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老馬開車幾十年,也有點車技, 他開得很快, 但身後那輛別克車也毫不遜色,跟在後面緊追不舍, 開過了好幾條大道,也還是沒把他們甩掉。

老馬知道事情不簡單, 趕忙問,“江先生,咱們現在怎麽辦?”

江生看着後視鏡, “跟他繞, 一定要把他們甩了。”

他不确定這些到底是什麽人,是單純的匪徒, 搶劫犯, 還是……

他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想起今天宋佳豪跟他說的話。

是了,也有可能是劉子琛。

這些都有可能, 他暫且還不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來者不善。

老馬轉過了好幾個巷子, 看了眼身後的後視鏡,見那些人一直緊追不舍,剛想問江生, 這些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跟蹤他們。

但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 “铛”的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飛到了後備箱的蓋子上。

“什麽東西?”老馬問。

江生做過警察,自然熟悉這聲音,瞬間就聽了出來。

是子彈的聲音。

但還沒來得及告訴老馬,後車的人又開了第二槍。

這一回因為仔細聽了,所以聽得很清楚,槍聲不算特別大,子彈“咻”的一聲,穿透了駕駛座旁的後視鏡,鏡子瞬間碎成了花。

子彈飛的快,老馬雖然沒看仔細,但那聲音可是聽得清晰,他有些慌亂了,“江先生……是,是子彈,這些人有槍,這可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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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最重要的就是心态。

一定要足夠冷靜,足夠謹慎。

江生過去見多了這種時候,所以此時此刻,神色平常,只有一雙眼睛透露出他的沉着鎮定,安撫着老馬,“不要慌,你專心開車。”

車裏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工具,要說唯一的防身工具,就是江生腰間的那把瑞士軍刀。

江生說着,掀開了衣服,拿出別在腰間的瑞士軍刀,望着後視鏡,一副伺機而動的模樣,如果他們開近了,就準備将刀扔向駕駛座。

之前在警隊的時候,他們警員做過飛镖訓練,所以江生有信心,只要他們的距離足夠,他可以用刀刺傷司機。

他的目的不在和他們過招,只是想傷了那個司機,逼迫他們停車。

他們有槍,車上還有杜遇和老馬,怎麽看,江生都處于下方。

那些人還在開槍,甚至比之前開得更猛,這一帶是津港的偏僻區,幾乎沒什麽人,都是一些廢廠舊樓。

後車的人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子彈射在車身上,一通亂打,在車身上打出了好幾個孔,不時冒出幾絲火光,槍擊聲驚起周邊栖息的鳥兒,撲簌簌的往天邊飛走了。

老馬一邊開車,一邊試圖躲避這些子彈,他年近半百,按道理應該是最冷靜的那個,可是此刻他是最慌亂的。

他在杜家這麽多年,老老實實的開車,哪裏見過這麽大的場面,從沒覺得死亡離自己這麽近,此時此刻,稍有不慎,命就丢在這了。

“江先生,怎麽辦啊,他們是追定咱們了,這子彈可不長眼睛啊,你瞧這……”

周身因為槍響本來就吵得不行,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這會兒他還沒說上幾句話,一顆子彈從後車的玻璃窗中間穿了過來。

瞬間在前玻璃窗上留下了一個清晰可見的孔,孔周圍的玻璃頓時裂了開來,像一張小型的蜘蛛網,慢慢的延伸了開。

江生微俯下身,轉過了頭,拽着杜遇的手,語氣急促,“阿遇低頭!”

杜遇被他這一拽,下意識的把頭低了下來。

一聲聲的槍擊聲在提醒着江生,此刻事态緊急,已經不容他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別克車離他們大約有三百米,前面還有一個轉彎口。

車開得越近,江生的熟悉感就越來越重,十幾年前,他小學就是在這念的,只可惜這裏離市區太遠了,四周商家住戶少,經濟不景氣,漸漸地就沒什麽人了。

江生看了眼杜遇,對着老馬道,“你聽着,等會兒過了那個拐彎口,把車速降到10瑪以下,然後跳下車,帶着阿遇躲起來。”

老馬擔心的問,“那江先生呢?”

江生盯着後車玻璃,“我引開他們,。”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老馬不能再清楚了,他和杜遇不像江生這樣有身手,自然清楚留下來不僅不能幫到江生,還會給他添麻煩,何況,他是真的不想死在這,這一聲聲的槍響,實在有點吓人。

于是道,“我知道了江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會帶着阿遇躲好,你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聽着老馬這樣保證,江生其實并不是很放心,事實上,除了他自己,他誰也信不過,因為他知道,沒有人會比他還要更在乎杜遇的性命了。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江生不會想把杜遇的命交到別人手裏。

然而現在情況緊急,已經不容他再多想了。

他轉臉看着還懵懵懂懂的杜遇,沉下了心思,對他笑着說,“阿遇,我們來玩個游戲好不好?”

“玩游戲……”杜遇笑了一聲,“阿遇要玩。”

“好。”江生微微笑,“那這個游戲就是等會兒,馬叔跳下去之後,阿遇也要一塊跳下去,跟着馬叔乖乖藏好,等着我來找你,好嗎?要是你聽話,過兩天我就再帶你一塊去放風筝。”

杜遇聽着覺得好有意思,很好玩,開心的點頭,“阿遇藏好,阿遇要放風筝。”

江生揉了揉他的腦袋,笑了笑,“好,放風筝,蝴蝶的?”

杜遇高興的點頭,“蝴蝶蝴蝶。”

江生看着他笑,心都靜了下來。

他會替杜遇擋住所有的槍林彈雨,而杜遇,江生只要他永遠這樣天真無邪就好。

車開得很快,拐了彎,江生的語氣忽然鄭重而嚴肅,“前面那個巷口,往裏走,一直走到頭,有一個智慧小學,躲好了,記着,我不來,千萬不要走。”

不僅僅是為了躲避這些人,這一帶人煙稀少,老馬沒什麽身手,而杜遇那就更別談了。

現在天這麽黑,就算不碰到那些人,津港這麽亂,萬一遇上其他古惑仔.混混子,那真是把嗓子叫破了都不一定有人來救。

江生和老馬相處時間不長,可是能看的出來,他對杜遇也一如福山和芳媽,真心的看到他,這一聲囑托,是真把杜遇交給他了。

他不想把杜遇的命托付給別人,可是眼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老馬道,“江先生放心,杜先生對我有恩,今天我就算不是為了江先生,單為了杜先生,也一定會保護好阿遇。”

車過了彎,是一條無人罕至的破落街道,一邊是廢棄的高樓,另一邊是厚土塵塵的舊商鋪,看樣子早就沒什麽人。

老馬把車速降了下來,時間緊迫,他也不多說廢話,拉開車門就跳了下來。

杜遇看見老馬跳了,他記得和江生的游戲,開心的開了車門,“阿遇要藏好……”

他笑得可愛,根本不知道,這一趟過來差點把命都留在了車裏,也不清楚,江生接下來又要經歷怎樣的生死搏速。

可是這些,江生不在乎。

只要他活着,活得高高興興的就好。

江生看着他的笑,來不及多說話,就踩下了油門。

天黑得不像話,這條街道只有拐彎口一個大路燈可以照明,但能照明的距離也有限,再遠點,就看不清了。

他在後視鏡裏,看見福山拉着杜遇往巷口裏跑,影子漸漸掩埋進黑夜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冷靜了下來。

前會兒雖然冷靜,但車上因為坐着一個杜遇,心裏頭總是一上一下的,生怕那槍打中他。

這會兒知道他們躲好了,知道他們安全了,有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沖動。

他記着,他還要帶杜遇去放風筝,所以他不能死。

他是為了活下來,才奮力一搏的。

別克車很快跟了上來,他們還沒發現,杜遇和老馬已經下了車了。

槍還在打,但因為這一條路太黑了,所以打得不是很準,只能聽到槍響聲一直不停,但射中車身的子彈卻不是很多。

江生不停的找路口轉彎,試圖甩開他們,這些人真的很難甩,跟定了江生似的,連轉了五六個彎道才稍微拉遠了點距離。

江生眉頭緊鎖,一想只想着甩開他們,回頭去找杜遇。

那些人不停的在開槍,明明隔得有些遠了,卻還在開,也不知道真是為了打中車,還是為了吓唬人,大概是想玩心理戰吧,這個時候,誰要是害怕,誰就要輸了。

江生沒想過要把命留在這裏,他當然清楚這些子彈不是吃素的,但他當警察的那幾年,津港比現在還亂,他在槍林彈雨裏沖鋒陷陣那麽多次,還不是好好的活了下來。

所以此刻雖然驚險,但江生毫不畏懼,他的目光緊緊的看着前方的路,連呼吸聲都一如平常。

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杜遇怎麽辦。

他的病沒好,他還答應了杜遇,過兩天要陪他去放風筝。

帶着這個念頭,他的車速直飚到了兩百多,路邊的景象簡直就像在放電影,快得只剩下一道道影子。

途中路過了一個十字路口,江生快速的往左轉彎,開了有一會兒,發現那輛銀灰色轎車沒跟上來。

這一次,他才算是真正的把這些人給甩了。

江生的心裏松了口氣,只是眉頭還是緊鎖着。

這些人等會兒發現跟錯了路,一定會轉回來,所以此時此刻,他必須抓緊時間接上杜遇。

作者有話要說:說了不虐的嘛,相信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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