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三回
沈初黛剛想辯解自己方才是胡說的,便聽見陸時鄞那句“未嘗不可”,驚得被口水給嗆了,連連咳嗽了幾聲。
還是陸時鄞親手給她倒了盞熱茶,方才将喉嚨口那陣癢意給壓了下去。
當女帝,大可不必。
光是那五日她便做得頭疼,說到底她還是适合馳騁于沙場之上,那才是她的天地。
沈初黛将一盞茶飲盡,微揚起臉頰,見着陸時鄞微擰眉,精致俊逸的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
“阿黛受寒了不成?”
當然沒有,是被你的話給驚得!
沈初黛原以為祝止譯是她見過最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沒成想皇帝更勝一籌,說完那般荒唐的話竟是絲毫不覺得有異,還一本正經地問她受寒了沒。
沈初黛唇微張還來不及應答,一只手掌便貼到了她的額頭,他的手心如細瓷般帶着微微涼意,指尖都是清冽的雪松香味。
她細長的脖頸頓時僵住,連動也不敢動,眸子亂飄着就是不敢與他直視。
直到陸時鄞将手收回去,微松了口氣:“好在沒受寒。”
沈初黛長睫微揚着,有些怔愣地望着他。
合着他還是沒察覺那句“未嘗不可”有啥不對是不是?!
沈初黛匆忙解釋道:“陛下,我方才所說都是玩笑之話,您可千萬別放進心裏去!”
陸時鄞唇角微微勾起弧度,沒有多說什麽,将自己手中的合衾酒杯同她的輕輕一碰:“飲了這合衾酒,往後你便是我陸時鄞唯一的妻子。在我面前,我不希望你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你可以縱着性子來。”
沈初黛視線觸及他的灼灼眸光,明滅的燭光将他精致俊美的臉龐照亮,她心頭一動。
Advertisement
似乎嫁進宮中來成為皇後,并沒有她之前想的那麽糟糕。
她早已做好一輩子裝成溫婉賢良、知禮明德的沈皇後,那五日女帝是她最後的放縱。
可今日她發現自己錯了,至少在規矩森嚴的宮廷,她可以在陸時鄞面前做自己。
就好比她原是以為自己要獨行于冰峰上,可陸時鄞向她伸出了手,同她并肩而行。
沈初黛唇靠近合衾酒杯,溫暖醇厚的酒液順着喉嚨流淌下去,每過一處都滋溜溜地泛起甜味。
不過細細想來,好像從選秀的時候皇帝對她的态度就有所不同,分明回答太後問題之時,她是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陸時鄞竟然還能一本正經地吹彩虹屁,說什麽“通文識字,不自炫其才,能明大義,為賢德也”,把衆人唬得一愣一愣得。
後來她禦前救駕後,他對她更是縱容。
不僅縱着她拿石子丢欽天監監正,除夕前一日特意送她出宮還送了她壓勝錢,如今竟是連她說大逆不道的胡話都不惱。
沈初黛不禁彎了下唇,她偷偷擡眼去瞧陸時鄞,見他也喝完了,方才将酒杯一道放回托盤內。
“忙了一天,定是餓了,吃點再睡。”
陸時鄞拿起金筷子便夾了幾道菜放進她碗中。
沈初黛點點頭,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忙是從随身錦囊中掏出一枚銀針來:“等等!”
陸時鄞擡眼望去瞧見那錦囊,心下又有些好笑。
別的大家閨秀錦囊內無非是裝些繡帕、香料,她倒好先是磨刀石、後又是銀針,他不禁有些好奇下一次她還能拿出什麽稀奇古怪的物件。
只見她如纖細嬌嫩的指尖捏着銀針,在燭火下反複燒了幾下,方才小心翼翼地挨個菜品挨個菜品地試過去。
耳垂上的東珠、鳳冠上的流蘇閃着熠熠光芒,卻是比不過她清盼眸間的認真。
陸時鄞的心頭像是被暖爐熨帖着,源源不斷湧入暖意。
他自小離開宮廷與父母,從記事起身邊陪伴的都是行宮的宮女與太監,他們待他恭敬有餘而親近不足,舉手之間盡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每當他想略加親近,他們便如臨大敵地跪下身來,以臉貼地齊聲道“殿下折煞了奴才”,幼小的他只能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于是,在行宮漫長的童年歲月裏,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有的只是對他唯唯諾諾稱是的奴才。
後來被接上三清觀之後,他才有了師父和師兄,終于有想象中家的感覺。
只是師父與師兄皆是修道之人,從來都是六根清淨、清心寡欲,時間久了他便也同他們一般,将俗事情感抛到腦後,一心修道,再不想其他的。
再後來皇兄殡天的消息傳進了三清觀中,他被師父叫進屋。
師父如是說:“容鄞,人這一生注定負重前行,有些責任自你出生起便是注定好的,當這大邺的帝皇、守護大邺便是你的責任。當年你來到觀裏,我便瞧你塵緣未了,如今也該是你回到紅塵的時候。”
陸時鄞回到行宮,又被穆家的人接回了皇宮。
皇宮雖是繁華熱鬧,不管是夜裏還是白天,燈火通明地宛若世間一切都該是這般清白敞亮。
可這裏卻是要比山上更讓人覺得寒冷,縱使點燃了多少地龍與暖爐,都焐不暖。陰謀詭谲像是空氣一般,無處不在,只要稍有差池,他便會被打入萬丈深淵,永無還生的機會。
這裏有人希望他活是為了利,有人希望他死也是為了利。
他的生死在衆人眼中一文不值。
唯有她不同。
在他看到她第一眼的那一刻,便被她眉角眼梢夾雜着掩蓋不住的明快鮮活所吸引。那鮮活宛若冬日裏奮力綻放的花兒,是他渴望而不得的生機勃勃。
他能真切感受到,她只是想他活着而已。
從她救下他的那一刻起,陸時鄞便下定決心,她所以渴望地、期望地、希望地,他都想一一為她實現。
所以如她希望地,他定要努力活着、好好活着。
沈初黛一一拿銀針将菜品試了個遍,又細嗅了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将銀針擦幹淨又放回錦囊中。
她揚了唇:“陛下,可以吃了!”
沈初黛想了想還是補充道:“陛下,往後無論是吃食或是茶點,先是讓太監試吃後再入口,這樣妥帖些。”
她想及先前陸時鄞喝下合衾酒塗黑血身亡的場景,便覺得心口一陣寒意。
穆冠儒果然心計頗深,大婚之日皇帝與皇後的合衾酒,哪個太監敢不長眼地試喝?故而這合衾酒僅僅是用銀針試毒,然而穆冠儒下的毒卻正好是銀針探查不出的毒,這才讓陸時鄞中招,真是防不勝防。
對于這幕後真兇的處置,他們皆是心照不宣,此次只能剪其黨羽,穆冠儒暫時是動不了的。
穆冠儒如此為所欲為,就是仗着背後有穆家的根基。
穆家百年前乃是幫着□□皇帝打下江山的開國功勳,穆家祖宗深知功高蓋主的可怕,待朝局穩定便将手下兵權全部上交,贏得□□皇帝更深厚的信賴與重用。
後來“以文制武,文貴武賤”的國策被提出,穆家子孫也慢慢改武從文,一步步在大邺政治核心站穩。
時至世祖皇帝時期,穆家子孫雖是大權在握,登上首輔之位,但到底也沒有現如今這般嚣張。
直到後來,世祖皇帝沉迷上了道教,而立之年便一心沉迷煉丹之術,不近女色,甚至鮮少踏入後宮。
那時候父親守衛着邊境,無暇也無法勸阻世祖皇帝。
穆冠儒的父親穆思君見勢抓住了好機會,不僅将連連上奏的禦史打壓了下去,甚至為了讨好世祖皇帝,到處搜羅修行得道的道士送進宮中。
還讓那些破道士蠱惑世祖皇帝,說是卦象顯示穆家女能助世祖皇帝道行大成。
世祖皇帝當時一心癡迷于道教,自是無法察覺端倪,穆思君趁機将穆家女即現在的穆太後送進了宮中。
穆太後進宮不過幾年,本就子嗣稀薄的後宮,又莫名其妙死了幾個成材的皇子。
偌大一個後宮男丁便只剩下先帝三皇子陸時旸,如今的皇帝七皇子陸時鄞得以存活下來。
大概是上天垂憐,穆太後便是極盡努力争寵、整治後宮,最終也未能生出男胎,只得了個宜歡公主。
待世祖皇帝死後,穆太後只能扶持三皇子陸時旸登帝,後來陸時旸殡天,便是輪到了陸時鄞。
經歷幾朝,穆家這棵參天大樹的根早已深埋地下,同大邺的地基纏繞在一起,無法分割。
單是除去一個穆冠儒,只要穆家不倒,便會有無數個穆冠儒和穆太後。
更何況陸時鄞還未坐穩皇位,朝堂上沒有絲毫根基,若是穆冠儒倒臺,四方諸侯必定心生異心,更別說對大邺虎視眈眈的大夏與大梁諸國。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如今這悶虧便只能隐忍下來。
沈初黛餓了一天,桌上又皆是合她胃口的吃食不由多吃了些,她吃完方才去瞧陸時鄞,見他早已放下了筷子,如墨漬浸染的眸子深處盡是笑意:“吃完了?”
沈初黛頗為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陸時鄞這才讓太監宮女進來撤走了碗筷。
宮女伺候着沈初黛将鳳冠拆下、霞帔解開,換上輕便的寝衣,她被宮女簇擁着從屏風外走進內室時,陸時鄞也一身輕薄寝衣端坐在床榻邊,燭火搖曳間他風姿綽約的臉更是俊美逼人,唯有唇間那點蒼白顯得他有些病氣恹恹。
沈初黛長睫一顫,猛地落下來遮住眸光,兩頰越發滾燙起來。
今日是洞房花燭之夜,要做什麽便是她一開始不清楚,也被那三個禮教嬷嬷教導得清清楚楚。
實際上她也早做好了心理準備,反正陸時鄞長得這般俊美、性子溫和、待她也好,重點是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她不虧!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她便覺得心跳如雷,手腳發軟,便是稍微轉動下脖頸都覺得困難。
宮女們伺候着沈初黛坐到床榻旁,遠遠地瞧去兩人端坐在床榻前,男的俊逸清貴女的明豔動人,真當是一對實足的璧人。
宮女們相視一笑,彎腰行了個禮:“皇上、皇後,奴才們告退!”
她們躬着腰退了出去,随着門吱丫一聲開啓合上,偌大的寝宮內便只剩下兩個人。
沈初黛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陸時鄞的呼吸聲,她的手腳還是發軟得不行,連動都不敢動彈地坐在床榻上。
她輕咬着朱唇,有些欲哭無淚。
天不怕地不怕地沈大膽,竟是怕洞房花燭夜!
沈初黛閉起眼眸,睫毛還是不住輕顫着,回想着禮教嬷嬷教授得要點。
嬷嬷說啥來着……說皇上體弱,房事上皇後娘娘應是多主動些,還特地指點了能讓男人省力些的技巧。
一想及此,沈初黛就想把腦袋埋進柔軟的被麓間,先逃避個十天半個月。
罷了罷了,總歸得有第一次,過了第一次之後就不慌了。
沈初黛心一橫,按照禮教嬷嬷的指點,伸出如玉蔥般纖細的指尖便要解陸時鄞的盤扣,只是還未觸及他衣領,手便被他捉住了。
他的手如玉般溫涼,她有些憂心,忍不住又将另一只手覆蓋上去給他捂手,認真地道:“陛下,要不我叫她們送個暖爐進來吧。”
全然忘了原本是想要寬衣解帶的目的。
陸時鄞不禁有些莞爾,她的手又軟又小,握在手中暖呼呼的。
他開口:“不必。”
陸時鄞頓了頓又道:“阿黛,我帶你瞧個好玩的。”
沈初黛愣了下,大婚之夜能有什麽好玩地,無非就是……
她臉突然滾燙起來,第一次就玩這麽開得嗎?!
沈初黛陷入了道德抉擇中,作為一個賢良淑德的皇後她應該是拒絕地,但作為一個體貼溫柔的妻子她應該順從丈夫,所以她很無恥地選擇了後者。
她摸了下胸口,不得不承認,其實她也是有點期待地。
沈初黛小鳥依人地被拉至書架邊,她眸光一轉暗自猜測着,莫非這是要和她分享什麽刺激的畫和書的節奏?
既然要追求刺激,就貫徹到底咯!
作為一個高門貴女、純情淑女,她先欲拒還迎下,随後再迫不得已地接受。
完美!
沈初黛含羞地捂住臉,嬌聲道:“陛下,讨厭啦!我不是這麽随便的人。”
話音剛落,身後卻是傳來木頭摩擦地面的聲音。
她愣了下轉過頭去看,只見原先是書架的地方赫然出現了個一人寬的地道。
站在一旁的陸時鄞一臉無辜,頗為認真地開口詢問道:“阿黛,什麽随便,你怎麽了?”
沈初黛:……
她幾乎能聽見自己咬牙切齒得磨牙聲。
陸時鄞,我求求你做個人吧!!
大婚之夜,我特麽衣服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