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節

:“公主既然這樣高興,也許不用看這封信了。”說罷,故意把信晃了晃,藏在身後。

信?陳貞一愣,笑容停在臉上,心裏漏跳半拍,接着,跑上前,抓住莺哥的手,笑着說道:“還不快給我——什麽時候這樣沒大沒小——”

逗着陳貞跑了大半個苑子,莺哥終于停下,将信遞上來,卻不松手,只笑着問:“公主打算如何賞莺哥?”

“賞?”陳貞打趣地看一眼莺哥,笑着說道,“我就賞你心想事成。”說罷,煞有介事地打量着莺哥。

莺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交出信,說了一句“莺哥講不過公主”就進了屋子,擦拭起家具。

陳貞接過信,又驚又喜,忘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展開,終于看到上面的字:二十又八。陳貞眼前猛地一亮,仿佛又回到那段與徐德言暗通相思的年華,只微微一笑,陳貞沖進屋子,打開雕花木箱,取出《說文解字》,急急地翻到二十頁找到第八個字——是“等”!

陳貞的心突然有了着落:等——徐郎讓我等!接着莞爾一笑,陳貞動起來女兒家的心思,她也想借徐德言的法子給徐德言寫一封信。

想到這裏,陳貞尋找着自己最想送出的那個字:是愛嗎?似乎太過直白,難道還是等?太沒有感覺了!陳貞反複問着自己,卻發現自己日所思夜所念的都是徐德言——那麽就是一個“念”吧——以前是這份“心”,現在依然是這份“心”!

輕輕地着上墨,輕輕地落下筆,陳貞心底湧動起柔柔軟軟的感覺,小心翼翼地頓筆,小心翼翼地吹幹,陳貞眼中滿溢着芳華。就這樣折好,就這樣捧在心間,陳貞終是把信交給莺哥一番囑咐。

來信(3)

接下來是等的日子,等着徐德言的回信,等着徐德言的消息,時間在一個凝眉,一次張望中輕輕劃過。

一天午後,陳貞剛剛起床,正蓮步輕移至梳妝臺,将要擡眼之際,卻見臺面上擺着一封信,那信封的顏色如此熟悉,陳貞小心翼翼拿起信,觸及信封上的筆跡時,陳貞的心猛地一喜:是徐德言!接着将信放在鼻翼前——還能嗅到那熟悉的氣息!

輕輕打開信,輕輕取出信——生怕驚動了那份思念,陳貞看到薛濤箋上寫着“一又十二”,這一次,她不用翻《說文解字》也知道這句暗語指的是什麽,因為,在以前與徐德言互訴相思的時候,他們曾多次用過這句暗語——是的,“一又十二”指的正是“愛”!

眉間生出一絲明媚,連帶眸中也閃爍出喜悅的光芒,陳貞臉色微紅,目不轉睛地盯着信,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是一句“公主醒了?”

“恩,”陳貞忙點點頭,收回思緒,像往常一般回答道,“剛才我醒來,怎麽沒見你這丫頭?”

“李懷遠送信來,莺歌見公主還睡着就把信放在梳妝臺上了,”莺歌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往桌案上的青花瓷瓶子裏插着茶花,見陳貞一臉喜色,又補充道,“莺歌送了李懷遠,料想公主也醒了,估計是在看信,就一直在院子裏一面摘茶花,一面替公主把風。”

“倒是你這丫頭想得周到,”陳貞看一眼莺歌,也不多言,只問道,“李懷遠送信來的時候可提過驸馬的消息?”

“當然有了,”莺哥放下青花瓷瓶子,來到陳貞面前,認真地回答道,“徐培坤信上說驸馬已經到了安陸郡,那邊的人似乎沒有傳聞的蠻橫,對驸馬極有禮,估計再過兩三天驸馬就會啓程返回!”

“真的?”聽了莺哥的話,陳貞先是一陣驚喜,接着又是一陣隐隐的不安:自古以來政治上的對立解決起來都很棘手。

不說別的,就拿南陳剛剛建立時,那些梁朝的遺老同樣也是打着前貞陽候蕭淵明的旗號,在南陳與北齊的邊境建立了一個小國家,當時陳貞的爺爺陳武帝曾經派兵清剿過幾次,終因各種牽制不了了之。

如今這南陳的遺老又依葫蘆畫瓢——他們真的甘心放下手裏的權力?想到這裏,陳貞眉頭緊鎖。

見陳貞突然不說話,莺哥知道她又在擔心徐德言了,于是輕聲勸道:“公主放心——在金陵的時候驸馬就與那些人打過交道,肯定知道他們的花花腸子在想些什麽,再加上現在驸馬又是帶着王爺的命令去斡旋,行事一定會更加小心謹慎。”

經莺哥這樣一勸,陳貞好了一些,但也不敢大意,只對莺哥微微一笑,便吩咐道:“我這就寫一封信,一會兒拿給李懷遠。”

“是,”莺哥點頭答道,跟在陳貞身後來到書案,輕輕磨着墨,看向陳貞。

來信(4)

只見陳貞眉頭緊鎖,盯着薛濤箋,思量許久,突然眼神一亮,提起筆,認真地寫起來,只是莺哥并不知道那字是什麽意思——“三又二十八”,“三十五又六”?

瞥一眼莺哥疑惑的眼神,陳貞卻并不打算解釋,她希望莺哥知道的越少越好,這樣她也會越安全。于是,陳貞輕輕地折好信,輕輕地放回信封,輕輕地封好信封,鄭重其事地交給莺哥,囑咐道:“告訴李懷遠請他務必盡快送到驸馬手裏!”

“是,”莺哥接過信,飛一般地跑出去,留下身後淙淙作響的珍珠簾子。

陳貞望着左右搖擺的簾子,暗暗祈禱徐德言平安,在那信上她寫的是“當心”,如今離楊素的“十五天之約”還有三天,徐德言千萬不能出任何事情!想到這裏,陳貞的手心滲出了冷汗。

一晃兩天過去,已經是“十五天之約”的最後一天了,陳貞暗暗慶幸沒有收到任何關于徐德言的消息——既沒有好的,也沒有壞的,這就足矣!

端坐在妝臺前,陳貞細細凝視着鏡子中的自己,尤其是那望仙髻:拱月似的發髻上立着三朵別致的黃果蘭,煞是好看。

這發型自從上一次徐德言為她紮好後,她便一直用着,只是莺哥沒有徐德言那樣的心境,所以挽出的發式略顯呆板。

陳貞臉色一沉,正要整理那三朵黃果蘭,忽然擡起的衣袖被桌角一挂,接着就聽到一陣錦帛撕裂的聲音。

哎——大清早就撕破衣服,怕不是什麽好兆頭!陳貞正要喊來莺哥縫補,就見她已笑着走進屋,身後還跟着李懷遠。

不等陳貞問話,就聽莺哥笑着說道:“驸馬捎來一封信,還特地囑咐李掌櫃要看看公主是不是一切安好,這不,李掌櫃趁着送信過來看看公主。”說罷,便将李懷遠帶到陳貞面前。

就在陳貞接過李懷遠的信的時候,莺哥突然看見那撕破的衣袖,忙上前輕聲問道:“難道是剛才起身的時候撕壞的?”

陳貞點點頭,佯裝并不在意地安慰道:“一會兒送走李掌櫃,補一補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說罷,便笑着對李懷遠說道,“這一段時間辛苦李掌櫃了。”

“沒有,沒有,”李懷遠看看莺哥,又看看陳貞搖搖頭,接着說道,“公主若是有回信,草民就在這兒等着公主寫好,免得莺哥總是出府,惹人懷疑。”

“這樣也好,”陳貞點點頭,打開信,細細讀起來,信上的字比前兩封多了一些,而且沒有用暗語,但內容卻是陳貞熟悉的,甚至是刺目的:

不知是誰輕彈記憶,江南江北,千裏流轉,萬裏回眸。幾度天水成碧,幾番紅塵初妝,模糊了彼此,卻記得你離開的模樣,可笑天教心願與身違。凝眉間,卻是——鏡與人俱去,鏡歸人未歸。無複姮娥影,空留明月輝!

來信(5)

徐郎!陳貞心底暗暗呼喊着,本來打算與徐德言商量如何應對“十五天之約”的心在這一刻失了方向,陳貞的腦海裏反反複複浮現出當日在梨花樹下,二人對鏡梳妝的情形,一時間情難自禁,陳貞提起筆,寫下那首銘刻着二人深情的曲子:

紅塵初妝

模糊了彼此視線

江南江北

從此站成對岸

倚樓長歌

錯看一尊芳酒

醉了、罷了、念了、斷了

癡癡傻傻

散了牽絆

是誰輕彈一指煙花

成就天水一碧的回眸

無他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淚水落在紙上,将墨跡暈染開,當陳貞寫好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薛濤箋上仿佛開出了一朵一朵墨色的迎春花。

輕輕地擦去眼角的淚珠,陳貞小心翼翼地吹幹信紙,輕輕折好,放入信封之後,極認真地寫下“徐郎親啓”,接着将信交給李懷遠,囑咐道:“有勞李掌櫃了,請李掌櫃順便告訴驸馬——我與王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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