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董事長打開了三樓套間，藍白雙色基調的卧室，實木雕花大床就在窗邊。卧室外有一間起居室，起居室以白色基調為主。起居室的主題牆上挂了許多照片，每張都有龍震的影子。有兩張就是之前那兩只寫有卡片的字，另一張居然，居然……

我仔細看了看。玻璃框裏的紙已經很舊了，表面已沒有當初純粹的粉紅色，因為，已經髒了許多。折疊處已磨穿，這張舊的又皺巴巴的紙上只寫着一句話：龍震，因為喜歡，所以想跟你在一起。沒有日期，沒有落款。

“怎麽這個會在這裏？”我指着那頁很舊的情書，因為是我寫的。高考那年我把它留在坐位上了。

“小珂，我叫你小珂行嗎？”龍伯父點點頭，似乎在确定什麽：“之前我們知道你時，并不同意。因為震兒的表妹，嗯，就是哪天在音樂學院你見過對吧。”我想起那天派禮品時碰到那兩位金童玉女，雖然想不起女孩的相貌卻能記得倆人遠去的背影。

“震兒不喜歡那女孩，強留的瓜不甜，我們也想開了。”龍伯父輕嘆口氣：“這孩子心裏只有你。”

明白了，我那一場暗戀——根本就是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進行着。

“那家音樂陪訓班也是HK的産業，那棟小樓就在震兒名下的。以他的天賦不用每天去陪訓班，我們有專車接送老師來家裏授教。可是他的表弟說你每天都去，他聽見了就堅持每天都去，只是因為，你在哪裏等他。”

我閉上眼整理了思路。有件疑問，我一直想得到認實：“伯父，我問一句話好嗎？龍震是自閉症患者嗎？又或者，他曾經是自閉症患者嗎？”

龍伯父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愕，轉瞬既失：“小珂，你怎麽這麽問？”

我深吸口氣，說出我多年來一直懷疑的事：“因為他不喜歡與人眼光交流。他讨厭與人目光對視，語言表達簡短或意味不明。他對某種，例如音樂有種特殊的愛好，深入其中且自得其樂。”

龍伯父呵呵笑了出來：“小珂，你很了解自閉症啊。”

我：“因為我的小舅舅是自閉症患者。可惜外婆發現的時候太晚了，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

他似在分析剛才我說的話，他說：“震兒五個月的時候，我們已經發現他的異常。六歲以前，他都在美國接受治療。他對音樂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他在美國的主冶醫生建議我們送他回到出生地，也就是回中國過正常的生活。”

作為一個父親，龍伯父說起小兒子眼裏滿是自豪：“我們都努力幫助他。希望他能與異性有正常接觸或交往，希望他能結婚生子。可是他除了你以外，不願意與其餘女性做任何接觸。”

“伯父，龍震他從不主動對嗎？他知道我每天都在小樓下看他練琴，卻無法主動下樓來跟我說話。他更不會主動表白，因為他們心靈封閉，沒有欲望。他們身體健康也無法結婚，因為他不能融入婚姻，所以很難得到異性的認可。”

龍伯父笑了起來：“可是至今為止，你是他唯一一個記憶深刻的女孩。你們已經多年不見。他還會主動握你的手，與你眼神互動。看到你受傷他會難過得大喊大叫。他甚至主動親吻你，回答你提的每個問題，雖然有時候表述不太明白。”我汗啊，從不認為是龍震主動親吻我好不好，只是他看到我摔下樓吓怕了。

Advertisement

接着，龍伯父說出了今天請我來的目的：“小珂，你懷孕了對吧？震兒那天晚上回來以後，看了很多書，不停的查閱孕期醫學常識。我們想，能讓他如此關注的女士，應該是你。”

龍伯父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份英文報告：“我們與他的主冶醫師取得了聯系。醫生建議讓他陪着你，或者說讓你陪着他。讓他經歷一次完整的孕期及嬰兒出生的過程，對他有利。”說着他翻開裏面，指着一大段我看不太懂的文字：“在美國有這種案例，跟女朋友經歷了懷孕生子，就像自己做了父親一樣。”

我照着鏡子，摸着扁扁的小腹裏隐約硬硬的一小塊兒，也就我拳頭大。這就是我的寶寶麽？可以摸到她，那她知不知道我在摸她。如果我和她講話，她能聽到麽？唉，聽說母子連心的，對她講什麽，她雖然聽不懂，卻能理解我的心情。

未得到愛情的時候，總是諸多期待。享受愛情的時候，也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是甜蜜的。什麽時候那些期待和甜蜜就流逝了呢。

我回想着龍伯父的話，他說：“小珂，我們可以提供你所有産期的費用。孩子生産，雇用育兒師，你都不用擔心，只要你陪着震兒。HK的福利不會有任何減少，我們只要他體驗一次做父親的經歷就好。至于他以後能否結婚生子，順其自然吧。”

人需要有夢，有希望，像頭驢子前面的胡蘿蔔一樣，讓你忘卻其它，一門心思的向前走。我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已經有了需要依靠我的寶貝，就要學着不要再去依靠別人，沒有什麽事情是學不會的。

離開時，龍伯父的話讓我無法拒絕，他說：“小珂，請你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

寶貝，媽媽會變得更堅強的。

戰哥回滬市見我出現在他家并未吃驚，估計早就從龍伯父那裏知道消息了。我住進龍震家已經兩天了，也算對他家人有些熟悉。龍戰龍震兩兄弟早年喪母，龍伯父一直忙于生意沒有再婚。

龍伯父對小兒子的要求不高，不指望他接管生意，只求健康平安就好。于是，戰哥身為長子，做為HK接班人忙得不得了。我和龍伯父并沒有說得太遠，至于孩子生下來，是繼續住龍震家還是搬出去，一切根據龍震的接受承度來決定。

龍伯父雖然是位成功的企業家并不代表他能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家裏沒有請保姆，他在家政公司請一位阿姨白天過來做飯順便做日常清潔工作。每周一次大掃除由家政公司另派人來做。父子仨人的衣服床單什麽的，都是讓小區物管來收取清洗。

戰哥經常不在滬市，于是三層樓的屋子，只有龍震父子倆人居住。

整個三樓都是龍震居住的地方。主卧寬大，床邊有張躺椅，尺寸超過三人位沙發。戰哥和龍伯父都有自己的工作助理，他們的助理也會幫忙打點一些生活上的事。龍震非常不習慣別人在他身邊，于是龍伯父的助理偶爾會照顧一下龍震。

三樓的櫃子裏，只有兩套床上用品給龍震換洗備用。我覺得很奇怪，就算外婆家那種小康家庭床上用品也有許多套。

家裏沒有女主人，龍伯父也不會注意這些生活上的細節，當然每天來打卡做飯的家政公司阿姨更不會注意到。

外人會覺得龍震是冷淡的人，他不會搭理別人的。其實龍震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只是他不散于表達而已。

住在一起才知道，龍震用錢沒數。我和他在商場逛一圈，買了不少我喜歡的床單被套啥的，龍震從不看價格。這些是我在他家住的時候必須買的，當然我也不能當他是凱子，想買什麽就買什麽那種。走到嬰兒用品區時我就特別留心促銷打折什麽的。

我跟龍震商量一下，準備把起居室改成嬰兒房，裝修風格啥的就不用動了，只需放上嬰兒床和一些玩具就好。龍震一如概往的握着我的手笑，怎麽改他沒意見，随我就好。

龍震沒有考駕照，我是執照的。離開京城以後，我屬于見車就怕的那種。我不但過馬路小心翼翼更怕坐到駕駛室。龍伯父指派HK一位專職司機跟着我倆，至少待産期間得跟着，除了接送方便，還可以提包啥的。

天氣漸漸轉冷，我在龍震家還算過得很自在。龍伯父是成功的企業家，他在家的時間不多，常常他回家時我和龍震已經睡了，早上我還沒起床，龍伯父已經趕去上班。戰哥就像空中飛人，偶爾來滬市出差就約我和龍震出去吃個飯啥的，有時也叫上龍伯父。

小區的鄰居都是神龍不見首尾的主，偶爾見面打了招呼就很久不再見的那種。我和龍震每天上午在小區裏散步，中午回家吃飯，午睡一會後又聽龍震拉小提琴，傍晚就看一些育兒光碟教學啥的。龍震還有兩場音樂會演出，不過他都推了。

我倆都不喜歡看電視，他唯一喜歡的就是音樂。每天晚上他都會為了肚子裏的寶寶演奏一曲，偶爾放放音樂碟片啥的。最初一周，龍震一直睡沙發，而我睡那張2米的大床。直到我适應了這張床才讓龍震上床來一起睡。

龍震只笑了笑，并不介意我這樣的安排，我臉紅的解釋因為我很擇床的，适應床的時候要是适應身邊還有個他一定天天失眠。他低聲說，沒關系，珂，你喜歡就好。

随時肚子漸挺，我的心開始變天了。從整個産期以來，應該是懷孕七個月時開始的，這是一段我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五個月時我的肚子就有人家七個月那麽大。28周産檢回來，我在洗澡的時候無意間照着鏡子，看到肚臍眼下有幾條深紫紅色的那種線。我震驚了，妊娠紋！！28周就有妊娠紋了，那40周生産時得有多少！？

我自認為是個比較臭美的人，對于妊娠紋的發現，就像一根刺紮在心裏，怎麽也排解不了。那時我還不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個開始。

小區裏散步的就我一個大肚子。我跟孕婦的實際交流只能在醫院做産檢的時候。我打開許久不用的電腦，搜索着加入幾個QQ群。群裏全是各種年紀的準媽媽，來自全國各地的。我只待了一天就壓力備增，也許孕婦的心理很複雜。三天不到，我簡直懷疑是否自己有強迫症。

1000人的超級群裏有各種備孕媽媽的分享，準媽媽們的語速很快。去趟廁所回來，已經上百條刷新。有孕晚期小産沒保住的，有的生産時趕到産婦送醫院完了龍鳳胎沒保住準爸爸在醫院嚎哭的。有準媽媽懷胎八月流血停止胎心的。看得我觸目驚心。

群裏幾個和我預産期相近的準媽媽知道我懷雙胎，她們比我還緊張。到後來，我越看越害怕，越害怕還越看，腦袋裏就想着什麽流産，胎心停止，雙胎不易養活之類的。

之前我從沒往深裏想過寶寶的性別，混了幾天備孕群就開始擔心生兒子。爺爺喜歡兒子在我看來那是老思想，現在男女出生比例失衡，生女兒才是金貴的。于是我開始希望生一對女兒，随時産期接近，這個想法愈來愈明顯。

有位媽媽剖腹産傷口一直疼，這是個體差異。據她形容随時都在疼，就像有只剪刀時刻放在那裏糾。我想着懷雙胎本就不易，順産不行就剖腹，看了她的話我又擔心起來，我也屬于特別怕疼的體質。如果剖腹以後我的傷口天天疼怎麽辦！？

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