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最終章
喝了一壺茶,度昱便被江昭哄回去了,晏涼則被季珂牽着手拉回了客房,晏涼覺得很有意思,自從這次從無生海出來後,季珂只要能牽着他,就決不放手。
晏涼笑他自己又不會走丢,而季珂則認真的說前輩已經走丢了很多次了,他再不想經歷這些。
每次季珂這般說,晏涼便覺得心疼又難過,這回他轉身擋在季珂跟前,眼裏的笑意帶着認真:“那我娶你。”
季珂篤定又溫柔的回望:“我先把聘禮收下了。”
話音未落,季珂便輕輕巧巧的将晏涼打橫抱起,一腳踹開客房的門,清淡的暖香撲面而來,晏涼吸了幾口便覺氣血翻湧,他詢問的看向季珂:“你燃了什麽?”
季珂但笑不語,看向晏涼的眼神也有了別的意思,晏涼回過味兒來,面色微紅:“去哪弄來這些玩意兒的?”
“阿昭給的,”這次季珂倒答得老實:“我想前輩會喜歡。”
“真的越發沒個正經了。”
“洞房花燭夜,前輩還要我如何正經?”
“盡瞎說,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六禮,我們行了哪樣?”晏涼挑眉,面上的潮紅又深了幾分。
季珂将他推到榻上,四目相望,彼此的眼神都不太平:“即使不是明媒正娶,我也不介意的。”
言罷,季珂便俯底身子咬住晏涼的耳垂,舌葉活魚般纏繞而上鑽入耳洞中,晏涼本還想反駁他不講究,一陣酥麻感猝不及防的從耳部蔓延至脖子、脊椎,似有羽毛在輕撓他每一寸肌膚,酥癢感直竄入骨縫裏。
暗淡的燭火纏着清淡的煙氣,季珂抽出舌葉定定的看着面色潮紅眼含水霧的晏涼,溫柔又認真的道:“前輩,當年……對不起。”
晏涼找回了一分清明,盡管對方語焉不詳,他卻能明白其中含義:“過去的事兒,就不計較了。”
季珂所指的,自然是那一世他将晏涼囚禁,肆無忌憚的極盡歡愉之事,且還将晏涼折磨得渾身的傷。
季珂點了點頭,面上卻依舊有愧疚之色:“我擔心,前輩會怕我。”
“怕你什麽?”
“怕和我行這事兒……”
晏涼噗的笑了:“當時你雖自作主張的做了,但……我也不是……不快活的。”
季珂雙眸亮了亮,調皮道:“什麽?”
“明知故問。”晏涼明白他被套路了。
季珂笑,露出俏皮的小虎牙,顯得越發嚣張:“有多快活?”
“……”
“我會讓前輩更快活的。”
……
晏涼急促的喘着息,心跳比平日快了幾分*身上的溫度也比往常熱了些許,季珂舔了舔他的喉結,笑着低語:“涼哥哥。”
“……”晏涼嘴上不說,其實每次季珂這般叫他,一種隐秘的歡愉便從耳朵蔓延至渾身的血脈。
“涼哥哥今夜的反應,是因我的動作還是這催情的香?”
……
“珂兒,從今往後,你便是我媳婦了。”
季珂笑:“有了這刺青和劍傷,涼哥哥就不會把我弄混了。”
“弄混什麽,哪個混蛋都是你。”
“逗你呢。”
……
“前輩,你真是……能要了我的命。”
……
這一夜晏涼被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天将明,一室狼藉活色生香,在微藍的天光中他再撐不住沉沉昏死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仍身在客棧,天未亮透,熹微的晨光中一人在窗畔負手而立,聞聲便回過頭來,逆着光,晏涼看不清他的面容,卻對他的身份了然于心。
晏涼起身,氣定神閑的用靈力溫了水沏了茶:“一別經年,過來喝杯茶罷。”
擺渡人卻依舊立在窗邊不動,靜靜的看着晏涼,晏涼也不催促,心平氣和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淡笑道:“阿成,過去的事兒,該翻篇了。”
“……”
“很多事,不能全怨在誰的頭上,這次你借江昭的身體讓珂兒假死,順應情節騙過這個世界,我需謝你。”
擺渡人也淡淡一笑:“二公子,你真是一點不變,不怨我這話,之前你也說過的。”
頓了頓,斂起笑沉聲道:“你就一點不懷疑,我刺向季珂心口那一劍,真是想置他于死地?”
“可珂兒不是還活着麽?”晏涼不答反問,語氣篤定的笑笑。
擺渡人
怔住了,許久才又如釋重負的笑道:“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季珂心口那朵決藍刺青,替他擋了幾次災,擺渡人分明是清楚的,這一劍,有他自己的情緒在,卻也是被理智掌控的發洩。
“畢竟朝夕相處那麽多年,我總是知道你的。”
“二公子,此番,我是來與你道別的。”如此說着,擺渡人終于離開窗畔,與晏涼相對而坐。
晏涼為他換上熱茶,點點頭,倒沒多說什麽。
擺渡人喝了口晏涼為他沏的茶,遲疑道:“二公子還願再遇到我麽?”
“我早已不是二公子,其實,你也不再是阿成了。”晏涼低眸為他續上茶,輕描淡寫道。
沉默許久,擺渡人笑:“是我糊塗了。”
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擺渡人道:“晏涼,我最後求你一件事吧。”
晏涼都沒問是什麽,便一口答應:“成,你背上的刺青,我來完成。”
劍與蓮花,正是淨化怨念将魂靈送去往生的圖騰,上次晏涼替擺渡人刺到一半,就稀裏糊塗的穿到書裏來了。
未完成的刺青暴露在漸漸亮起來的天光裏,繡魂針上沾了染料,染料一點點刺進皮膚裏,這一回,晏涼的動作娴熟多了。
“二公子。”
“嗯。”
“我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了。”
“好。”
肩胛骨處的刺青完成,晏涼将手覆蓋在圖騰上,閉上眼默念咒決,一道耀目的光劃過,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的強烈,晏涼錯覺有誰在他眉間吻了吻,睜眼時,屋內空落落的,窗戶大敞,明媚的天光落進屋中,亮堂堂白花花一片,照得人頭昏目眩。
清醒過來時已是大白天,晏涼一睜眼就瞧見季珂側着臉靜靜的看着他,見他醒了,笑嘻嘻的湊過來吻了吻。
晏涼恹恹的揉了揉眼睛:“什麽時辰了?”
“管他呢。”
“……江公子他們呢?”
“今兒一早就離開了,看我們正忙,就沒來同我們告別。”
季珂心平氣和的說出這話,晏涼的臉卻刷的一下紅了,正忙……當然是忙着翻雲覆雨,季珂就喜歡逗他的晏前輩,又在他紅撲撲的臉上吻了吻道:“對不起,昨晚是我太放肆了。”
“……”
“還疼不疼?”如此說着,季珂竟擅自摸了過來……
晏涼身子一僵,忙按住季珂的手:“珂兒你……我還疼着呢。”
季珂笑出小虎牙:“前輩瞎想什麽,我怎麽舍得現在辦事,自然得養好了——”
頓了頓,嘴唇貼住他耳珠子道:“養好了,慢慢吃。”
晏涼朝他的屁股就是一拍,啪的一聲力道算不上輕,他曉得,這輩子是再消停不了的了。
……
三月初,地處南域的無厭山已經暖和了起來,天刑儀式前夜,無厭山所有客房,包括山下的客棧都住滿了人。
“兩位客官若不介意,可以到我家裏住,我兒子媳婦去做買賣了,他們的婚房還空着,很幹淨,看你們也是一對小夫妻,我才放心的,他們那些世家修士趾高氣揚的,我還不樂意呢。”
晏涼正欲回答,扮作夫人戴着帷帽遮了面容的季珂捏細了嗓子道:“好,只銀子上,是不是可以少算些?”
“那是自然,”客棧掌櫃笑眯眯一口應下,又轉向晏涼道:“公子好福氣,娶了個賢惠的夫人。”
“……過獎了。”晏涼嘴角抽了抽,奇怪的看了眼他的珂兒,這家夥男裝時冷冰冰的對他以外的人不屑一顧,可換了女裝,反倒話多了起來。
季珂抓住晏涼的手,十指相扣,繼續掐着嗓子道:“我與夫君都是買賣人,過日子自然精打細算一些。”
“是是是。”客棧掌櫃深有體會的應和着,邊引他們去自家的院子。
晏涼扯了扯季珂的手,低低囑咐道:“珂兒,你少說兩句,言多必失。”
季珂一把攬過他的腰,在他耳邊柔聲道:“夫君放心,我自有分寸。”
“……”
将他們引入自家屋中的新布置的婚房內,掌櫃沒說謊,這屋裏的牆面皆以紅漆飾之,箱籠窗格上貼了雙喜剪紙,榻上懸挂紅羅雙層鬥帳,紅色的鴛鴦被也鋪得整整齊齊。
掌櫃又客套了幾句,晏涼掏出銀子,掌櫃才樂滋滋的走了。
季珂取下帷帽,将屋中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确認過安全,才從身後抱住晏涼的腰,将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道:“是不是方才我同旁的男人講話,夫君生氣了?”
晏涼也不被他所激,微微側過頭吻了吻季珂的鬓角:“是,誰讓我娘子這麽好看呢?”
這一吻這一撩,季珂忍耐的細線瞬間燒斷了,順勢将晏涼抱起扔到婚床上:“那我就負責把夫君哄到不生氣為止。”
晏涼微微睜大眼睛:“珂兒,別鬧,這是人家的婚房……喂……”
“既然是婚房,那就自有婚房的用處。”
“……”
“前輩若想要,我們也弄一間罷?”
“不用了,你說的,我們過日子得精打細算。”
“話雖如此,但,也有不能省的地方嘛,比如……”
“……”
“前輩給了聘禮,我自然是要還嫁妝的。”
這一夜,晏涼又在別人的鴛鴦被裏,被折騰得不像話。
……
翌日,無厭山陰雨綿延天光晦暗,九瑤峰祭壇外擠滿了修士,人人皆說因季珂死後怨念太強,導致天象變化,還有人預言這陰雨天怕是要持續好幾個月。
“前輩,其實他們說得也有理,無厭山哪年開春不下好幾個月的雨?”
“話多。”晏涼還是有些警惕的,季珂帶着他抄小路上了山,兩人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九瑤峰對面的子虛涯上圍觀天刑。
季珂笑:“前輩怕什麽,此處設了陣,且只有我同阿昭知曉,就算我在此對前輩做了什麽,旁人也察覺不到。”
“……”晏涼不想答他,曉得這人越搭理越來勁,以前沒發覺,季珂這人面上冷,可對他卻話很多。
正在他出神仔細的考慮将來如何應對時,季珂從背後抱住他,在他耳畔低聲道:“鬼蟒來了。”
聞言,晏涼打起精神向天刑祭臺上望去,只見一條青紫的巨蟒從祭臺中央的血池中爬了出來,沿着天刑柱蜿蜒而上,将被鬼藤縛住的季珂屍體卷住,血紅的蛇信子探了出來,滲着毒液的齒尖沒入蒼白發灰的皮肉……
季珂一邊摟着晏涼,一邊耐心細致的解釋:“鬼蟒的毒,能滲透神魂,中毒者永生永世不入輪回。”
如此說着,西邊的天空響起幾聲凄厲的鳴叫,由遠及近,一群血鷹撲扇翅膀飛掠而過,朝天刑柱上的屍體撲去。
“前輩,過不了多久,‘我’就連骨頭渣子都會被這些餓極的血鷹吃掉的。”
“別胡說……”晏涼聲音有些顫抖,即使知曉天刑柱上那個是江陌做的假貨,但因為其可以以假亂真的模樣,晏涼還是有些承受不住這血腥的畫面:“早知道就不同你來湊這熱鬧了。”
季珂笑着吻了吻晏涼的臉蛋,柔聲道:“好,待會兒我們就回去。”
說着擡起手遮住晏涼的眼睛:“前輩別看了,晚上再給你看好看的。”
“……”
天刑結束後,天光放晴,幾大世家的人被無厭山留下參加夜宴,剩下的散修看完熱鬧後都散了。
目睹了整個天刑過程的溫冉,一邊抹淚一邊絮絮叨叨的罵,她生氣難過當然不是為了季珂,而是念及她至今下落不明的涼哥哥。
謝萩子看溫冉狀态十分不樂觀,怕多留會生事端,便推掉了江家的宴席,哄溫冉下了山。
“傻丫頭,哭什麽?”
“誰哭了?”
“……”
“你可別誤會,我哭是因為……”
謝萩子細致的抹掉了溫冉的淚痕:“我曉得,你是因為晏前輩。”
這話一出,溫冉的眼淚又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謝萩子也不多言,只靜靜的抱着她。
“阿冉,我總感覺,晏前輩,包括季珂,他們……”
“……”溫冉止住了抽泣,身子猛地一顫,整個人似僵住了。
謝萩子覺察到了,蹙眉奇道:“怎麽了?”
許久,溫冉才怔怔的開口:“方才……我好像看到涼哥哥了。”
“在哪?”
謝萩子順着溫冉所指擡頭,哪有什麽人影,雨過天晴的黃昏,紅雲燒了大半邊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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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