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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的事越來越多，整天都過得很焦慮。妊娠紋已經爬滿了肚子，就像一只巨大的西瓜。洗澡時看着鏡子我就能哭出來，當然我都是在衛生間躲着哭，龍頭的水開着外面也聽不到，免得龍震聽到也為我擔心。龍震感覺到我一些心理變化，他什麽也沒說，只能通過音樂讓我放松。

許久沒有上過寶貝回家了。有人給我短了私信，是海外尋親的。兩組留言都簡單描述了自各的情況就留下地址，讓我快遞頭發樣本過去由他們付費做DNA對比那種。一看時間，都是幾個月以前發來的留言。我照着上面的地址分別給他們寄過去。

32周以後我的情緒更低落，睡覺時根本無法翻身，要龍震給雙手使力幫忙，我才能翻過去。起身上廁所也要喚龍震。由于肚子過大壓制膀胱，時刻都有想小解的感覺。常常剛從馬桶上下來，又想小解。雙腿因為孕期發腫變粗。肚子沉得已經到笨重的地步。

龍震是個好脾氣的人，他超級耐得住沉默。他可以花一整天時間，只為替小提琴校正某一個音階或用只默默用軟布擦拭琴身。

我時常坐着發呆，看着一擺植物就能陷入無法自拔的回憶。

高三下學期，回到山城外婆的家。一對退休老夫妻接待的我，他們是外公的老同事。

外公外婆帶着小舅舅常年在滬市療養，這套三居室就空出來。

劉爺爺老倆口就住樓下，他們家三代同堂，都住一起，加上小孫子輩挨着出世，他家的屋子早已經不夠住。

劉爺爺跟外公商量，以低于外面的價格，常年租下這套房子。

兩位老人都是生活簡樸的人。家具保護得很好，牆面依舊光潔，擺設變動不大，家用電器還運轉正常。

唯一的變化，我家的私人物品全部轉移到原來小舅舅的房間。一把鎖将這間屋子鎖了起來，偶爾劉奶奶會進來打掃。推門進去，幹淨整潔。

我帶了許多禮物，劉爺爺笑呵呵的跟我話家常。

我在山城長大，在這個中西部二線城市，到處都有我童年的記憶。“愛情是什麽？李春？……李春？”語文老師抖了抖手裏的作文，眼光朝我桌上掃了過來。我用手拐碰了一下她，李春神游回教室，一個起立脆響應聲：“到。”全班哄然大笑。

語文老師推了推眼鏡，語氣不緊不慢的問：“李春，你的作文裏寫的愛情兩個字，請問，愛情是什麽？”李春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這篇作文題目《人生中的賽跑》，咱班語文老師是有遠見的，小學五年級出的作文題目居然跟若幹年後2012年高考作文題一模一樣。

“李春同學，請你站到講臺上來，給大家講講，愛情是什麽？”語文老師四十開外，精致的妝容看上去三十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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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班的低聲哄笑中，李春站在臺上絞着手指：“愛……愛情……是……”

她實在說不下去了，語文老師拿着她的作文念了出來：“……賽跑的終點，就是愛情豐收的時候……”

許多年後，我依然記得李春當時作文裏寫的這句話。雖然後來她告訴我，這句話是她抄的，其實她也不知道愛情是什麽。但，我們都是向往愛情的。

李春是我小學同桌，多年資深閨蜜。我們同桌六年，可謂一起共同富裕起來的革命戰友。我們在班上過得那是風調雨順五谷豐登，我倆是班上核心小團體的兩個唯一核心成員。

小學生的團體裏有幾個組成部分。成績拔尖一族的，大款零食成堆一族的，看漫畫一族的，追星粉絲一族的，班花班草一族的。我和李春屬于最後一族的小團體。

外婆是退休再返聘回校的教導主任，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班花？就你倆？瘦子裏面選胖子，矮子裏面選高個兒，這水平？”接着一串砸砸砸的眼刀。瞧得李春趕快告辭回家，我吓得趕快低頭做作業。

市中心地段走一圈，美女那是如雲紮推，個個的都能上電視拍廣告，誰都是一道亮麗的風景。我和李春挺臭美，對着鏡子左瞧又瞧半天。清湯挂面的發型，卷心菜一樣蒼白的臉色，六點起床還挂在臉上的腫眼泡，老土的運動款式校服，離美女還差得老遠。對照書裏看了看，充其量稱得上清秀二字。

開家長會時，學生都回家。我和李春仗着外公外婆的關系，未被清場出去。我倆偷偷挂在後門偷看。臺上班主任正講得眉飛色舞，李春媽媽坐在第二排最角落處。她正用《知音》隔着下巴，頭發下面放着最新款的手機。一頭大波浪的卷發正好擋在耳邊，《知音》正好隔住她低語的聲音，李春的媽媽是個大美女，吸引了班上許多爸爸們的目光。

“宋小珂，我媽怎麽這樣呀？你瞧見了沒，她還在打手機！？”李春抓着我的手咋呼呼的生氣。

“沒關系，這樣就聽不到老師說你這次沒考好的事。”我認真安慰她。

李春媽媽對女兒的學習成績從不嚴厲指責，每次我去她家，總有一大堆零食招待我們。那時在我眼中，一大堆零食就代表着‘生活條件十分優越’。

“宋小珂，這包東西記得走的時候帶上哈。”李春媽媽處事很八面玲珑。零食只是其中的點綴，更多的是土特産和一些中老年人适用的東西。

“這些都是李春爸爸帶回來的哈。我們家用不了這麽多，你拿回家給外公外婆一起吃哈。”李春媽媽交待着，她總跟着我和李春一起喊外公外婆，很客氣。

“謝謝阿姨。”我也不矯情，知道這是禮尚往來，中國是禮儀之邦的典範。外婆是教導主任，外公是校長，李春每天放學就在我家做完作業再回家，外婆會‘順便’給我們輔導功課。兩家距離也就十來分鐘，每天早上我都到樓下喊李春一起上學。李春的爸媽省了許多事，于是李春媽媽總是想方設法的回贈些禮物什麽的。

在這個長大的城市我沒什麽朋友，唯一的好友李春和李春媽媽對我很照顧。去京城念初中那年，我們互相演釋了一場十八相送。

李春媽媽先帶我去吃了老火鍋。鍋底燒得辣辣的香味傳來，李春借口點了許多菜。我倆碰着可樂瓶子，熱氣下看着李春水汪汪的大眼。

“小珂，六年後我去找你，記得等我啊。” 要我是男人，一定會認為李春對我情根深種。

“春春，我一定等你。”我做勢隔着空氣給她波一個。

李春媽媽卟滋一聲笑出來：“你倆個才好耍喲，現在我們屋頭的春春有動力慘了。開學才讀初中，還有六年哦，已經在找她爸爸打聽京城的大學了。”那時候的離別沒這些傷春悲秋的，因為我們約定，大學還要在一起念書。

春春第一次去火車站送朋友。她也很興奮，站臺候車時對我咬耳朵：“小珂，我倆可說好了哈，将來要找個很帥的男朋友，不能比小舅舅長得醜哈。”

小舅舅一直是我和春春YY的對象。我倆認為這世界上最帥的男性就是小舅舅。春春爸爸體胖，春春從來不把她爸當帥哥看。同學都是些小毛孩，我倆自動不把這些小毛孩當男人看。于是，我倆自動把小舅舅認為天下最帥的男人。

“小珂，你先去占領敵方高地，把對方陣營摸熟以後，我就來和你彙合。記倒哈，先選好幾個預備帥哥候着。”春春的話尤在耳邊，我耳根發熱。

我的理解，對愛情的渴望是與生俱來的。我自認不是白雪公主，也沒有灰姑娘的潛質，對于戀愛從心底是很向往的。對于在皇城那個美好的世界找一個我愛的王子是一件充滿期待的事。

六年不見，春春長高還更漂亮了。高中最後一學期，我将在她的學校渡過。這是宋婉在年前就打點好的，我依然保留原戶籍地學籍。為了升學率，副校長同意我到春春班上插班就讀。

我和春春的聯系這幾年沒有斷過。端午，中秋，新年，春節，生日，這些重要的時候我都會給李春寄來許多禮物。當然，春春也把我記在心裏，除了電話，寫信，各種閨蜜的事，依然跟我分享。春春交了男朋友，是同班的男生，兩人發勢共同努力一起考到京城念大學。

我們都住校，李春自理能力很強。她從初中開始，就一直住校生活。之前我一直很奇怪，學校離她家就半小時車程，為何小小年紀就要住校？她總緘口再三，多年後，我才知道其中原因。

春春媽依然是美麗的闊太太，長長卷發打理得一絲不亂，只是打牌時間減少了。家有考生不容易，連着父母的生活習慣也要改變一些，開始走簡潔路線。

宋婉給我配了手機，還說要讓徐明铮來看望我的生活學習情況，被我拒絕，說那樣會讓我更有壓力。于是，保持每晚與徐明铮的短信聯系，就成了我與家裏互相溝通的唯一途徑。

應式教育下，高考是個瓶頸，高校就是天堂，而我，正在往瓶頸裏擠。

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