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骁王被急召進宮, 其實也隐約猜到了是因為什麽事。前不久, 他便把有關于渭淮和岐南貪墨的證據全都交到了傅瑾玉手上,讓他去布局,傅瑾玉的心思缜密, 對這一點, 骁王沒有任何的懷疑。

骁王能這般信傅瑾玉, 一小部分是因為在稷州之時, 那傅瑾玉特意到稷州送生辰禮給溫軟, 待溫軟确實如同親妹妹, 往深了說,他也算傅瑾玉的半個妹夫, 有理之下, 傅瑾玉自是幫他。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傅瑾玉本就是泾渭分明、識明智審的人, 時态的嚴重, 該如何抉擇, 自會分辨。

進了宮後,方長霆才到大元殿外, 便聽到從大元殿內傳出他父皇的怒罵聲。

“是誰這麽大的狗膽,讓你去貪去赈災的銀子!”

随後傳出瓷器摔到地上的“哐當”聲, 聲音很大,可見扔的時候用了多大的力道。

方長霆就站在大元殿外等宣,嘴角一閃而過的譏諷,随即皆是一副嚴謹之色, 裝得毫無破綻。

不久之後,連太子也進到宮中了,看到大元殿外的骁王,愣了愣,随即走到了他的身旁,悶咳了兩聲後:“也是父皇喊你進宮的?”

對于太子會出現,方長霆沒有任何的意外。

點了點頭,随後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問:“大哥可知父皇為何要把我們喊進宮來?”

太子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随即道:“本宮也是方進宮的,怎知父皇為何喊我等進宮?”

方長霆看他的模樣,卻清楚得很,太子這會正高興呢。

太子确實正高興着。

太子與景王向來不對付,在朝中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這些年來,太子一直被景王壓制,雖有藏拙,但也着實憋屈得很,前些日禦史中丞梁光鶴調查到了雪災之時撥往渭淮和岐南災銀似乎有人貪了一大部分,便順着線索查了下去,這一查便不得了了,竟然是景王做的,知道這消息後,可沒把太子給樂壞了,有這等難得的罪證,他自然是抓住了這個難得一遇的機會狠狠的将景王一軍。

今日進宮,太子早有所料。那貪墨案一事暴露了出來,父皇降罪,再查一番,景王的勢力定然會銳減!

不多時,邑王也進了宮中,四個兄弟中,大概也就他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那個。一臉茫然的站在太子身旁,然後聽着裏邊傳出怒罵聲,随即一點也不收斂,嘴角一勾,與太子和骁王樂道:“三哥平時挺讨父皇歡心的,今日到底是做了什麽缺德事,竟能讓父皇這般生氣?”

太子和骁王都轉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

與此同時,大元殿內再次傳出砸東西的聲音,還伴随着一聲“你竟還狡辯”的怒罵聲。在四兄弟中向來随意灑脫的邑王聽到這怒斥聲,又輕嗤了一聲:“啧啧啧,三哥這缺德事可從來就沒少做,這次應該是沒有擦幹淨屁I股,被人抓了包告到父皇那,常在河岸走,哪有次次不濕鞋的騷道理。”

太子和骁王都不接腔,都漠視了邑王這皇室中的一朵奇葩,人人都還知道收斂,偏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方長霆雖然不接腔,但也是目光略有複雜的掃了一眼邑王。活過一世,許多人的結局他是知道的。

例如太子,太子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在與景王鬥輸了之後,被廢去太子之位便直接一病不起了,在景王登基那日,更是被氣死了。而老五邑王,瘋了,至于真瘋還是假瘋,他不得而知,可清楚的時候,若是老五沒瘋的話,在景王登基後定然也活不長。

這幾兄弟,暗地裏多有互相陷害和互相迫害,這其中的腌臜事,方長霆後邊也查出了不少來,景王和太子确實是做了不少害他的事情,可唯獨邑王,卻讓他感到詫異,不僅沒有害他,甚至暗中害幫過他。

察覺到自家三哥的視線,邑王朝着他勾起兩邊的嘴角,彎着雙眸,露出了個笑臉。

方長霆沒有理會他的嬉皮笑臉,而是收回目光,繼而盯着大元殿。

邑王也不惱,一貫的灑脫,笑意不變。

不多時,皇帝身邊的內侍從中走了出來,與三兄弟道:“陛下讓三位殿下進殿。”

****

且說溫軟出了王府後,讓侍衛觀察四周的動靜,因着外邊兇險,她不敢随意找兩個侍衛出來,而這兩侍衛都是以前在寒甲軍中的将士,是骁王的左膀右臂,最擅長的便是觀察四周動靜,他們也是要跟着骁王娶宵防營的,但現如今骁王還未去宵防營上任,他們自然也還是閑職,也就在王府中兼當起了護衛來。

溫軟裝扮成了富戶人家的夫人,到了茶館便找了個小隔間坐着,聽了好一會說書的,等到跑堂的小二來了之後,才讓月清給了他一個碎銀子,打聽一下最近拱辰街刺殺的事情。

“聽說當晚是那敬崇侯府二公子嫡子的滿月席,那地裏敬崇侯府也不遠,去參加的人哪個不是達官貴人,傳言被刺殺的是個婦人,估摸着是這高門後宅争寵害人手段。”

溫軟端起茶,心道這肯定不可能是後宅争寵,王府的後宅就她一個婦人,且也不是沁陽縣主,所以這一個傳言信不得。

溫軟喝了口茶,擡眼繼續問:“還有呢?”

賞銀給得多,跑堂小二自然積極,又忙把其它聽來的話交代了:“也有人說,要不是後宅之争,那就是家産之争。”

這茶館的傳聞葷素不忌,誰都知道有些話不能說,但就是管不住自個的嘴巴,多喝兩口茶,兩口酒,什麽八卦都敢往外說了。

聽到跑堂小二這麽說的時候,溫軟愣了一愣。家産之争還真有這一回事,但景王的刺殺對象不都一直骁王嗎?太子和邑王要害也是害骁王,想先殺了她算是個什麽道理?

跑堂小二說了好一番話,然後見那夫人杯中空了,又繼續添茶水,說上了瘾,便也就沒止住話頭,繼續說着:“從骁王回金都之後,這金都城中的茶後閑話還真沒消停過,現在傳得最熱騰的不是什麽拱辰街刺殺的事,而是骁王和骁王妃夫妻二人的事。”

一旁的月清聽了,皺眉道:“連王爺和王妃都敢議論,膽子真夠大的。”

小二道:“自然是私下說說,那敢在大街上說呀,再說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是打心底敬慕骁王的,要不是骁王帶兵平了稷州的叛亂,沒準那反賊還真打到了金都城來,到時候苦的可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聽到小二的話,溫軟也想起了文汐姐姐和她說的那些話,說金都都在傳她的事,便也就多問了一句:“我素來深居簡出,也不知道知道外頭的事,我倒是好奇外邊都是怎麽說那骁王和骁王妃的。”

小二臉上露出為難,讪笑道:“這不好議論,到底是皇家的事,我們說多了也是怕事的。”

聽着小二的話,溫軟明白,錢不夠,那鬼也不推磨了。随後看了眼月清,月清明白,遂又掏出了一塊碎銀子給小二,小二拿了碎銀,雙眼笑成了線,随即把坊間誇骁王夫婦二人的話都全盤給說了出來,然後又神神秘秘的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坊間都在說,骁王妃就是老天爺的親閨女,而這親閨女的女婿自然要幫襯着,所以呀,這骁王妃是帶了旺夫的福氣在的,沒準骁王也會因此成為老天爺選定的人。”

聽着小二的話,溫軟的臉色微微一變。小二的話裏邊沒有一句說皇位是屬于骁王的,但句句話都像是在說着因為那骁王妃的旺夫運,能讓骁王次次化險為夷,還能讓骁王最後當皇帝。

溫軟臉色不對,月清忙讓小二退出了出去,勸道:“王妃別聽外邊的人瞎說,都是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人說出來的渾話。”

溫軟繃着一張臉,倒是什麽都沒有說,然後只是起了身說了聲回王府。

****

骁王是晚上才回來的,他回來之前,溫軟早早讓人準備好了晚膳和茶水,讓看門的人看到殿下回來立馬來通傳。

所以骁王才下馬進門那會,溫軟就來了前頭把人給截住了,那些暗衛和府裏的人都還沒來得急把王妃今日出府的事情告訴他。

方長霆見溫軟來接,原本看着景王被問責心情就大好,今兒再見到溫軟這般盼着自己回來,嘴角便越發上揚。

回了屋子把人摟過來親了兩口,随後看向一桌子的菜,才問道:“本王可不記得今天除了是你回門的日子外,還是個什麽好日子。”

溫軟拉着他到了飯桌前,坐了下來,臉上帶着溫軟小意的笑容,邊給骁王布菜,邊甜言蜜語道:“就是覺得殿下這幾天一直在看宵防營的文書,看得茶飯不思,妾身心疼殿下,所以今天就下廚給殿下做了幾道小菜。”

這話方長霆聽着舒服,笑意更濃了些,帶了幾分調侃:“你也就剛從稷州回來的那幾日還有空閑下廚,最近你整天忙前忙後的,比我這個王爺還要忙,連本王想要與你說話都得等你得空。”

“妾身不是想着最近事多,殿下忙,所以才沒有煩殿下麽,但絕對沒有輕視殿下的。”

沒有輕視?這話骁王打心底就不信,估摸在她心底,那些銀錢都要比他這個丈夫來得重要。

溫軟斟了一杯酒遞給骁王。

“對了殿下,今日宮中急召殿下進宮是為了什麽事?”看骁王回府的時候挂着笑臉,就知道宮中定然發生了什麽好事。

骁王接過酒,笑意漸緩了許多,道:“今日父皇把我們幾兄弟都喊到了大元殿,讓我們都跪在了跟前,訓斥了所有人一番。”

“被訓了,殿下還這麽高興?”

自然是高興,現在景王貪墨的事情提前被他推波助瀾的爆了出來,景王被父皇訓斥得那般厲害,之後還要徹查誰攙和到了其中,這次他定然元氣大傷,且還會認為是太子所為,他怎麽能不高興?

飲了一杯酒後,道:“訓斥了之後,又發生了點好事,自然開懷。”

溫軟繼續給他斟酒,也不在意訓斥之事,反倒柔柔的道:“殿下今日這麽高興,若是妾身胡鬧了一下下,殿下應該不會怪妾身吧?”

方長霆太了解溫軟了,她這也就表面看起來溫順賢淑而已,底子裏胡鬧得很。所以一聽到她這話,便把剛端起的酒杯又給放下了,掃了一眼桌面上的飯菜,随即微微眯起了眼眸盯着她看:“敢情你這是在先禮後兵給,給本王設鴻門宴?”

溫軟被他盯着有些發虛,避開骁王的眼神,小聲道:“也沒那麽嚴重,就是、就是今日從伯爵府回來之後,妾身覺着外間的茶館肯定能聽到一點關于拱辰街刺殺的事情,所以就出了一趟王府,去了一趟茶館。”

聽了溫軟的話,方長霆臉上的笑意全部消失,驀地一拍桌子,怒斥:“你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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