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六逗
梁紹鳴和長孫琰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長孫琰出聲詢問:“莫非我們來的第一晚,子時是有鐘聲的?”
“對。”寧慕棱角分明的臉,在黑暗中看起來尤其肅穆。他起身,輕輕一招手,幾十個黑衣人在黑暗中憑空出現,從四面八方悄無聲息地湧過來,圍在他的周圍。
他輕聲下令:“跟我走。”
十幾個黑衣人把寧梁三人圍在中間,夜色中步伐居然出奇地一致,向邱蘿房後的假山進發。
山上有亭,亭中有鐘。邱蘿消失的當晚,寧慕确定自己真真切切地聽到了敲鐘的聲音。今晚沒有鐘聲……事有反常即為妖,如果自己判斷沒錯,采花賊和邱蘿一定是在鐘內躲着!
黑黢黢的夜,幾人都是武功超群的高手,行走在夜色中無聲無息。到了假山下,寧慕把黑衣人分成四批,分別從四個不同的方向上山包抄。他、梁紹鳴和長孫琰随後跟上。
不大的亭子內,居然放着一口扣在地上的大鐘。這口鐘平日裏就緊貼地面,此刻扣在地上,看起來居然也沒有絲毫不和諧。
寧慕示意黑衣人上前把鐘擡起來。
鐘剛剛離開地面一條縫,一道銀光倏地閃出。寧慕早有防備,擡劍把暗器擊飛。這時已經判斷無疑鐘內有人,梁紹鳴等也紛紛拿起自己的武器,警惕地盯住鐘內。
大鐘漸漸被搬開,一個蒙面人影從其中躍出,手中一把大刀,揮刀直向衆人砍去!
許多黑衣人手擡大鐘,無法反抗,被砍個正着!
寧慕拔劍迎上,梁紹鳴舉杖緊跟其後。
長孫琰不會武功,就去查看情況,鐘內還有一個委頓在地的身影,正是邱蘿無疑。
派人去喊的邱落也帶人趕到,他們來時帶了火把,假山上瞬間燈火通明。他先吩咐人把邱蘿送回房內,又讓人速去請大夫,安排好了一幹事宜,邱落看向長孫琰:“敢問長孫莊主,盟主和梁公子追去的人,正是紅燭夜行麽?”
“是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就差不多快結束了。更何況寧慕和梁紹鳴一起去追賊,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差池。長孫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你的房間在哪兒?借我補補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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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慕和梁紹鳴雙雙前去捉賊,自然不會無功而返。可是随他們回來的那個人,卻是誰都不會想到的。
居然是邱老城主!
他的下巴上還挂着蒙面巾,頭發淩亂,雙目無神,整個人顯得蒼老而疲憊。
邱落看到他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父親……”
“你覺得是他嗎?”寧慕從邱老城主背後走出來,“你覺得會是他嗎?”
“不是父親、那又是誰?”邱落忽然明白了什麽,愈發大驚失色。
“你自己家的事,我們都不好插手。不過最近江湖上也太混亂,那個紅燭夜行的下場,你是城主,你自己決斷吧。”寧慕說罷,便和梁紹鳴一起帶人離開。邱落在他們身後長揖不起:“多謝盟主手下留情!”
·
幾人在天荒城又歇息了一天,次日出發回蘇州。
三人并辔而行。長孫琰昨日沒有見到紅燭夜行,心中的好奇如何都壓不住:“到底是誰啊?弦霜說是邱老城主,但是我覺得不是。”
“是邱落、邱蘿的孿生哥哥。”梁紹鳴提起此事,仍是唏噓不已,“我們來時從不知曉,邱家還有這樣的一位特殊存在。”
“他多年前被阮鸠離所傷,神智迷亂,在大婚前夜完全瘋掉,從此之後一直被軟禁在天荒城內。他着實是一位武學奇才,若非如此,天荒城的城主怎會輪到邱落來做。”
“我道邱老城主為何對邱落各種不滿,原來還有這層隐秘。”長孫琰亦是感嘆,“若非神志不清,如何會頻頻把即将大婚的女子帶走?”
“幸好他并未做什麽出格之事。”寧慕想想,也是有些後怕,“若這些女子真的都出了事,以他們的身份背景,十個天荒城都不夠賠。”
天氣愈發寒冷,但幾位都是自幼習武之人,自是不懼嚴寒。寧慕算了算時間:“距我們離家,得有一個月了吧?”
“對啊。”長孫琰笑眯眯地湊上去,“怎麽,想你家紛紛了?”
“別胡說!”寧慕鳳目斜斜一瞟,“傳出去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嘛。”梁紹鳴嘻嘻哈哈,“說起來,我們真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麽!長得只能算清秀吧,武功也很廢,關鍵是十二塢出來的,你也敢讓她拜寧世叔為師!”
“她比別的女子更真實。”寧慕說完才反應過來,一腳踢上梁紹鳴,“咦,我什麽時候說喜歡她了!!”
一行人打鬧着到了晚上。弦霜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可是寧慕三人并無睡意,于是都湊在梁紹鳴的房內秉燭夜談。
寧慕此次北上,其實還懷揣着心事。一年前的風淩之和玄濟方丈之事,自是阮鸠離做的沒錯,可是為何他要如此行事呢?若說沒有一絲原因,無論誰都是不相信的。
因為這兩件事的存在,天麓宮和少林寺一直不肯對寧慕俯首帖耳。但是要捉到魔教頭子,單憑現在的自己談何容易!
他一想到這事,就很是惆悵,不由自主地就問了出聲。
梁紹鳴和長孫琰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可是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幫不上忙的。阮鸠離為人陰險狠辣,在江湖上橫行霸道多年已久,頗有他爹當年的風範。
寧慕好生憂愁,這家夥在江湖上,就是他的心頭大恨。一日不除,一日就睡不安穩。
·
次日清晨,三人在客棧吃完了早飯,收拾片刻便帶人上路。他們本想今日趕到濟南府,卻在半路被截住了。
一位白衣姑娘,衣着單薄,靜靜地委頓在道路中央,長發鋪了一地,黑白的強烈對比,更讓人心生憐憫。弦霜上前查看,驅馬繞了女子一圈兒,然後打馬來報:“盟主,是個昏倒的姑娘!”
衆:“……”
長孫琰看着寧慕真誠道:“阿慕,我覺得你在提高自身修為的同時,千萬不要忘記對周邊群衆的培養!”
梁紹鳴比較厚道:“我去看看吧。”
弦霜聽到這裏,也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低着頭默默地蹭到寧慕身邊。寧慕看了他一眼,被他這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搞得啼笑皆非:“怎麽?委屈着你啦?”
弦霜不說話,哀哀怨怨地瞟了他一眼。
長孫琰恰好看到他的表情,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
梁紹鳴翻身下馬,走到女子身邊,伸手把她臉上的碎發撥開。
他怔住了。
烏發、白衫鋪在地上,她靜靜地沉睡其中,一張令人驚心動魄的姣好面龐不施脂粉,卻更顯容色天成。肌膚白皙如雪,居然有一種如夢如幻的光澤在她的周身流動。
長孫琰笑了弦霜一陣,看到梁紹鳴保持着那一個姿勢不動,有些擔心地上前幾步:“紹鳴?”
梁紹鳴紋絲不動,片刻之後,他傾身抱起女子,看也不看衆人,轉身就走。
“等等。”長孫琰覺得奇怪,正要追過去,寧慕鳳目一閃,伸手攔住了他,“他中蠱了。”
“蠱?”
寧慕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科普:“這是苗疆的蠱女,特點就是容色傾城,周身有浮光流動,是苗疆蠱術的一大進步。蠱女聽命于把她制造出來的人,而被蠱女迷惑的男子聽命于蠱女。蠱女極為珍貴,一個蠱女一生只能讓一個男子為她傾倒,也依存于這個男子,男子死,蠱女亡。”
“男死女亡?!”長孫琰吓了一跳,“難道要讓蠱女死掉,只能殺死紹鳴嗎?”
“……”寧慕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着他,“直接讓蠱女死了不就好了嗎?”
“對哦!”長孫琰一拍腦門,“阿慕你真聰明!”
寧慕:“……”
·
空中飄了些許小小的雪花,梁紹鳴把懷中的女子珍而重之地裹好。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警惕地回頭,看到來人籲了口氣:“阿慕,快請大夫來瞧瞧她,怎麽渾身冰冷呢?”
渾身冰涼——再一次證實了寧慕的判斷。“紹鳴,千劍宗內有神醫姜如意,你何不把這位姑娘帶回千劍宗醫治呢?”
話音未落,梁紹鳴懷中的女子,緩緩睜開了她的雙目。
眼睫像是蝶翼一般微微顫動,眼波如水一般清澈動人。她朱唇輕啓:“我……這是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有兩更_(:з」∠)_但是第二更應該會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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