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親點燈等你回家

過去歲月一針針浮現, 昔日的歡笑,陪伴,還有他自己悄悄的愛戀。

為了救輕白衣殺了那麽多人, 最後他卻因自己而死。

勾乙的笑容愈加苦澀, 回憶戛然而止, 他與輕白衣的過往一幕幕浮現。

他望着眼前二人, 仍坐在那群人骨之上,只是, 胸襟一大片血,想必是被這陣反噬的太狠。

望望燕不競身邊的裂海玄龍鯨,再望望他們的神情,他什麽都懂了。

視線繞了一圈落到玉無的身上,他挑了挑眉, 神情玩味,在那咯咯的笑。玉無側過視線。

“勾乙。你當初……為什麽要殺那些人。”燕不競想來想去, 還是想問。

“為什麽?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燕不競一頓。

“你與阿衣生活那麽多年,他品性如何你當知曉。你為了他殺害那麽多的性命,他不見的能領你情,要他用別的命來換自己, 還不如殺了他痛快。”

“啧啧啧。”勾乙仰着頭, 唇角勾着,黑色的瞳仁掃着他們,“虛僞。”

“他不想活嗎?你們不想活嗎?我只是當年行事粗糙讓他瞧出了破綻,他若沒有發現, 會不接受我給他續命?”

“你根本就不懂他!”燕不競怒。

勾乙望着他, 嘴角的鮮血孜孜不斷的流出,他淺笑:“燕不競, 是你不懂人性。”

“我想他好,想他活,想我珍視的人安然無恙,我想救他。如此,你也覺得我大錯特錯?莫非燕宮主昔日與輕白衣同袍之情不過假象,你巴不得他死?!”

“你放屁!”燕不競氣的粗俗之言而出,但,他下一秒卻是扭頭朝玉無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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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神色淡淡的,仿佛并沒有因為剛剛那句‘燕宮主’而有所驚詫。

“啧啧,救也是錯,不就也是錯,你們身為魔界中人,卻好笑的長着一顆救世之心,怎麽不投靠了那九重天,好做一回仙人。”

“你莫要胡扯,我與阿衣雖為魔,卻也看不慣濫殺無辜,你錯了就是錯了,何必狡辯。”

錯了就是錯了……

勾乙的笑冷了下去,“為何你倆都說我錯了,我何錯之有!”

“那這些!”燕不競指着滿坑屍骨,“你如何解釋!”

勾乙的狀态已經漸漸不太好,他神情恹恹掃了圈坑底翻湧的血。

“哦?我到差點忘了。這個法子,你猜,是誰告訴我的?”勾乙道,“前些日子我遇着了個人,他指了我去路,告訴我,輕白衣亡靈久久沒散,在這天地飄蕩。我喊他這麽些年,他是不願見我。可他不願見我就好了嗎?哈哈,我說過,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他讨厭什麽,我就偏要做什麽。”

“燕宮主,很意外是不是,為什麽傀儡術我也會。這都是因為它啊。哈哈哈哈哈。輕白衣當日如何用傀儡術制造我的,它便如何學習的。”

一輪勾玉自他身體裏發出強烈的光,勾乙的身體逐漸淡下去。

他笑着,笑的純粹,笑的一眨不眨。

“我用傀儡術,殺死悅琴村的村民,我讓他們像常人一樣行屍走肉的活着,又讓他們殺更多的人,将他們的骨頭帶來坑裏。燕宮主,你一定不知道他們的靈魂是如何哭着喊着被我困在陣裏,他們的屍骨又是如何一寸寸腐爛被鮮血澆灌,你更不知道,這滔天的怨氣被我藏在了哪裏。”

“那個人告訴我,‘他不來見你,你就把他逼出來。’他教我弑神陣,我問他為什麽幫我。你猜他說什麽?”

“我沒興趣!”燕不競聽不得這些話,惡心的他直反胃。

“啊,不對。我應該先問你,燕宮主,你猜猜‘他’是誰?”

燕不競神色一凜:“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或許你該去問問你的小叔叔——扶尤。他是什麽意思。”

“小叔叔?”燕不競瞳孔巨震,召了刀來指向勾乙,“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勾乙的身影越來越透明,他胸前的勾玉越來越亮。

他笑着,望着他:“有些話,不如回你的魔域,踏入你的不歸宮,問問當今不歸宮宮主。啊,我說錯了。”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嘴角的笑容得意而淺,“不該叫不歸宮,而是——重明宮了。”

勾乙化為粉塵,忽的被風吹散,那輪勾玉沉入血池,掉入肮髒的泥淖。

燕不競神色呆住,嘴裏喃喃:“扶尤,扶尤,小叔叔……”

玉無伸手一招,大地震顫,無數泥土将血池填滿,亦将具具白骨掩埋。

這些無辜的人生前遭了罪,死後也該入土為安了。

而那輪勾玉,也一同沉在了無人發覺的地方,失了光彩,如一般石頭也無二樣。

天色沒那麽暗了,月亮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出來。清冷的月輝灑在地上,将一切都照出了微涼的感覺。

小鯨魚乖巧的游着尾巴不說話,靠着燕不競的肩頭蹭了蹭。

想了想,玉無道:“魔域現任魔主,是扶尤。”

“恩。”

“不歸宮更名為重明宮。”

“恩。”

再後來,就無言了。

許久後,燕不競問:“你知道我是誰?”

玉無頓了片刻,聲音極輕:“不知。”

“他方才喊我燕宮主,你并不意外。”

“不是不意外,是無所謂。”玉無道。

燕不競轉頭看他:“無所謂?”

玉無也望着他,見眼前少年烏瞳明亮,紅衣潇灑。

“只要是你,不論你是誰,都無所謂。”

燕不競低下頭,良久之後,淡淡道:“謝謝。我,該走了。”

“恩。”玉無點頭。

“謝謝你來救我。”燕不競道。

“沒事。”

燕不競撓撓頭:“本是陌生人,我還把你撈進來了,讓你沾了一身腥。等玉兄回去,切記得不要告訴別人遇到過燕不競。就當燕不競死了便好,天上地下只有不競。”

玉無蹙了蹙眉:“為何?”

“嗐。”燕不競笑了笑,“別人都讨厭我,與我沾上點什麽都沒好事。既然天下人都以為我死了,那就讓燕不競徹底死了好。我只想安安穩穩過這一生,不想再去轟轟烈烈。日後也和阿衣一樣,找個有山有水有草有花的地界,圈個栅欄造個房子,日日于鳥鳴中醒來,于夜幕中入睡,也是美哉。往日不懂白衣為何要過閑雲野鶴的日子,還總說他不懂享受,現在到是明白了。平淡才是真。”

燕不競背起骨刀,正正經經朝玉無鞠了一躬:“玉兄,謝了。咱們後會有期。”

話畢,他便轉身而去,自此不再回頭。

一少年,一劍,一紅衣。潇灑而來,潇灑而去。

月色清冷,為他渡上清霜,他肩頭的小鯨魚轉過身,胖嘟嘟的臉頰上滾了兩滴淚,嗚嗚嗚的瞅着玉無越來越遠。

玉無清清淡淡站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頭。

“……我從不曾讨厭過你。”

燕不競瞧小鯨魚還有些念念不舍的意思,在他肩頭耷拉着腦袋,本來就小的不行的嘴巴嘟嘟着,像個被誰棄了的小老婆似的。

“至于麽你,才認識人家幾天,就這麽黏糊。”他笑着逗了逗小鯨魚,小鯨魚氣呼呼的拿魚屁股對着他。

燕不競失笑:“你對我發什麽脾氣,也不是我趕他走。畢竟殊途,如何同行?”

“哼,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小鯨魚滿身寫着拒絕。

折騰了這麽許久,天都快亮了。

遠方的朝霞帶了些紫,與橙色交相輝映。

日頭還沒升上來,四周一片霧氣蒙蒙。清晨的涼從衣服裏頭灌進來,燕不競站在那裏遠眺。

他看着朝陽,看着滾滾紅雲。

那天邊的顏色快将他融為一體,除了飛揚的烏發,那衣裳紅的似火一般。

廣袤無垠的地界,只唯他一人站着。

肩上一條生着氣的小肥魚,好讓他瞧上去也沒那麽孤單。

“滾滾,你可願陪我去個地方?”

小鯨魚炸毛:“不要叫我滾滾!”

“陪我回趟家吧。”

小鯨魚氣焰全歇,眨眨眼睛看着燕不競。

“回家?”

“勾乙的意思是,是小叔叔告訴他阿衣的魂魄還在人世飄蕩,也是他教的勾乙秘術。我死去這三百年,尚不知魔域內部成了何樣。焚塵還不知所蹤,我想,去見見小叔叔也沒什麽不可。”

小肥魚雖然傻,但這幾天的所見所聞它也知道。

勾乙說,不歸宮已不是不歸宮了,早已更名換姓成了重明。燕不競的小叔叔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它擔心的問道:“你的小叔叔看你回去不會傷害你吧?”

燕不競笑道:“想多了。小叔叔人很好的,我是他從小帶大的。”

小鯨魚又晃着尾巴道:“但是,他都把你家霸占了。”

燕不競:“這不怪他。魔域一日不能無主,原先我死了,自然是由小叔叔繼位。”

小鯨魚無論怎麽問燕不競都能答的頗有道理,它換問題道:“何時出發?”

“不急。”

燕不競哎喲一聲蹲了下去:“這不章臺書院才開學麽,我這入學考試也不知道完成的怎麽樣。”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一想到讀書他就唉聲嘆氣,就差在地上打幾個滾。

“算了,找福臨老兒喝酒去。”如此一想,燕不競雙手放在嘴邊,朝天大吼一嗓子:“福臨!!!快來啊!!!有美女啊!!!”

小鯨魚差點別他這一嗓子震成聾子。暈暈乎乎的吐着泡泡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燕不競耐心等着,不一會兒,一道青光自天而下,他道:“來了來了!”

誰料,青衫飄揚,風姿綽約,好一翩翩佳公子搖着扇在他面前淺笑。

燕不競一咕嚕跑過去:“有琴浪?!你怎麽來了?”

“浪自然是聽到了好友的呼喚,特來接你回去的呀。”有琴浪淺笑吟吟,朝他眨眨眼,那胸前的扇子扇的嗚嗚的。

“哎?可我喊的不是福臨嗎?”燕不競瞧着他,奇怪的指着有琴浪手裏的扇子,“你這扇子怎麽回事,怎麽還有一片茶漬呢?”

有琴浪刷的一聲把扇子收了,揣回腰間,不知想到什麽:“先前借別人用,拿回來時便成這樣了,氣煞我也。”

燕不競深表同情:“那人忒不講究,借了朋友的東西理應愛護好才是,怎的弄髒了也不收拾幹淨再還回來。”

“說的沒錯!特別對!”有琴浪心疼的摸了摸他那寶貝扇子,嘟嘟囔囔,“我這乾坤扇可是天下絕頂的寶貝,也不知道玉留音那厮到底拿它幹什麽了。”

“你說什麽呢。”燕不競一邊逗小鯨魚玩一邊問。

“沒,問候他祖宗呢。”

“若是罵不過瘾,就去打他一頓。”馊主意往往少不了燕不競,他這話一出有琴浪就慫了。他對燕不競道:“今日還是算了吧,今日對他來說可不是個什麽好日子。”

“怎說?”燕不競只是随口一問,并不太關心。然而有琴浪聽着就不是這麽回事了。借他扇子之人不是他人,正是玉留音,玉留音既是燕不競的師父,他便應該知道這些。

有琴浪一捉燕不競的手道:“我帶你去你便知道為何了。”

“啊?”燕不競被拉的一趔趄,“喂喂,我不想去啊,你要帶我去哪兒!喂!”

兜兜轉轉,沒想到回到了燕歸山。

燕不競傻了眼:“你怎帶我來這?”這不是玉留音的老巢麽。

“噓。”有琴浪吹了吹,“小聲,跟着我來。”

燕歸山有禁制,一般人根本無法進入,有琴浪去來去自如,看來應是厚着臉皮向玉留音求來的。

原本燕不競才不願踏入這燕歸山,但又有些好奇。

尤其這做賊一般,倒是新鮮。

只是……

燕不競總算知道哪裏不一樣了!

他拉住有琴浪:“怎麽回事,剛剛人間明明天快亮了,燕歸山怎麽黑成這樣?太陽呢?”

“你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帶你來看便知。”

燕不競疑惑的跟着有琴浪,仰頭間見到天上密布的星子。這分明是黑夜,還是徹徹底底的黑夜。

有琴浪帶他走的是一條他從沒走過的路。路旁花朵芬芳,修建的整整齊齊。偶有露水從葉間滴落掉到他的鼻尖上,偶有夜行動物好奇的躲在路旁看着他。

螢火蟲時有時無,路上幹幹淨淨,鋪着細碎的鵝卵石。

而每走一截,便能看見燭火輕搖,那素雅的燈籠挂在路兩旁。

燕不競走近,瞧了幾眼。每盞燈籠都畫着不同的畫,有些是蘭花,有些是鯉魚,有些是樓閣,有些是山川。

且每一盞燈籠的右下角都有一個數字。

燕不競從一,數到了一百八十,覺得無聊不願再數。

“怎的這麽多燈籠,這都已經一百八十個了。”

有琴浪走在前頭,搖頭道:“一百八算什麽,今年若不出意外,該是三百一十九盞了。”

“莫非一年挂一盞?”他驚問。

“正是。”

“哈哈,瘋了不成,這人怕不是在等情人兒,這後山到是個幽會的好場所。倒叫我想到了牛郎與織女,莫不是他也要來一個三百年一幽會?”

“哎。”有琴浪嘆口氣,“怕是三千年也幽會不得喽。”

燕不競一驚:“還真是約着小情人兒啊?”

“是摯友,什麽小情人兒,腦袋裏胡思亂想什麽,是不是福臨整天教你些有的沒的。”

二人聊着天,很快便到了。

有琴浪藏在後頭,指了指前面,壓低聲音道:“你看。”

燕不競不知,這燕歸山的後山竟有如此奇美之景。

那天邊劃過的是璀璨銀河,漫天的星子一閃一閃,像是一副絕美畫卷。

湖面點點盛星,如一面鏡子似的,将那萬千光華都收入湖中。

燕不競望着,嘴角的笑容緩緩收了起來,他看見了玉留音。

湖中一人長身而立,渾身不染霜塵,清透如瓷,如立身于星河,美輪美奂。

烏發未束,一直落到膝彎。

他手裏執着什麽,正細細畫着。

燕不競看的一時有些呆,又瞧見了,他手中拿着的是一盞燈籠。

他倒吸一口氣,拍了拍有琴浪:“我師父?!”

“噓噓噓,你小點聲!你!”

“誰?!”

要死,玉留音這耳朵是人長的嗎?!

有琴浪一把将燕不競推了出去,自己逃之夭夭,此時哪還見到什麽佳公子的模樣,呸。

燕不競一跟頭栽了出來,玉留音一伸手,一道玉白的繩子就将他捆至湖中心。

“完犢子……”燕不競心想,這都什麽事啊,撞到了師父給小情人寫信,太尴尬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巧啊師父,您在這兒幹嘛呢?我我我路過,路過,您繼續,我先撤。哈哈。”燕不競打着哈哈要溜,擡腿準備走,誰料他腳下所站之地居然是朵蓮花,這蓮花竟然如此之大,站倆人都不嫌擠,而他哪裏能逃得掉,他根本就是在湖中央!

“……”不是,師父您大晚上的跑到湖中央來作甚?

算了,我游走總成吧。燕不競如是想。

然而,他笑嘻嘻的準備解開繩子,然,用力!繩子不動……再用力!它還是不動……

深吸一口氣,他翻了個白眼。就特麽知道碰到你玉留音沒好事。

他轉身,露出一張笑盈盈的笑臉:“那啥,師父,勞駕解一下呗?”

玉留音淡淡瞧了他一眼,繼續畫手中畫。

“師父?”燕不競往他那邊挪了挪,喊了幾聲玉留音也不應,索性看起他手裏的畫來。

這畫到是簡單,只是一輪朝陽。

燕不競早就好奇那些小八卦了。

咳了咳,伸個腦袋問道:“師父呀。”

玉留音:“講。”

“那些燈籠都是你挂的?”

“恩。”

接下來的畫,燕不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耐不過好奇心作祟,遂問道:“那個……師父畫那些畫,是在等師娘嗎?”

玉留音指尖一顫,一滴墨滴下,落在面上。

“哎呀,污了污了。”燕不競努着下巴道。

玉留音繼續作畫:“不是。”

“哦。”騙人,肯定騙人!燕不競哼哼。

“是摯友。”玉留音道。

看,我說是騙人的吧,跟有琴浪說的一模一樣。

“今日,是他忌日。”忽的,玉留音輕聲道。

燕不競一愣,眨着眼睛望着玉留音,頓覺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對……對不起啊師父,我不知道……”

“沒事。”玉留音解了捆着他的繩索。

燕不競活動活動胳膊,撓了撓腦袋,“我一路走來,見挂了三百多盞燈,莫非師父每一年都會來此挂一盞?”

“恩,這是第三百一十九盞。”

天啊。什麽人啊……值得玉留音挂念了三百多年。

燕不競苦思冥想。

怎麽想不出來他當年與誰交好呢,也沒聽見說他有什麽特別特別好的朋友啊。

“跟我去嗎?”玉留音揚了揚手中燈籠,此時已經全都畫好了,也燃起了燭火,燈籠面上的畫如真的一般,剛巧裏頭的火焰也是橙紅,與那朝陽的顏色到是契合。

“咦。這是?”燕不競瞧見剛剛滴下那滴墨的地方,被玉留音畫上了一道背影。

那道背影好似在望着朝陽,還拖了條長長的影子。

瞧這風骨,想必也是位極為出色的人。

蓮花栽着二人上了岸。燕不競跟着玉留音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我該安慰安慰他?講個笑話?還是?

“不競。”

“哎,來了。”燕不競趕緊跟上去。

誰料,玉留音把燈籠遞給他:“挂上。”

“我來?”燕不競吃驚的問。

“如今你是我徒兒,幫我挂上,告訴他一聲。”

哦,原來是要認個人。

行吧。

燕不競乖乖挂上,嘴裏還念叨着:“師娘啊,我是不競,我是瓊澤上仙的徒兒,雖然我不認識您,但您泉下有知,想必是見到我的。您放心,以後我幫你照顧好師父,您在下邊吃好喝好,甭惦記他老人家,等我師父故去之後,我一定給您倆立個衣冠冢,把你倆放一起。”

念叨完了,回頭一瞧,他吓了一跳。

玉留音那雙清冷如霜的眸子正盯着他,細細看着。

他仿佛看的很深,亦仿佛看的很淡。

那一刻,燕不競驀地緊張了起來,就連說話都結巴了。

“師,師父?”

方才燕不競說了什麽,玉留音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他往前走去,手裏帶着一根火簽子,見到一盞燈籠滅了,便點上。

又見着一盞滅了,再點上。

滿天星辰,披了滿霜。

他在前頭走着,燕不競在後頭跟着。

燈一遍遍滅,他一遍遍點。

燕不競終于忍不住了,小跑上前與他并肩走着。

“師父,你為什麽一定要每盞燈都亮着呢?”

玉留音在摯友忌日那晚點了一路的燈。

那晚,徹夜通明。

他說:“夜太黑,點了燈他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作者有話要說: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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