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處,想了想方才蘇乘煜念得那幾句,她不太懂是什麽意思。
不過,她相信蘇乘煜肯定知道其中深意。她初入太尉府的時候,他還是少公子,每天修習經書兵法。
聽說他不過十五歲,就能和一些大儒,甚至是一些名士辯論,而且常常都是得勝方。
正想着,蘇乘煜就開口了。
“這句話,我少時念書也曾讀到過,只不過那時不太理解,哪怕是現在也只能淺談一二。”
他頓了頓,又接着說,“所謂‘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并不是要使人混活無知,也不是叫人背信棄義,而是說天下人如果都不要企圖得大智慧,這樣就沒有智愚之分,也就不會有誰統領誰。如果沒有人把仁義道德挂在口邊,就有沒分別高尚和惡俗的界限,人群裏就不會高低貴賤之分。而沒有了利益之争,又怎麽會有人患得患失,百姓就都能安生了。所謂‘不尚賢,使民不争;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也正是這個道理。”
蘇乘煜說完,朝暗處施了個禮,“晚輩拙見,自知不如前輩的所悟所得。”
山洞裏安靜了一會兒,接着聽得坐隐山人從遠處的石壁上跳了下來。
“你不必謙虛,你這個年紀能悟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坐隐山人終于現身,走到近前。
“晚輩私以為,這句話雖然似乎是大智慧大道理,卻不切實際。”蘇乘煜見他對這段話頗感興趣,所以接着往下說。
“開天辟地以來,神人造世,堯舜治國。能者擔大任,勇者開先河,乃至造字,演樂,修史……都為了啓化民智。如今,為了無争端,而勸人回歸初始的懵懂,不但枉費前人的心血,更無法實現救世的理想。”
坐隐山人一聽就來了興趣,他又往蘇乘煜那裏湊了湊,追問道,“你不是說這幾句話有大智慧,怎麽又無法救世了呢?”
蘇乘煜解釋道,“因為它空有道理,卻無法實現。若使天下人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确實可以打造一個沒有争端的太平盛世。只不過,我們該從哪一輩着手教起,從黃口小兒做起,那麽他的父母親人會怎麽教他?從耄耋老翁開始,那又有多少人能被改變?如果只改變了一個村子,那麽別的村子會怎麽對付這些不争的村民?如果只改變了一個城池,那麽其他城池來攻打時,這些城民怎麽辦?就算是改變了一個國家,其他鄰國難道不會來欺負這個不争的國家?敢問,有誰能同時改變天下人?”
蘇乘煜最後的幾句話擲地有聲,連躲在暗處的簫紅袖都暗暗叫絕,坐隐山人更是樂得拍手,“這番見解果然獨到,老朽我還從未想到這一層,有趣有趣。”
話音一落,他心裏還是高興得很,想了想就答應了醫治羅笙。
蘇乘煜去門口把羅笙背了進來,簫紅袖一直貼着牆壁,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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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隐山人答應了救治羅笙,自己也就放心了,可是這洞裏有這兩個人,洞口守着一群人,是進不得又出不得,她就緊緊的趴在一塊凹進去的山壁裏。
坐隐山人給羅笙搭了脈,嘆息道,“這毒實在來得兇猛,幸好你用血靈芝給他護住了心脈。眼下搶救還有一線希望,只是這裏沒有我要用的東西工具,恐怕不好解毒。”
“前輩要用什麽?晚輩帶了一名醫士,把各類奇珍藥材,一應工具都準備好了。”蘇乘煜說完,便真的去洞口帶進來一位醫士。
“要想解毒,需要一套銀針,還要你準備一兩地龍幹,一錢盤生子,兩錢附熟草根……”
醫士一一記下了,最後點點頭,“有,都有,外面幾大車的藥材,這些全都有。”
“除了這些,我還要一條青竹蛇。”
“青竹蛇?這東西無論活的死的都是有劇毒的,這解毒還要用到毒物嗎?”醫士問道。
“我當然知道這蛇有毒,我要用蛇的毒吸引他體內的毒,再用銀針化解,否則他體內的奇毒無法被拔除,可就後患無窮。”
江靜潮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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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書中雖然有過以毒攻毒的路子,卻很少有人用,更是從未聽過有以毒引毒辦法……”醫士懷疑道。
坐隐山人慢悠悠的輕哼了一聲,“你不信我?”
那醫士明知道眼前的怪人是蘇乘煜求見的高人,當然不敢得罪,立刻額頭冒出一串汗。
他朝坐隐山人解釋道,“晚生并非是這個意思,只是晚生孤陋寡聞,初聞這個法子,有些驚奇罷了。為難的是,我不知道這樣的毒物會是解毒的關鍵,所以車上并沒有……”
一旁的蘇乘煜聽了,有些着急道,“還不快去吩咐外面想辦法。”
雖然看不清蘇乘煜的表情,但是他的聲音裏已經亂了平日裏的處事不驚。
“來不及了,這中毒之人必須天亮之前施救,剩下不到六個時辰了,你哪裏去找一條活蹦亂跳的青竹蛇來?”坐隐山人嘆息道。
蘇乘煜沉默了,就算是黑暗裏,也能感受他渾身散發的寒意。
一旁的醫士吓得大氣不敢出,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這雲臺山就有青竹蛇,我知道地方,現在派人去抓,來回不過半個時辰!”
山洞裏的三個人一驚,沒想到說話這麽久,居然還有第四個人隐身在這山洞裏。
坐隐山人先反應過來,“小丫頭,不是把你送出去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簫紅袖有些不好意思,從山壁裏走出來,“前輩恕罪,門口站着一堆人,我沒敢出去。”
蘇乘煜輕咳了一聲,“原來在下的人阻了姑娘的路,實在抱歉。剛才聽姑娘說,雲臺山上有青竹蛇,不知能不能給我的屬下帶個路?”
簫紅袖應了一聲,便往外走。
身後傳來坐隐山人的嘀咕聲,“诶,這樣看來,你們求我救的應該是同一個人。對了,你和她都認識那個會釀酒的小丫頭,怎麽你們卻不認識?我這裏雖然救的是同一個人,但是卻辛苦得很,答應釀的酒可不能少……”
蘇乘煜聽了,聲音突然顫抖起來,“前輩,你說什麽……哪個會釀酒的小丫頭?”
坐隐山人不解道,“就是三年前,你和她一起來的,她還給我留了幾葫蘆酒來着……眼前這個小丫頭,說自己也會釀酒,還認識那個給我釀酒的丫頭。”
坐隐山人不記得她們倆的名字,一番話說的颠颠倒倒,蘇乘煜聽不懂,心裏卻突然起了一個念頭:妙袅沒死!
他沖了出去,一直追到洞口,這時簫紅袖正撥開門口的草叢,聽到身後慌亂急促的腳步聲,便回了頭。
蘇乘煜站在那裏,認真的看着她,洞口的光斜斜的射了進來。只見她一只腳踏了出去,半張臉藏在荒草的陰影裏,半張臉照在陽光下。
雖然只看得到半張臉,卻讓蘇乘煜的心徹底的涼了下去。
這固然是個絕色的女子,甚至可以說要美過妙袅幾分,但是她和妙袅是截然不同的樣貌。
所以……這個女子不是妙袅,她不是。
“公子有事?”
“哦……我出來囑咐他們幾句。”
簫紅袖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是蘇乘煜的聲音,“你們一隊人全部跟上去,聽這位姑娘的吩咐,抓青竹蛇的時候要小心,記住要保護好這位姑娘。”
簫紅袖快步走上了山路,用力的眨了眨眼,她不得不承認,看到蘇乘煜的那一眼,她差點就哭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甘……
通通都在他重新出現在她眼前時,化成了她眼中的淚。
可是,他不認得自己現在這張臉,就算相認又能怎麽樣。
她一直記得,那時候城裏屍骨成堆,不過短短半個月,繁華上京就變成了閻羅地獄。
四大勢力圍困上京,幼帝吓得沒有辦法,京都裏能派出去的将士,都站上了最後的一道城門。時間一長,斷了城外糧食蔬菜供給,倉庫裏的糧食也所剩無幾。
這時候所有人都在想着生死存亡,她陪在蘇乘煜身邊,卻見他無動于衷,最後只說一句“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
那時,她才知道他的抱負。
他奉命解圍,以區區兩萬人對抗幾十萬的聯軍,他的計謀算無遺策,只是計謀裏舍棄了她。
簫紅袖記得,她在書房接到刺殺淮南王的命令,最先想到的不是這個任務有多難,也不是有多大把握幸存,而是她一定要完成任務,助公子實現抱負。
她走的時候就料想到,自己根本是有去無回。她并不怕,只是看着公子最後一眼時,公子的眼睛裏滿是将要成功喜悅,沒有一點不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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