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期待
高三年後初七就要開始上課,緊趕慢趕寫完寒假作業第二天就得去學校。
一進教室就看到門口那塊倒計時牌子只剩下120天,許時熙總覺得上回看的時候還是3打頭的數字。
方小椿早早地在座位上坐着啃豆包,看到許時熙進來朝他招招手,許時熙看他頭發有點長了在腦後紮了個揪,沒忍住扯了扯發圈上那顆小星星,說:“你幹嘛呢?”
“早上車裏太熱了,弄得我滿腦門都是汗,紮起來涼快點兒。”方小椿往他校服袖子上蹭蹭,被許時熙摁着額頭推開,剛洗的衣服一會兒拱皺了。
“有個事兒我放假沒顧上跟你說,”方小椿分他一個豆包,“我大學可能要出國了。”
“那也挺好的,”許時熙記得方小椿好像是出國讀的商科,“定下來去哪兒了麽?”
“去英國。”方小椿其實不太想到國外讀大學,但家裏人都勸他去,這一走研究生大概也會在那邊,加起來有五六年除了寒暑假沒什麽機會回來,還有點舍不得。
“等暑假一塊兒出去玩吧,”方小椿拍拍他,“不然咱們父子估計要好幾年才能團聚了。”
“……我才沒有你這麽個兒子,”許時熙戰術後仰躲開他剛捏過豆包的手,“我暑假可能有事不在這邊。”
“嗯?你去哪兒啊?”方小椿扒拉他,這半年下來他跟許時熙真的算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了,玩笑歸玩笑,畢業以後真的就這樣直接分開未免遺憾,雖然以後想見總有機會,但和高中這樣相比之下清閑的日子可能沒那麽多。
方小椿也不是外人,許時熙不确定梁嘉平那邊到底什麽時候能開機,但他要是想參加最近的一次電影節,肯定是盡量趕早,就跟方小椿說:“前段時間接了一個電影,可能暑假要去外地拍戲。”
許時熙現在沒簽公司,沒有團隊光靠自己方小椿有點不放心,打聽了一下梁嘉平的情況,然後拿去問了問人,知道是個正經導演才沒說什麽。
“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去?”方小椿問他。
“嗯,”許時熙點點頭,“沒事,過去劇組包吃住,其他的除了拍戲也沒什麽。”
方小椿拿着手機低頭回消息,裴沨輕輕拽了下許時熙的帽子,跟他說:“等暑假我去看你,在那邊陪你待到開學。”
“你不去家教了麽?”許時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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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別的也行,”裴沨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我去片場附近賣早點吧,你想吃煎餅還是雞蛋灌餅?”
許時熙笑了半天,感覺有點不能想象裴沨去賣早點是什麽樣,估計他冷着一張臉,都沒人敢過去買。
他倆小聲說話,方小椿耳朵靈還是聽見了,回過頭說:“那我也去呗,我也缺錢,去幹點兒什麽順便找你玩。”
“又不是去郊游。”許時熙無語地看着他。
“管它呢,游什麽不是游啊,”方小椿琢磨着說,“我也不會幹別的了,我去賣裙子吧,夜市擺個攤。”
沈晝川那組今天值日,他剛拖完地在後面放墩布,聽到他們說的話,湊過去說:“誰買你破裙子啊。”
“我又不賣給你,”方小椿語氣嫌棄,“你倒貼錢我都舍不得拿給你看一眼。”
沈晝川懶得理他,跟許時熙說:“我去給你探班,擺攤加我一個,我最近也不富裕。”
“……”什麽亂七八糟的,許時熙忽然迷茫自己是去拍戲還是去夜市打工體驗生活。
“你先把你名下那幾套房賣了再說你沒錢,”方小椿損他,“你那一開起來滋滋冒氣兒的破游艇還在三亞停着呢。”
沈晝川無力反駁,有個發小就是麻煩,無論你想裝逼還是裝窮,一秒揭短揭得褲衩子也不剩,他無語凝噎了一會兒,說:“……窮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可以鄙視你。”方小椿把他桌子往後推了推,老師沒管,沈晝川幾乎挪到這邊坐了,成天擠他的地方,長不高都是被他擠的。
沈晝川不想跟他扯皮,坐下翻開書背課文。
開學意味着一模也近在眼前,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三中說着不提倡題海戰術,但到了這時候還是成天被埋在汪洋大海一樣的卷子裏,都沒剩多少其他的心思。
班裏按座位排了互幫互助小組,剛好六個人一組,每天都是不停地做題、對答案,然後有老師沒講到的地方互相講一下,下了課都圍坐到一起,或許是時間緊迫,再加上每個老師都在沒完沒了地強調一模有多重要,就相當于一次小高考,原本一團散沙的班級忽然團結了一點,幾乎有了種近似于凝聚力的東西。
平常的紀律也不用怎麽維持,班裏原本成天挑事兒的幾個人都安分下來,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什麽。
其實按原書的情節,這時候裴沨早因為沈晝川帶頭被班裏孤立,分組時把他排斥在外,班裏幾乎沒有人會主動再跟他說話,唯恐避之不及,受到牽連。
裴沨向來不怎麽說話,組裏的人除了許時熙都不太敢去找他問錯題,方小椿就格外忙碌一點,不過他也不介意,給別人講題自己順便也能過一遍,而且他要出國,高考的成績就不再是首要的,有時間給大家幫忙也好。
下午大課間有道物理大題還沒有讨論出結果,許時熙看着最後一問的題幹都覺得有點看不懂,側坐踩着椅子底下的橫梁等兩個學霸看誰能先寫出來好教教他。
沈晝川算了個答案也不知道對錯,把卷子放到一邊,說:“我下樓買點兒吃的,熙崽,要不要給你捎點兒什麽?”
他就問了許時熙一個人,但其他人也都很自覺地舉手想要,飲料餅幹小浣熊,沈晝川接過錢都答應下來,然後看着許時熙。
“要盒檸檬茶,謝謝哥。”許時熙給他兩塊錢。
沈晝川轉身要走,又掉頭回來,踢踢裴沨的椅子腿,裴沨沒搭理他,筆都沒停一下,沈晝川實在是覺得自己欠他很多,就算沈平江的事不是他能阻止的,但以前針對裴沨做的那些事确實都是他沖動之下做的,對上他冷漠無視的态度有時候還是來氣,但都默默忍了。
“……這位哥,”沈晝川拿着許時熙給他的兩塊錢戳了下裴沨,“您來點兒什麽?”
“咳咳……”許時熙正吃方小椿給他的果凍,聽到差點兒笑噎住。
沈晝川看着他笑,給他豎了下中指。
“不用。”裴沨仍舊拒絕,他紙上公式寫了一半,中性筆沒水了,許時熙就把自己的筆拿過去給他。
沈晝川懶得搭理他了,直接下樓買東西,回來時捎了一盒筆每人給分了幾根。
方小椿都沒怎麽顧得上擡頭,他別的事情佛系,學習上很較勁,只想快點把這個題算出來,草稿紙廢了一張半,還是覺得不太對。
別的作業都已經寫完,許時熙背了會兒單詞,看離上課還有幾分鐘,跟坐在前面的陸炳和陳采頭對頭在紙上玩了會兒五子棋,本來是兩個人玩的東西,陳采拿筆在一個格子上畫了個三角,說:“三個人也能玩啊,反正自己連起來五個不就行了。”
一盤棋下的莫名其妙,畫的格子都填滿了,最後以陸炳偷偷在線外補了一個格子給自己硬湊成五個連子結束。
那張草稿紙是許時熙的,他拿着疊了疊沒舍得扔,正要夾書裏,老蔣端着一個跟他爺爺同款的茶缸從座位旁邊經過,低頭看了眼許時熙手裏拿着畫得亂七八糟的紙,陸炳和陳采非常沒義氣地早就轉了過去。
許時熙被吓了一跳,不過蔣憑也沒說什麽,拍拍他的頭去講臺坐着批作業。
這幾天方小椿晚上也開始留在班裏吃飯,一開始家裏想讓他中間好好休息一會兒,他也覺得班裏那時候都是飯味兒有點熏,但偶爾留下來待了一次,感覺比自己一個人在車裏坐着有意思很多。
“我媽做的琵琶腿,”方小椿提了一個不鏽鋼餐盒上來給組裏的人分,“還有糯米丸子,我放桌上了,想吃自己夾。”
今天放的好像是一個泰國電影,許時熙也沒看過,開頭陽光明媚,一家四口開着車搬去新家。
許時熙從家帶了兩個茶葉蛋,剝了一個給裴沨,在班裏不敢做什麽,裴沨用指尖碰碰他臉頰,說:“你自己吃吧,另一個給我。”
沈晝川再遲鈍也看出來這兩個人是雙箭頭,何況許時熙已經明裏暗裏都拒絕過他很多次,但他之前跟許時熙說的話也是真的,他喜歡誰是他自己的事,并不強求回應,畢竟他對自己心裏真實的想法認識得太晚了,無論是出于偏見還是最初的怯懦,有些事只能自食因果。
離高考還剩幾個月時間,表白的話在心裏轉了幾百遍,最後還是說不出口,怕影響到許時熙考試,而且他自己一時半會也怕受不了被直接拒絕的打擊。
剩下的這些天都像是偷來的,至少他們還是朋友,守着朋友的這條底線,想盡量對他好一點。
許時熙還拿了爺爺腌的辣蘿蔔給周圍人分,沈晝川也夾了一點,他沒防備,又不太能吃辣,吃了一根差點被辣得舌頭失去知覺,心裏更苦澀了,只覺得他的初戀百感交集,唯獨沒有一點甜。
看着裴沨碗裏幾毛錢一個的茶葉蛋也覺得很羨慕,他長這麽大除了家裏保姆還沒人給他親手剝過。
許時熙擡頭看着多媒體屏幕,從那個小女孩抱着缺了一條腿的娃娃進房間以後他就感覺哪裏不太對,方小椿也後背一涼,怼怼他說:“你覺不覺得好邪門兒?”
剛說完這句話小女孩關上了房門,木質地板無端在身後龜裂出一條深不見底的縫隙,小女孩面無表情地盯着那道縫隙,神情竟然有幾分陰冷,臉上的皮膚顏色一點點變黑,眼底猩紅。
裂縫裏有什麽東西突然冒頭,停頓了一下驟然湧了出來,是一堆純白色帶着粘液的卵。
“卧槽今天誰放的片兒???”
“嘔,我不行了,我在吃湯圓啊啊啊操!!!”
班裏慘叫聲一片,放電影的元兇始終沒站出來承認,深藏功與名。
沈晝川看着碗裏的肉釀茄子突然覺得美味起來。
有隔壁班的人聽到慘叫從六班門口路過,探頭進來看了幾眼,贊嘆幾聲,“哇,牛逼,下飯劇。”
方小椿痛苦地把放糯米丸子的那層餐盒蓋上,拉過許時熙的外賣盒跟他一起吃焖面。
或許是班裏氣氛熱鬧輕松,雖然屏幕上在放鬼片,裴沨也沒什麽感覺,只覺得如釋重負,幾年來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放松下去,看着手裏的書,頭一次對未來有了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1222:23:41~2020-05-1318:13: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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