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屋頂幹架
武林盟少盟主趙煦從武場一出來, 就看見前面街口黑壓壓擠着一群人,活生生把路面全給占了,他們騎馬的根本擠不過去。
“怎麽回事?”趙煦側頭問。
他身邊的随從趙尋是從小跟着他一起長大的,做事非常可靠、利索, 聽見他問,便立刻跳下馬去前面查看。
不過一會兒, 趙尋從人堆裏擠出來, 向趙煦禀報道:
“是辰天教主……在懲罰教中叛徒。”
“哦?”趙煦饒有興致地望向人群, “久聞辰天教大名, 西洲武功自成一派, 辰天教主更是年紀輕輕就修為過人,是天縱奇才,這樣好的觀摩學習機會可萬萬不能錯過,走走, 咱們看看去。”
趙尋面露難色:“這……聽說他們辰天教行事詭谲,懲罰方式也十分奇特。”
“怎麽個奇特法?”趙煦好奇。
“這……”趙尋清了清喉嚨,“說出來恐怕有辱少爺尊耳。”
“趙尋,你說話做事一向利索,怎麽吞吞吐吐起來?”趙煦責備道。
“那辰天教主, 抓住了叛徒的頭發不讓他逃跑, 還、還咬破了他的嘴巴。”趙尋臉上微紅。
“哦,叛徒是個女人啊……”趙煦微笑道,“趙尋,這不是懲罰, 是喜歡。”
“不不不,要是女人,我也就不會說是懲罰了,那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就是辰天教整日在城裏發散的懸賞令上,和咱們三少盟主并列在一起的前護法,一個姓李的護法。”趙尋急忙說道,“大少爺,你說當衆強迫一個男人……做這種事,不是羞。辱是什麽?反正屬下是受不得這樣的羞。辱的,比打屬下一頓還過分!”
趙煦笑瞅着趙尋:“那确實是有些過分了。”
兩人說了一陣,趙尋還是沒勸住趙煦,趙煦一定要去看看聞名已久的宮教主,趙尋無奈只得跟着趙煦一起擠進人堆,要知道,他可是萬萬不願他家大少爺受這些烏七八糟的人污染。
當然,純潔如趙尋這樣的直男護衛萬萬不願受這種“侮辱”,茶館樓下圍觀的群衆裏卻有不少人看直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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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西洲人做事兒就是不一樣啊。”
“是啊,懲罰叛徒的方式真是特別。”
“你別說,教主這麽美,我也願意當叛徒啊嘿嘿。”
“老劉你就別做夢了,瞧瞧你這張臉,沒人能下得去嘴。”
“唉你這什麽意思,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怎麽人身攻擊呢?!”
樓上一黑一白兩個身影終于從長久的膠着中稍稍分開,那穿白衣的俊美教主臉上洋溢着得逞的笑容,一雙黑白分明的靈眸定定望着黑衣護法,舌尖緩緩劃過唇角,舔去一縷血腥。
這動作實在太勾人,可惜他身在高位,又側面對着樓下圍觀群衆,沒人能看到,只有對面的李稠能看到,不,還有躺在地上的趙顯——他被磕掉兩顆門牙,正恨得五內俱焚,打算爬起來跟宮天雪拼命,誰知無意間看到這樣有沖擊力的一幕,登時呆住了。
李稠則面無表情,迅速點穴截住趙昶屁。股上毒素的擴散,一手提起寒湛古劍,緩緩站了起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假如眼神有實質,宮天雪估計已經被戳了幾個透明窟窿。
“怎麽,你偷了我的修為,還想用我的修為打我?”宮天雪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意,襯得他本就明麗的容顏更多了幾分邪肆。
李稠微微皺起眉頭,不過半年沒見,宮天雪怎麽多了那麽多他沒見過的臭毛病,以前要笑也是好好地笑,現在這副嘴巴歪到一邊流裏流氣的樣子是跟誰學的?
至于宮天雪說的什麽,他倒是沒怎麽聽清。
“要打可以,我沒帶武器,你也不許用武器。”宮天雪瞥了一眼寒湛古劍,挑眉道,肉掌過招可以控制力度,上兵器的話就說不定了。
李稠将佩劍挂了回去,一步步走向宮天雪。
“打,打!”
下面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百姓紛紛起哄,中間摻雜的武林人士則是暗暗欣喜,沒想到在街上走一走都可以碰到這樣千載難逢的高手過招機會,據說還是來自遙遠西洲的厲害教派,連武林盟都要敬他三分。
武學之事,有內家修煉,也有外家功夫,外家功夫一般都是門派、世家內部傳說,互相不通,因此,跟着一個庸庸碌碌的師父學上幾十年,都不一定有觀摩一場高手對決來得有效。
一邊是辰天教教主宮天雪,人美武功高;另一邊則是叛教護法,人狠話不多。
這必然是要使出真功夫了!
“咦,那人不是……在街頭見過的少俠?”趙煦來到樓下,往上一看,就看見宮天雪負手站在房頂上,一陣風起,衣袂翩飛,身姿仿佛神仙中人,趙煦登時露出欣賞的微笑,“原來他就是宮天雪啊。”
“大少爺,你別看他長得人模人樣,其實行事作風詭異得很。”趙尋急忙提醒道。
“看看,看看,既然年紀輕輕就能坐穩教主之位,想必有絕技傍身。”趙煦笑道。
衆目睽睽之下,李稠徑自走到宮天雪面前。
“你我已非主仆關系。”李稠說,“我也不必遵循護法之禮。”
“是你單方面解除的。”宮天雪拒絕承認。
李稠無視了宮天雪的話,繼續說下去:“……所以,你當衆侮辱我,我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樓下趙尋小聲跟趙煦說:“看,我說是侮辱吧。”
宮天雪笑了笑:“你想怎麽樣?”
李稠擡起手掌,毫不猶豫地沖宮天雪那張深受老天爺眷顧的精致臉龐打了下去!
“啪!”
耳光結結實實打在宮天雪臉上,瞬間浮起紅紅的指印。
宮天雪嘴角那一絲邪氣的笑容也給打沒了,徹徹底底沉下臉來,烏沉沉的眼睛直盯着李稠。
就在衆人以為這位大教主要發怒時,宮天雪卻笑了起來,他摸摸臉上腫起來的指痕,什麽都沒說,忽然出拳打向李稠腹部。
李稠功力今非昔比,反手墊在腹前,擋住宮天雪的拳頭,五指一收,向外側旋轉擰去,宮天雪不得不側轉過身子,順勢卸去李稠的力量。他也是十分聰明,身體自動調轉出适合攻擊的角度,肩膀向李稠下颌骨撞去,反守為攻,李稠不得不騰出另一只手來格擋,宮天雪又将手肘向外凸出,緊接着打李稠胸口,腳下也不閑着,一腳插。進李稠小腿間,纏着要把他絆倒在地。
不過片刻之間,兩人已交手數次,看得樓下群衆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精彩的。
那些登堂入室的武林人士,卻是看出來,這倆人拳腳功夫不錯,實際上一點真氣沒用,根本算不得高手過招,只是身手靈活的普通人打架而已。
大約是還沒到時候?先熱個身什麽的?
武林人士們将信将疑地看下去。
樓上那倆人的動作卻愈發不。堪入目,宮天雪腳下一勾如願放倒李稠,李稠則順手勒住他後頸,雙雙向瓦片上倒去,骨碌碌滾出一大截,眼看着要掉到屋檐下面來了,李稠使了個倒挂金鈎,一條左腿挂住瓦片缺口處,才堪堪承受住兩個人下墜的力量,偏生那宮天雪半點力氣也不想使,就吊在李稠身上,兩人胸口相抵,氣息相觸,明明是打成一團,久曠的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合着,熟悉的肌肉線條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不知不覺間逗引出暧。昧的意味來。
宮天雪一手撐在李稠頸側,微微擡起上身,得意洋洋地打量着他:“怎麽,不舍得用你偷的真力打我?”
“什麽我偷的……?”李稠莫名,又不想就着這個姿勢跟宮天雪多聊,膝蓋一發力,頂向某人要害處。
宮天雪悶哼一聲,臉色發青,咬牙道:“李稠,你真舍得,下半輩子沒有性。生活嗎?”
雖然宮天雪聲音不大,李稠還是臉上微熱,扒着他的肩膀向外一甩,自己翻身起來,踏過瓦片,向昏迷的趙昶走去。
宮天雪弓着身子蝦米似的滾了一陣,見李稠頭也不回地往趙昶那走,心裏是一片凄涼,為什麽明明占理的自己,卻要受這罪,又是挨耳光又是撩陰腿的,明明理虧的李稠,卻十分潇灑,一點沒有偷人修為叛教出逃的自覺。
宮天雪越想越氣,大聲撂下狠話:“你走吧!姓趙的毒發身亡了,你也不要來求我!我們辰天教沒有你這號人!你走啊,走了我們就恩斷義絕!”
李稠身形一滞,卻也沒說話,扛着趙昶從屋頂另一側躍下,身影消失在背街小巷裏。
“混賬!”宮天雪氣得捶瓦片。
“唉,打完了?這就打完了?”
樓下圍觀的人群大為詫異,還以為這個西洲來的什麽教教主很厲害,結果連個叛教的護法都打不過啊?
那想學兩招的武林人士更是失望不已,這倆個“高手”打得滿地打滾,沒有一絲高手風範,宛如街邊閑漢鬥毆,拳腳裏不帶一點真力,傳說中辰天教主修為高深莫測,連武林盟主都要讓他三分,原來就是這種莊稼把式?失望啊,失望之極。
“大少爺,我看那個宮教主也沒什麽本事,辰天教徒有虛名。”趙尋不屑地評論道。
“他們二人互相體恤,并沒有用真力較勁。”趙煦微笑道。
“什麽?都打成這樣了還叫互相體恤?”趙尋瞪大眼睛。
趙煦笑而不語。
同樣認為宮天雪就是個花架子的還有房上一直趴着毫無存在感的趙顯。
近距離圍觀過宮天雪“莽漢鬥毆”式掐架的趙顯,忽然生了無邊自信,既然宮天雪功夫不過如此,假如他這時候站起來打敗他,豈不是替武林盟揚了威風?于他自身,也是出了一番風頭,回去在盟主爹面前說話,也有幾分力量了。
趙顯越想越覺得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猛地躍起,調動全身真氣,運轉凝聚在雙手之上,向宮天雪後背推出。
誰知,宮天雪那毫無防備的後背就在一尺之間了,趙顯的手卻無法前進半寸,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就像是摸到了一堵透明的牆。
怎麽可能?真氣不過是虛無游走之物,需要借助肉身才能發動力量,如果真能形成如此致密而強硬的防禦,那人的修為得有多高?豈不是可以将虛無的真氣在體外凝成實質?……這已經超出趙顯的認知範圍了。
“看不出本教主很煩?”宮天雪突然說,“沒心情趕蒼蠅?”
趙顯手臂不由顫抖,額上也沁出冷汗來,他試圖撤回雙手,手心卻仿佛被一股力量緊緊吸住。
“滾吧。”
冷森森的聲音擦過耳畔,趙顯瞬間看到刺目的陽光,天空——“嘭”一聲震響,他渾身的骨骼都震碎了一般,松散地攤在大街面上,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劇痛如潮水沒頂,瞬間席卷走所有感知。
鬧哄哄的長安大街,一時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直到屋頂上那白衣身影也飛掠而去,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才響起來,傳遞開。
“你們看到沒有,剛才那是什麽功夫?”
“明明背對着二少盟主,卻能把他震飛那麽遠,怎麽辦到的?”
“嚯,真是玄了,玄了!大開眼界!”
……
趙尋仍是看着屋頂發呆。
趙煦輕輕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過神,半張着嘴巴一臉震驚地轉過頭來,看着趙煦:“大、大少爺,你沒說錯,那教主,剛才果然沒用真力……”
“趕緊去看看二弟。”趙煦示意道。
“哦……哦!”趙尋急忙扒開人群去找趙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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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