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擠一擠
兩個人在屋頂坐了一個多小時,喝完那兩瓶酒以後許時熙覺得自己擡頭看月亮都成好幾個了,而且全都裹着朦胧的毛邊。
他以前的酒量其實不算差,特意練過的,至少不會是輕易喝醉的程度,但現在好像一下子倒退回了幾年前。
回屋的時候許老爺子已經帶着裴諾諾回來了,這段時間總是留下來住,小丫頭也沒用人說就自己去洗了臉跑去許時熙屋裏,那屋許時熙特意給她騰了個小架子,上面都是她的漫畫書。
進了屋一躺下挨着床板,就感覺有點兒困了,酒勁裹着沒來由的乏力感席卷上來,好像一合眼就能睡個昏天黑地,還好明天是周末。
裴沨去隔壁看了一眼裴諾諾才過來,站在門口看到許時熙抱着枕頭把臉埋在上面,像是睡着了的樣子,但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又盡力睜開朝他看了看。
裴沨坐在床邊輕輕地晃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洗澡麽?水熱好了。”
許時熙聲音堵在枕頭裏,悶悶地嗯了一聲,然後緩了三四分鐘,就在裴沨還以為他又睡着了的時候,他才終于坐起身來,躺了一會兒好像稍微清醒了一點,從架子上拿了條毛巾去洗澡。
這個小院一開始沒有專門的洗澡的地方,還是後來在衛生間搭了兩塊隔扇,然後接的水管和熱水器,地方很狹小,不透風,洗的時候都得把門稍微敞開條窄縫免得缺氧。
裴沨有點兒怕他喝了酒洗澡犯暈,拿了本書坐在臺階上,敞着門借着屋裏的燈光看,斜對面就是衛生間,有什麽動靜都能聽到。
那塊懷表在他上衣口袋裏輕輕作響,夜晚靜谧的小院裏聽得格外清晰。
他拿了根煙,點上火,看着那微弱的一星火光,許時熙總是能在無意間很精确地戳到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但又永遠不會真的以他想要的方式朝他多看一眼。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水聲才停下來,許時熙擦着頭發走出來,看裴沨還沒睡,跟他一塊兒在臺階上坐下,靠近才聞到那股煙味兒,旁邊煙灰缸裏已經堆了好幾個煙頭。
“給我一根。”許時熙朝他勾勾手。
“平常不怎麽看你抽。”裴沨打開煙盒讓他自己拿。
“我沒瘾,就是偶爾想起來,要麽心煩的時候抽一根。”剛洗完澡他指尖還泛着潮意,兩個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被許時熙指尖碰到的那一小塊皮膚濕漉漉的。
許時熙把煙叼了一會兒想起來沒點,自己傻笑了兩聲,朝裴沨那邊靠近了一點,裴沨就湊過去給他借了個火,随口問了一句,“現在是為什麽,心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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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的時候裴沨看到他微顫的睫毛,被屋裏透出來的昏黃燈光罩了一層細碎的薄光,顯得毛絨絨的。
“沒有,今天挺高興的,我喜歡給別人過生日,但沒什麽機會。”許時熙說。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連年齡都是大概估的,院長就拿他被撿回孤兒院的那一天給登記成了出生日期,沒什麽過的意義。
他身體挺健康的,沒什麽先天或者後來得的疾病,不知道為什麽被扔了,大概是出生的時候就是個不被人期待的意外。
但裴沨不一樣,他本來有很愛他的父母,原來看書的時候許時熙就在想,要是被他父母知道他後來過成這樣,不知道該多心疼,他明明是個很好的人,生日也該值得慶祝。
現在還很早,才剛剛十點鐘,酒勁下去許時熙也沒那麽困了,看到裴沨進屋後就把書合上放到了一旁,問他:“你今天不寫作業麽?”
“不了,”裴沨說,“明天再說吧,不想寫。”
許時熙朝他打了個響指,倒在床上看着他笑,“這算近墨者黑麽?你怎麽跟我一塊兒堕落了。”
“嗯,偶爾堕落一下也挺好的。”裴沨坐在床邊讓他往裏面挪一挪。
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幹躺了一會兒意識還是無比清醒,許時熙稍微坐起身看了看,發現裴沨也沒睡,拍拍他肩膀說:“你想不想看電影?”
“出去嗎?”裴沨問他。
“不用,”許時熙說着從床上下去,裴沨也跟着坐起來,看他蹲在床邊從底下抽出來一個紙箱子,“上回方小椿拿過來的投影儀,本來下周要還他,正好再用一下。”
他把投影儀弄好了,回頭問裴沨:“你有沒有想看的?”
裴沨很少會看電影,既沒時間也不太感興趣,“沒有,不太了解,你随便放一個。”
“那看我上回跟方小椿看的那個鬼片兒吧,”許時熙朝他眨眨眼,“上回看了一半方小椿就跑了,我還不知道結局,後來一個人也沒敢看。”
裴沨笑了一下,說:“好。”
許時熙把電影從頭開始放,然後坐回了床上,多拿了兩個枕頭都豎起來靠在床頭,然後才靠上去,拉着裴沨一塊兒靠着,把藍牙耳機遞給他。
被子都籠在周圍,感覺像搭了個窩,耳機裏傳出來挺陰森凄涼的片頭音樂,但裴沨莫名有點兒想笑,尤其在感覺到許時熙好像還挺緊張的時候。
前半截已經看過一遍了,許時熙還比較放松,就在馬上要出現吓人鏡頭的時候稍微閉一下眼睛,但演到後面就不是很冷靜了,好幾次看到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鬼影他都忍不住跟着擡頭看看。
其實跟方小椿一塊兒看鬼片的時候沒有這麽吓人,可能是因為方小椿一直很緊張地抓着他的胳膊,時不時驚叫幾聲,比電影裏的鬼吓人多了,反而鬧得跟喜劇片一樣,一點恐怖氣氛也沒了,而且當時是拉着窗簾白天看的,不像深夜本來就自帶恐怖效果。
但裴沨從頭到尾都很沉默,血淋淋的鏡頭一閃而過也還是面不改色,這讓許時熙忍不住隔兩分鐘就想偏過頭看他一眼。
許時熙總覺得再不說句話他可能受不了了,回過頭看到旁邊桌子上有瓶昨天買的氣泡水,拿過來碰了碰裴沨的胳膊,小聲說:“你渴不渴?”
晚上的燒烤畢竟還是挺鹹的,裴沨點了點頭,許時熙就把瓶子擰開,朝周圍看了看,好像沒把水杯拿進來,但現在讓他下去拿他也不敢去,也不敢讓裴沨去,自己在屋裏待着也挺可怕的,猶豫了一下說:“就這樣對着瓶子喝吧?外面挺黑的……”
說完他聽到裴沨笑了一聲,有點尴尬地喝了一口氣泡水,桃子味兒的泛着酸甜,然後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瓶口才遞給裴沨。
裴沨沒說什麽,接了過去,正打算喝水的時候那個穿紅衣服的女鬼垂着頭飄出來了,怼到鏡頭前才猛地擡起頭,露出半張腐爛的臉,許時熙一下子往他身邊縮了縮,手裏攥着他的衣角,眼睛都瞪大了。
“這麽怕還要看。”裴沨語氣有點兒無奈。
“我沒怕,”許時熙底氣不足地說,回頭的時候看到裴沨朝他輕輕地挑了下眉,認輸說,“我怕了,哥,咱倆擠一擠吧,我怎麽感覺後背涼嗖嗖的。”
說着許時熙抱了一個枕頭又往過湊了湊,跟方小椿一塊兒看的時候感覺總得有個人膽子大點兒,就還撐得住,但現在裴沨太過冷靜了,感覺他自己完全沒什麽撐住的必要,慫得原形畢露。
可能是因為圍着被子靠在一起太暖和,在離結局還有十幾分鐘的時候裴沨低頭發現許時熙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
因為離得太近,彼此的溫度都纏繞在一起,裴沨的視線從他喝過氣泡水有些濕潤的唇上掠過,然後靜靜地轉向了投放着電影的牆壁。
許時熙睡得很熟,溫熱的呼吸掃在他肩上,裴沨沒叫他,自己一個人把電影看完,面無表情地看着女鬼被封進骨灰罐裏,然後陰差陽錯地又被送到了另一個荒廢已久的老宅,沒覺得有什麽害怕的,唯一看出來的就是導演大概有拍續集的想法。
早上許時熙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還稍微有點兒頭暈,靠在門邊的時候看到裴沨和裴諾諾正站在自己那屋門口,裴沨手裏拎着兩件短袖,好像是讓裴諾諾自己選。
走過去才看到還是兩件小黃鴨,除了顏色以外的區別就是一個小黃鴨在前胸,另一個在後背。
“其實是你喜歡小黃鴨吧。”許時熙挺無語地站在旁邊看了看,對裴沨說。
裴諾諾小臉上神情很嚴肅,以前許時熙其實覺得裴沨跟她長得不太像,可能是裴諾諾比較像媽媽,但臉上不帶什麽表情的時候卻意外地相似,絕對一看就是親兄妹的那種,一樣地冷酷,靠近點兒都自帶冷風。
“要這個。”裴諾諾終于做好了決定,拿了那件淺藍色後背有小黃鴨的。
高三的學業任務比較還是比較重,裴沨辭了很多兼職,周末也只剩下兩個家教,他九點多出了門,許時熙在院子裏背了會兒課文,然後才想起來忘了件事,去了巷子口那家小書店一趟。
英語老師周五的時候讓他們自己去買一本練習冊,他差點兒把這事忘了,但那書感覺還挺冷門的,在家附近沒看到,就在路邊掃了輛車往遠走了走。
大概在外面轉了将近一個小時才買到,順便給裴沨捎了一本,之前有幾次他跟裴沨借作業發現他的練習冊好多都是空白的,還以為他不做老師發的練習冊,後來才發現他是集中幾天把需要的挑出來做了,之後再有空才會做剩下的題。
回家的路上許時熙看到有個賣棉花糖的小車,最邊上插着的那個就是個小黃鴨,停在路邊一個人莫名其妙笑了一會兒,然後推着車過去打算給裴諾諾買一個。
排隊還沒輪到他,就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許老爺子打過來的,許時熙看到那串號碼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猛地跳了跳,接起來聽到老人有些慌亂的聲音:“小熙,你沒帶着諾諾出門吧?”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大事,不要擔心,停在這裏因為作者又要去寫論文了_(:_」∠)_
這兩天的評論和回複總是被吞,薛定谔的評論區[貓貓撓頭]
這個自動感謝真是搞不懂,補一條,感謝小天使憨憨池魚的地雷~
感謝在2020-04-0717:22:30~2020-04-0817:0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讒言(皇冠哦)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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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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