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節
始是這樣的其樂融融,為什麽到了最後他們倆還是不歡而散呢?
起因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他們三人逛累了,便回到內殿坐下歇息一下,元允說他想要喝冰鎮酸梅湯。
這大熱天的喝上兩碗冰鎮酸梅湯簡直不要太過尋常了,王皇後也同意了。
但是元允才剛剛好起來,王皇後怕他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就只允許他喝一小碗。
然後王皇後就去處理一下後宮的事務,留下他們父子倆在那裏交流感情。
元允很乖很聽話,可是架不住他只是個小孩子,自控能力在碰到喜歡的東西上面就蕩然無存了。
用來盛酸梅湯的碗已經見了底,他可憐巴巴地看着,卻又一聲不吭,看得嘉元帝心肝都軟了下來。
他笑着摸了摸元允的臉蛋,問道:“還想要喝麽?”
元允點點頭,軟軟糯糯地說:“想。”
随後似乎是想到王皇後的叮囑,又皺着小鼻子,搖着頭改口,“不想。”
只是雙眼卻目不轉睛地看着已經見了底的白玉碗。
嘉元帝不禁覺得好笑,吩咐守在旁邊伺候的宮人:“再去端一碗酸梅湯來。”
回頭,看到元允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問道:“怎麽了?”
“母後說了不能多喝的。”元允小眼神糾結地看着他,仿佛在不解,又仿佛在期待。
“沒事,”嘉元帝笑着捏捏他的小鼻子,“再喝一點罷了,不礙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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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允聞言,開心地點點頭,“嗯。”
只是這第二碗還沒喝完,王皇後就已經回來了。
她笑意盈盈地掀起珠簾,卻看到元允還在端着一碗酸梅湯喝,嘉元帝在一邊笑着看他。
她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沉着臉,難得叫了元允的全名,語氣有些冷,“元允。”
聽到聲音,元允立馬放下手中的酸梅湯,兩手地放在膝蓋上,乖巧地叫了一聲“母後”。
察覺到她的不悅,嘉元帝看着她疑惑地問道:“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王皇後看向他,說道:“我不是說了允兒只能喝一碗麽?”
她的語氣有些冷硬,嘉元帝皺眉,回道:“一碗酸梅湯而已,喝了就喝了。”
喝了就喝了!
王皇後氣結,“允兒才剛剛退了燒,哪裏能喝那麽多冰冰冷冷的東西,他不懂,你還不懂麽?”
“哪裏有這麽誇張,”嘉元帝不以為然,“小孩子年紀小,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會有事的。”
雖然只有元允這一個孩子,但他從小就照顧着幾個弟妹長大,自認對這些還是了解的。
可是看在王皇後眼中,就是他對元允的不重視——小孩子腸胃本來就不算好,就算允兒此前沒有發燒,不應該給他喝那麽多冰冷的東西。
“總之不管怎麽說,他不能喝!”王皇後堅持,随後又似抱怨地低聲說了一句,“他不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你自然不會心疼。”
嘉元帝耳力好,聽到她的話,猛地站了起來。
他鳳眸微眯,冷笑道:“原來在你心中,是這樣想的朕。允兒是朕唯一的孩子,朕如何就不會心疼了!”
他看了一眼一臉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和王皇後的元允,也沒了心情去安慰,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既然她覺得他不心疼允兒,那他還眼巴巴地湊過去做什麽,真真是可笑!
她心疼,就心疼個夠罷!
他大步大步地走着,廣袖被他拂得咧咧作響。
翌日。
嘉元帝本來是沒有心情到後宮去的,但是想到昨日芙妃見了他胃口就好了些,便按捺住陪芙妃用完早膳再回禦書房。
祈國一直都是一個富庶的國家。
古人雲:“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所以相對于其他三國,祈國的事務确實不算多。
嘉元帝處理完所有事情的時候,才剛剛到午膳時間。
用完午膳,他也沒有心情去後宮,索性叫蘇公公準備準備,微服到宮外去散散心。
他也沒想好要去哪裏,只是單純的不想留在宮裏罷了。
出宮之後,他只帶着下人打扮的蘇公公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走累了,才随便找了一間酒樓休息一下。
已經過了午膳時間,酒樓的人不多,但是他沒有要包廂,而是坐在大堂的角落裏,點了一壺酒慢騰騰地喝着。
“舉杯消愁愁更愁。公子何故要獨自一人在此喝悶酒?”淺淺淡淡的女聲從旁響起。
嘉元帝擡眼望去,只見一位女子亭亭而立,幂籬長長的黑紗遮住了她整個身體,只留下一片水紅色的裙角,而她的身側則跟着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鬟。
對于女人,嘉元帝向來是溫和的。
他笑了笑,回道:“但求一刻消愁罷了。”
女子沒有問過他的意見,便坐在了他的對面,蘇公公剛想要阻止,嘉元帝就已經擺手示意他別管了。
“公子是有煩心事麽?”女子清冽的聲音問道。
“唔……有一點。”
也許是出了宮,心情放松了些,又也許是有些醉了,嘉元帝突然間有了開口傾訴的欲望。
他俊眉微微皺起,苦笑着感慨:“原來這世間所言的心意相通,也不過是哄人的罷了——天底下哪裏會有你知我意,我知你意的人!”
他原以為自己很懂得王皇後的心思,可是到了最後,卻發現其實他們兩個一點都不了解對方。
女子沉默了半響,才忽然開口:“是啊!”
嘉元帝聽她的語氣甚為感慨,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只是隔着黑壓壓的幂籬,他什麽都沒有看清。
不過聽聲音,她應該只是個雙八年華的少女,這樣年輕的女子,竟也懂得這些麽?
他嗤笑一聲,道:“年紀輕輕,故作老成。”
“公子不是我,又怎麽知道我是故作老成呢!”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似乎又帶着一抹惆悵的意味。
嘉元帝笑,“你還經歷過不成?”
“見過……也算經歷過罷!”
嘉元帝覺得自己真的有點醉了,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一時之間竟分辨不出是什麽意思。
他輕輕一笑,不再說話。
“正是因為知音難覓,所以才有伯牙絕弦,羊角哀舍命。”女子清冽的聲音變得淡然起來,“這芸芸衆生,誰不是孑然一身地來,踽踽獨行的!終究還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
這些話隐隐帶着幾分佛理,嘉元帝聽着,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一個養在深閨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怕是連這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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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只不過她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嘉元帝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杯,開口問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萍水相逢,何必要追問姓名。”女子微微一笑,從幂籬中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執起一邊的酒壺,為自己滿斟一杯。
她一口飲盡杯中酒,然後把杯中往下扣,表示自己已經喝完。
嘉元帝略微詫異,他點的酒可是烈酒,她就這樣一口幹了?
還真是……
“你也有煩心事麽?”他問。
“嗯。”她胡亂地應了一聲。
“嗤……”他笑了出聲,“你剛剛不是才說了一番大道理的麽?怎麽,輪到自己就成這樣了?”
女子又斟了一杯酒,“看得破,堪不破罷了。”
隔着黑紗,嘉元帝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想,那人唇角一定挂着一抹苦澀的笑。
一個小姑娘家的,哪裏來那麽多的愁緒!
他順手把酒壺拿了過來,給自己滿斟,又為她倒上。
酒杯被他舉起,女子也笑着舉起。
兩人相視一笑,一口飲盡。
嘉元帝在今天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和一個連相貌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一起喝酒,并且還相談甚歡。
女子的話,總能句句都說到他的心坎上,叫他漸漸幡然醒悟之餘,又覺得心中歡喜。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在不經意間就看穿他的心思,領會到他的意思的。
而那個人,卻是個年紀比他小了一大截的少女。
喝到了最後,兩人都醉得暈暈乎乎的。
女子被她的侍女扶着起來,腳步踉跄地離開了。
嘉元帝雙眼迷離地看着,忽然伸出一直手想要抓住她,卻只伸手摸到了從他手中劃開一角幂籬。
幂籬上的黑紗因為他的動作而撩開了一點,他仰着頭看,便只看見女子圓潤小巧的下巴和抿成一個溫柔的弧度朱唇。
嘉元帝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曾在哪裏見過。
“我們還能再見面麽?”他問。
女子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她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若是有緣,自會相見。”
他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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