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江生怔了一下，狀似不經意的別過臉, “別亂扯。”

“哎, 還不敢看我, 你是不是心虛了。”宋佳豪手搭在他肩膀處，“我說你前會兒怎麽欲言又止的，肯定有話，你老實說,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誰知道宋佳豪鼻子跟狗一樣靈，他從哪看出來的江生不想知道，但還真怕宋佳豪能看出來什麽。

也沒跟他繼續多話，低着頭問杜遇，“餓不餓？”

杜遇從江生走了後就沒再吃過東西了, 這會兒還真餓了, 沖着江生點了一下頭。

“走吧, 進去吃飯。”

江生帶着杜遇進了飯館，宋佳豪也跟了進去。

杜遇黏着他，一進去就坐在了他旁邊，抓着他胳膊, 生怕他要跑了似的。

其實很平常，杜遇之前也經常這樣，可是現在江生卻不得不想太多。

但他佯裝的自然，只是略微僵了一下，喊了老板加了副碗筷。

江生夾了點菜遞給杜遇，“吃吧, 小心燙。”

杜遇開心的接了過來，和江生在一塊，他總是高興的。

宋佳豪瞥了一眼，笑了一聲調侃他，“你幹得是保镖嗎？”

江生擡眼，“嗯？”

“我怎麽覺得你跟個保姆似的。”

宋佳豪不清楚杜遇的病，還當他跟普通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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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你的飯。”

江生懶得搭理他。

宋佳豪看他不說話，又去和杜遇道，“哎杜少爺，我有句話說了你可不要生氣啊，你這吃飯還得用人伺候啊，我還是頭一回見江哥這樣。”

說完還生怕杜遇生氣，又連忙加了句，“我就是随便聊，你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只可惜這麽一長段，杜遇愣是沒聽明白，耳朵裏只聽進去了“江生”兩個字。

微微擡頭去看江生，江生和他笑笑，“別理他，你吃你的。”

宋佳豪到底是做警察的人，雖然平時粗枝大葉了點，一回兩回沒看出來，但好幾回了，就叫他看出了點問題。

“哎，江哥。”他眼睛示意了一下江生，意思是：怎麽回事啊？我怎麽看這杜家少爺有點不太正常？

涉及到杜家的私密，江生答應過杜彥雨，這件事不會和任何人提，他既然答應了，縱使是宋佳豪也沒多言。

“你想多了。”江生夾了塊肉進他碗裏，“快吃吧。”

宋佳豪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看着江生，勾起一抹笑，低着頭喊，“杜少爺，杜少爺？”

杜遇沒應他，他又繼續逗杜遇，伸手，其實只是想在他跟前晃晃兩下，但被江生手一擋，攔住了。

“夠了佳豪。”

他的聲音低低的，聽不出喜怒。

宋佳豪笑笑收回了手，“你瞧你這樣，護這麽緊，我能對他做什麽？”

江生道，“他在吃飯。”

宋佳豪故意道，“我知道啊，我就是和他講講話，你不會連我要和他講話也要管吧？”

江生不言不語，看着宋佳豪。

宋佳豪放棄道，“行行行，不講了，吃飯，吃飯總行了吧。”

反正他是看出了端倪來了，江生不正常，這個杜遇也不正常。

不過看江生這樣護着他，也不敢多講，笑笑低頭吃起了飯。

這一頓飯宋佳豪吃得特沒意思，江生要不是在給杜遇夾菜，要不就是低頭問他，“想吃什麽？吃飽了嗎？”

全程沒理過宋佳豪，搞得宋佳豪心裏直感嘆，這男人比他還現實，過河拆橋的速度連他都驚訝。

不過最後還是江生請的客。

宋佳豪臨走前說，“下回叫我，記得別喊別人。”

意指誰，江生很明白。

江生和杜遇站在飯館門口，他看了眼時間，沒想到和宋佳豪在這吃了會兒，已經是下午了，低頭和杜遇道，“阿遇，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杜遇看着他，固執的說，“阿生回去……”

他是一定要和江生一起回去的，要不然他自己也不願意回去。

江生知道他又在固執了，從見到他開始，就要他回去。

現在勸杜遇留在杜家，如果江生不回去，估計他又要不吃不喝的等他回去了。

而這一幕，江生是不願意看見的。

看着杜遇抓着自己的胳膊，緊緊的依賴着他，平和的眉眼充滿天真無邪。

他到底把自己當什麽呢？

哥哥？保镖？還是……

江生不由得內心發問。

既然杜遇不肯回去，江生也自然不會勉強他，于是帶着他回到了江宅。

江建國在外面還沒回來，家裏有些亂，平時只有江建國一個人在家，他工作累，有時候也來不及收拾。

江生收拾完，兩個人就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好在沒一會兒，江建國就回來了，一進門看見江生還愣了一下，“你怎麽回來了，也不……”

他眼神掃到杜遇，“這是……”

“是杜家少爺。”江生回道。

江建國趕忙進去，招呼着杜遇，“這，家裏頭平時就我一個人住，有些亂，還望杜少爺不要嫌棄，阿生，還不倒些水給杜少爺。”

杜遇坐在桌邊沒怎麽搭話。

江建國遞了杯水過去，笑說，“阿生這孩子也真是，杜少爺來也不同我講一聲，待客不周待客不周。”

“爸，你，不必這樣，阿遇他不會介意這些。”

江建國擡頭，“阿遇？你是這樣稱呼杜少爺的？”

“嗯。”

江建國聽江生稱呼杜遇這麽親近，而杜遇的樣子也顯平常，就猜到江生和他關系不錯，也就不像剛才那樣拘束了。

看江生過得好，他也開心，“那是杜家看重你，以後定不要讓杜先生失望。”

“我知道。”

江建國看了眼中堂上的鐘表，“呦，快五點了，杜少爺你先坐着，我去炒點菜，咱們邊吃邊聊，可不能叫你餓着肚子。”

說完叫了江生，“阿生你過來給我打下手。”

江生跟着過去，一進廚房就被江建國盤問了起來。

“這杜少爺怎麽來我們家了，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江生避重就輕的回道，“有一會兒了。”

“你把他帶到我們家，杜先生知道嗎？”

“還沒有，等會兒我會和他講。”

“嗯，和杜先生說一聲，不要叫他不高興。”

“我明白。”

這邊說完了話，江生就幫着江建國一起做飯，杜遇一個人呆在客廳裏，看不見江生有些坐不住，只好跟着進了廚房。

江建國看見他進來，可吓壞了，趕忙道，“杜少爺怎麽進來的，這裏頭髒，你快些出去，等一會兒飯就好了。”

杜遇輕聲道，“阿生……”

“阿生？”江建國看了眼炒菜的江生，“阿生，你快出去，杜少爺找你有事，別耽誤，菜我來炒。”

江生看杜遇站在門口看他，知道他在等他，只好放下了菜勺，帶着杜遇出去了。

一路帶他進了房間，“下次看不見我，就乖乖坐着，不要亂跑。”

江生一邊換衣服一邊和杜遇講。

這一點，他覺得還是要講清楚。

畢竟他要找杜遇容易，杜遇想找他卻很難。

杜遇聽懂了，卻難得的反駁了江生，清冽的聲音道，“不要。”

“不要？”江生坐在了床邊看他，聲音輕輕的，口氣不像是在職責他，倒有點像情人之間的玩笑，“阿遇是不是不聽話了。”

連江生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習慣哄杜遇，語氣總是不自覺的在哄，還以為這次也不過是在哄他。

杜遇擡手，伸了一根指頭，輕柔的摸着江生的眉，從眉頭一步步摸到眉梢，他大概是覺得這樣好玩，嘴角微微笑，一直循環的描繪着江生的眉。

連江生剛才和他講話都忘了回。

江生被他摸得愣住了。

他的笑，真是叫人難以收回目光。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簡單的人。

笑是簡單的，難過是簡單的，生氣也是簡單的，或許愛一個人，也會很簡單。

他以後會愛上誰呢？

很難想象。

江生看他玩得高興，他願意見他這樣高興，也不阻止他的手，就任由他這樣。

手指在他的眉間緩緩的動，杜遇的動作很輕，眉毛一點點的撩動着他的指尖，癢癢的，像是要撩撥起他的心似的。

他看着江生又笑了一聲，笑得可愛，梨渦挂在嘴角，久久都沒隐下去。

杜遇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想笑，只是看見江生，摸着他的眉頭，就覺得開心覺得高興。

早已說過，有些種子從落下的開始，就注定要長大，盡管是無知無覺，悄無聲息。

江生忽然想起口袋裏拖宋佳豪拿來的照片，于是掏了出來，給杜遇，“嗯。”

杜遇接了過來，低着頭看，他雙手拿着照片，沒想到手摸着摸着竟然又摸出了一張照片來。

是宋佳豪搞得鬼，在反面還又附貼了一張照片，是江生剛進警隊時在警校大門口拍的，看着很陽光，對比現在，眉宇間多了些少年人的朝氣蓬勃。

其實是清潔工在宋佳豪辦公室清理櫃子的時候發現的，那原來是江生的櫃子。

宋佳豪一直想找個機會給他，沒想到搞這麽不正經的一套。

杜遇很明顯喜歡第二張照片，他低着頭看，笑了兩聲，又擡頭，乖巧溫柔的笑，“好看……”

他頓了一下，盯着江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說，“喜歡。”

喜歡，這個詞是江生教他的。

他的眼睛是被繁星點綴的最後一道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睛總是閃閃發光，那些不可說的話全都從眼眶裏跑了出來。

其實早就跑了出來，只是那時候誰也不知道，誰也沒有發現。

沒有人會想到，他會喜歡一個人。

或許對于感情這種事，每個人都是天生自有的，會愛，會喜歡，和這個人笨不笨，聰不聰明，沒有一點關系。

天才會愛上一個人，瘋子也會，這件事上，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

感情的萌芽從什麽時候起的，誰也不知道。

它只是不經意間在心裏落了種，然後慢慢的發了芽，最後成為一棵蒼天大樹。

清風每一次的搖曳，樹葉的沙沙聲，都将是一次心動。

江生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那木魚和尚又開始在心裏敲了，“咚”“咚”“咚”“咚”……

聲音大的就好像在耳邊。

他說得喜歡是什麽，喜歡照片，還是喜歡照片上的人。

他明白喜歡是什麽嗎？

其實江生早就知道的，他知道為什麽這幾天自己這麽的怪異，從那天看見他的唇到最後那個夢。

江生不傻，他早就明白的，那些旖旎的片段意味着什麽，他只是故意的不去想，好似這樣避開，這些想法就能随之而消散，對杜遇的感情也能随之而消散。

然而感情這種事是逃不開的，就好像七點鐘的新聞聯播，換了一個臺，還是新聞聯播。

如果今天随便換成別的人，江生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糾結。

可是，是杜遇，他清楚他明白，自己喜歡上的是他。

他明明以為自己只是把杜遇當小孩的，可是不知不覺間，早把他當成了一個男人。

他喜歡上的還是一個男人。

江生真是頭疼。

可拼命的壓制住自己，按耐住自己的心思，這些雖然難，可是江生能做到。

但是他來了，看見他，那些做好的盾牆，又偏偏在一瞬間被土崩瓦解。

“阿遇……”江生伸手撫上他的又半邊臉，“你喜歡誰？”

這一聲問，是他的僥幸，他的期意。

只要杜遇說不是他，江生絕對會清除腦子的想法，可如果他說是……

江生低頭看着他，從未有過的認真，不肯放過一絲一毫他的神情。

杜遇睫毛顫了顫，他擡頭看了眼江生，又有點不太好意思的低下了頭，臉一下子突然紅了。

低着頭，嘴角帶着點笑，目光裏帶了絲怯意。

他是坦誠的，又是膽怯的。

喜歡一個人容易膽怯，他又單純，生怕江生是不是不喜歡自己。

江生好像明白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深思，杜遇忽然鑽進了他的懷裏，臉貼着他的脖子。

他太乖巧了，只是這樣抱着江生，貼着江生。

他的嘴角帶着笑，是沖破羞意後滿足的笑，像是只聽話的貓，柔軟的身體像是要陷進江生的身體裏，與他融為一體。

江生被他撲倒在床上，他躺在江生的懷裏，懷裏的充實感，還有杜遇臉上的神情……

不需要問了，江生心想，答案已經這麽明顯，他不傻，怎麽會不懂，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麽樣兒的。

他頭一回這樣放松，內心的那些複雜情緒已經不想再理會了。

只想靜靜的享受這片刻的美好。

他的脖子貼緊了杜遇的耳朵，伸手環住了杜遇的後背，他真乖，聽話的躲在懷裏。

杜遇這時才微微笑，聲音裏滿足感很重，“喜歡阿生。”

說完又往他脖子裏鑽。

他知道喜歡是什麽嗎？

他給不出什麽滿意答案，只知道想一直和江生在一起，一直看見他。

這感覺和喜歡花喜歡雪不一樣，那些都是杜厲喜歡的，他是因為杜厲喜歡才喜歡。

而只有江生，不是因為誰喜歡，是他自己喜歡的。

江生環住他的手更緊了些，臉貼緊了他，閉上眼，喃喃自語，“我都走開了，你為什麽還要跟過來。”

這一聲大約是妥協了。

他其實不是對自己妥協，他是對杜遇妥協。

只是舍不得對杜遇說一個“不”字。

如果只是他喜歡杜遇，他發誓，絕對會靜靜的清理掉對杜遇的念頭，不讓任何人發現他喜歡杜遇。

可是杜遇也喜歡他，那他就不能這樣做了。

他，怎麽能忍心讓杜遇難過。

任是叫荊棘戳穿他的背，刺穿他的骨，他也不會，讓他難過。

怎麽能舍得，叫他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總感覺不太滿意，睡醒後再改吧，太困了，兄弟們的留言回頭醒了回啊。感謝在2020-05-18 22:54:37~2020-05-20 05:18: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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