,被沈崇捏了兩下,不自覺去躲沈崇的手。
沈崇挨着他,童聲輕輕的,“你為什麽不回來找我?”
向渝剛想說話,七八歲的沈崇突然變成十七八的沈崇。
向渝在睡夢中不安地閉着眼。
沈崇抽出一只手從他的肩背處穿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向渝的腰。
他細細地用牙齒碾向渝脆弱的耳骨,耳畔有粘稠的水聲。
沈崇咬了一會,突然一口把向渝的耳朵吞了進去。
向渝半邊身子都軟了。
然後沈崇把他的耳朵給咬掉了。
向渝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疼痛,突然喊了一聲坐起來,活生生給吓醒了。
晨光熹微。
沈崇和芳姐打開了他的門,向渝全身都裹着被子,一點都不能動彈,伸出來的一只手緊緊地捏着自己的耳朵,把耳朵捏的通紅。
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破門而入的沈崇和芳姐。
空氣突然有些寂靜。
沈崇越過芳姐,走到向渝的旁邊,把向渝身上的被子扯了下來。
向渝現在仍舊是頭腦發昏,雲裏霧裏的。
他下意識問了一句,“我怎麽了?”
沈崇扶着他,擦了擦他被枕頭花邊印出來的紅痕,語氣清淡,“你從床上掉下來了。”
向渝:“......。”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4-2523:59:59~2020-05-0223:30: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鮮橙果凍汁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uti□□10瓶;佛系FN2瓶;Flower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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