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喂?”顧茗把手機開免提放在桌臺上繼續手中擦着高腳杯的動作。
孫鎖鑰猥瑣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今天晚上 你下班了等我一起,我剛剛上廁所聽見五班的那幾個人說是要來酒吧這邊堵你……”
顧茗沒等孫鎖鑰把話說完就笑了:“你肯定又是在上課的時候給我打電話,你能不能別每次都這麽猥瑣?硬氣一點!”
“硬你大爺”孫鎖鑰怒了:“你他媽當誰都是你顧茗,不要臉不要皮啊!愛jb等不等,堵死你這個鼈孫一了百了了,害人精。”
顧茗笑笑沒說話。孫鎖鑰見他半天沒回話,深吸一口氣慢慢說:“茗兒啊!不要沖動,好像這次杜華找了他的表哥,他表哥據說是混什麽幫派的,不是我們這些小打小鬧,萬一後面真把你給捅死了怎麽辦?”
顧茗抓了一把水槽裏的水,等着水流幹淨了,才甩甩手:“死就死了吧!反正活着也沒多大的意思!記得到時候給我多少點紙錢啊!”
孫鎖鑰在顧茗快要挂電話的時候大叫了一聲,顧茗被吓的一禿嚕,就聽見那邊:“孫鎖鑰,你給我滾操場思過去!”
顧茗捂着肚子笑半天:“哎!大同啊!你可真是逗死你爹了,快去思過崖思過去吧!争取早日刑滿釋放,可別等你爹來給你送飯啊!”
孫鎖鑰咬牙切齒的吼了一聲:“顧茗,你他媽的千年王八害人精,滾你媽的蛋!”
“放心吧!兒子,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你老子我可是會長命百歲的我真得挂了,我還要配酒呢!你放心在學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放學了記得把我的書包和作業拿出來,再見兒子!”
顧茗挂了電話,手指點了點桌面就把手機放進兜裏了。孫鎖鑰說的這個杜華,顧茗是真的不記得他跟那人有什麽仇什麽怨,不過就算有也沒什麽關系,自己不會惹麻煩不會代表麻煩不會找上他,只要有江媛媛在一天,自己就別想有什麽安生日子過。
江媛媛是他親舅舅的親女兒,他舅舅江國華是他現在學校的數學老師,他的妻子在市醫院當護士長,兩人結婚多年也只有這麽一個女兒,自然而然就把她寵的像小公主一樣。
對于自己惹到小公主,顧茗也很委屈,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可能是因為自己住在他們家,讓小公主覺得自己搶了她父親的寵愛,也可能是因為自己成績比她好,經常得到街坊鄰居的誇贊,也有可能,這也是顧茗覺得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長得比她好看,比她吸引別人的目光。
江媛媛好勝心強,嫉妒心強,而且看不起他,這是顧茗從來到舅舅家他就知道了的事情,之前也單純過,認為是自己做的不好,惹到江媛媛了,後來在江媛媛無數次颠倒黑白之後顧茗也就知道是自己礙着她的眼了,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顧茗還是避免了跟江媛媛的直面接觸。
對于這個杜華,顧茗差不多也明了,可能也是江媛媛衆多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追求者中的一個傻逼罷了。從顧茗到江媛媛的那個學校起,就出現了很多莫名的敵意,排斥顧茗,後來顧茗才知道是那些江媛媛的追求者散發的消息,誰要跟顧茗一起,他們看見一次就打一次。
學校那些人看見顧茗就跟見了洪水猛獸似的,顧茗在學校很久都沒有交到朋友,自己被人堵,也沒人能幫忙,也虧的顧茗是從鄉下來的野孩子,所以對着那些白斬雞也沒有很吃虧,顧茗也開始在學校慢慢有了人氣起來,不過都是一些不好的名聲,顧茗學習成績好,老師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孫鎖鑰是這個學校的特別存在,他家裏有錢,俗話說,有錢的是大爺,向來跟那些二流子小混混井水不放河水。也沒怎麽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他特別欣賞顧茗,長得帥不說,學習成績還特別好,特別有型,在顧茗耳邊天天開演唱會兒似的聒噪,也成了顧茗唯一的朋友。
曾經顧茗受委屈的時候還會給舅舅江國華說一兩句,江媛媛也受過一點教訓,後來的江媛媛變本加厲,顧茗就算讓江國華知道也無濟于事。江國華的家裏是江媛媛她媽也就是顧茗舅母管家。江國華一輩子教書育人,耳根子軟,也不怎麽能做主。舅母也是那種典型的勢利眼,本來就看不慣顧茗在他們家白吃白住,知道自己的女兒欺負顧茗也是無動于衷,任由兩個孩子自行解決了。
江國華之前也教育過江媛媛,可是只要他一開口,李金鳳就開始哭爹喊娘說什麽自己跟女兒受多少苦怎麽怎麽,還白白幫別人免費養了一個兒子,最後還是一個白眼狼兒!江國華每回都會說!顧茗是我親外甥,是我親姐姐的孩子,獨苗,如果沒有我姐姐,怎麽會有現在的我……
江玉梅就是顧茗他親媽,江玉梅和江國華兩人從小就失去了父母,江國華是自己姐姐給拉扯大的,後來因為江國華考上了大學,兩姐弟實在是湊不出錢來上學,當時正好顧茗他爸進城來打工,認識了江玉梅,兩人就快速完婚,江玉梅就把彩禮錢拿來供江國華讀書,直到後來江國華有了工作,結了婚,買了房才慢慢沒有給江國華錢。後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江玉梅也一直沒有聯系江國華。
幾年前,顧茗一個人找到這個地方,手裏還握着江玉梅的一封信,信裏面拜托江國華好好照顧顧茗,幫忙養到顧茗十八歲,江國華也知道了江玉梅和顧軍已經不在世上的事情,抱着顧茗傷心了一會兒,就讓顧茗住進了他家。顧茗一進家門就遭到了李金鳳的白眼,沒想太多,只是覺得心裏面涼涼的,慢慢長大也才漸漸明白,舅舅家也不是他的歸宿。
顧茗偶爾也會想,如果家裏面沒有發生那些糟心的事情,自己是不是還會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在泥地裏打滾,就算一輩子在農村裏勞累的活着,也總比寄人籬下要好的太多了。
“你逼死了爸媽還不夠,現在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嗎?”這是顧軍的咆哮聲:“你讓我幫你,那誰來幫我?我已經為了你傾家蕩産,你還要我怎麽辦,去死嗎?”
往事顧茗已經記不大清了,唯一還算有點印象的就是爸爸的怒吼聲和他的無可奈何,跪在地上不停磕頭的男人還有就是站在旁邊抹眼淚的媽媽。後來怎麽樣了,後來啊,為了逃命,一家子在高速路上疲勞超速駕駛,車毀人亡,一車子的人就剩下顧茗一個人了。高利貸也這樣不了了之了,家也毀了,人也亡了。直到現在,顧茗都還想當時自己為什麽不随着父母一起走了一了百了,剩下自己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感覺真累!
顧茗在舅舅家小心翼翼的呆完了九年義務教育時間,就跟舅舅商量自己搬出來住,不要他們的生活費,自己兼職,舅舅還極力挽留好久見顧茗去意已決稍加思索也就同意了,搬到外面去,對顧茗來說總歸是好的,只要自己偷偷幫襯點,大學畢業還是不成問題的。
顧茗後來搬到了離學校不遠的一間平房裏,廚房跟卧室中間用一塊布隔斷的那種房子,雖然條件苦了點可是在這裏不用看別人臉色過活,顧茗也樂的自在。還在酒吧街找了一工作,只需要晚上逃了晚自習守到半夜就行了,差不多足夠自己每個月的生活費,偶爾星期六星期天打點兒零工,還能掙點零花錢,顧茗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狀況,如果,江媛媛沒有那麽神經,時不時給他惹點事,顧茗會更滿足的。
孫鎖鑰打電話通知顧茗的時候,顧茗首先想到的不是怕,是一種解脫,終于要跟這個瘋子說再見了,忍了這麽多年,終于可以好好清算一下了,打完這一架就是真的橋歸橋,路歸路了。
冬天總是黑的特別快,顧茗因為知道今天有事,所以提前給老板請了個假下班了。下班的時候專程給杜華打了一個電話約地方解決事情,走在那條黑不溜秋的小胡同的時候還高興的蹦了蹦。想起來自己要給孫鎖鑰發條信息,微微收斂了一點自己的步伐。
信息還差幾個字,顧茗身後傳來一陣響動,猛地後腦勺一痛,顧茗知道自己是被偷襲了,慌忙穩住自己的手,也沒管到底寫沒寫完就摁了發送。
放好了手機,顧茗反身一個側踢,踢在了那人的腰側,那人痛的彎下腰,顧茗趁此搶過來了那人手中的木棍。顧茗還微微嫌棄了一番,為什麽不是鐵的。有了武器總比沒有,赤手空拳來的強。
那人的兄弟看見顧茗把武器搶了過來,也一窩蜂的全湧了過來,顧茗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傷,但是他能保證,對方的每一個人至少都有被他的木棍砸一棍子。
顧茗感覺肚子濕漉漉的,低頭一看:草,被人捅了一刀,傷口不深,可架不住一直流血,如果後來不是被人打死,而是失血過多而亡,那該多冤啊!
實在是動不了了,自暴自棄的癱坐在那兒,等着孫鎖鑰的救助,顧茗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啞着嗓子喊了一聲:“大同,我在最裏面!”
腳步聲頓了頓,又悉悉索索的響起來,顧茗沒有看見孫鎖鑰猥瑣的身影,倒是看見了一個背着畫板清秀的少年,那少年走了進來,蹲在他面前看了看。“好弟弟,幫哥送到醫院吧,我這有點失血過多,手機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少年看了看傷口,又看看顧茗的臉,然後站起來,轉身直接走了。留下顧茗在原地目瞪口呆,顧茗愣了半天:“操,啞巴,聾子,下次見到你一定弄死你,就算你長的好看,我也不會放過你!”
孫鎖鑰收到信息後,撐着上完晚自習才趕到案發現場,看着死屍一樣挺在地上努力瞪對眼兒的顧茗笑了:“還能走不?用不用扶?”
顧茗把手伸給他:“拉一把,他們捅了一刀,得送我去醫院!”
“操!那這事兒完不了,得找回來!打幾下可以不算,下手沒個輕重,得給他們一點兒教訓,你就不用插手了,剩下的事情我來就好。你在醫院住着,下周半期考,你得複習。”
顧茗在醫院包紮好了之後堅持回家,醫生和孫鎖鑰覺得傷的不重也就放他回去了,孫鎖鑰幫顧茗弄差不多之後也就回去了。顧茗一個人躺在床上,右手不輕不重的按着被捅的地方,腦子裏總會想起今天下午見死不救的少年。
少年長得很好看,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兒子,就是為人冷漠了點,眼神也是,莫名其妙的就感覺有點疏離感,這孩子一看就是不親近人,冷血。啧啧啧!一塊冰,還是一塊兒移動的人形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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