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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逐錦到家的時候,屋裏很安靜,是不同尋常的安靜。
李斯宸看見他,嗓子眼裏發出一聲冷哼。
林逐錦剛起了心思想去逗逗他,就被一道聽起來看似彬彬有禮,實則十分冷硬的話打斷了。
“林公子,少爺在書房等您。”管家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突然出聲道。
林逐錦當即眉心一皺,李沉隐找他去書房?
有什麽事不能晚上回卧室再說?
他們有什麽事還非要到書房去談不可呢。
他心裏已經隐隐約約有些不安,但是并沒有表露出來,可是今天喝的酒加在一起都不超過一瓶,哪有什麽錯處又讓他發作。
不過幾步,林逐錦就走到了書房門口,他開門的瞬間,往樓下來了一眼,正好跟李斯宸對上眼。
可是李斯宸這次沒有立馬移開目光,林逐錦分明從那裏看出了幾分同情。
林逐錦走進書房,随手關上了門。
書房裏鋪着柔軟的地毯,上面的仿古式吊燈發出明亮的橙黃色的光。
他往前走了幾步,李沉隐正坐在桌前,正好他停在那裏的時候,李沉隐擡手把電腦合上了。
“什麽事?還要我來這裏說。”林逐錦看着他,繞過了桌子,擡起來手冰冷的手,貼上了李沉隐溫熱的脖頸兒。
像是一條冰冷的蛇,貼緊皮膚,散發着令人脊椎發冷的寒。
李沉隐擡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離自己:“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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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去了,兩三杯,沒喝多,幹嘛這麽拉着臉。”林逐錦反手回來,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嬉笑着說道。
“跟誰?”李沉隐臉色并沒有緩和幾分,甚至有幾分冷意。
“還能跟誰,就汪斂清他們幾個呗,查崗啊還?有你在這兒,我就算是有賊心,人家也沒賊膽啊。”林逐錦繼續故作輕松,他覺得今天的李沉隐有些奇怪,因為這些事情,他以前是不過問的。
“關山,已經死了。”李沉隐突然盯着林逐錦開口說道。
這句話像是平地一聲驚雷,直接将兩人剛才勉強還算平和的假象炸得四分五裂。
“我當然知道,用得着你提醒?關山不死,你以為輪得到你?!”林逐錦被這句話刺得眼睛發紅,眼裏一時有些恨意,他被蟄了軟肋,聲音拔高,瞬間擡手将李沉隐剛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猛得甩開了。
林逐錦話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到底是什麽。
這句話像是迎臉而上的一記重鞭,直接抽的李沉隐半晌兒沒過神。
他望着被林逐錦甩開的手,手指不自然的蜷了蜷。
林逐錦呼出來一口氣,平複着被李沉隐激起的情緒,他轉而換了語氣:“我不想跟你吵架...”
“出去。”
“....我都說了,我不是..”林逐錦自己看着李沉隐一瞬間慘白的像是沒有顏色的臉色,都有些說不下去。
“我說,出去!”李沉隐陡然擡高了聲音,攥起啦的拳頭爆出來青筋,直接揮手将桌子上的一些書本跟文件全都掃落了下去。
那書本砸落到地毯上,發出悶重的聲音,那些文件散落的七零八落。
在一起的這些年,李沉隐第一次發這麽大火,這麽失态,他甚至不願再動手教訓自己,只是不再想看見自己。
林逐錦做出來一個投降的姿勢:“好,好,我出去。”
林逐錦出去關上門,站在門口,頭抵在門上,很久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可是裏面到底沒再發出過任何聲音。
書房裏的李沉隐又重新打開了合上的電腦,屏幕上俨然是一張偷拍的圖。
背景是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酒吧,一群人圍在哪裏,中間是林逐錦跟一名陌生男子,還有旁邊白淨的男孩,那張與關山相似的臉,驟然讓他周身發冷。
他在為他出頭嗎?那男孩有沒有為此感動呢,他會為為他挺身而出的容貌不俗的男子心動嗎,他知不知道,林逐錦為他出頭不過是為了他那張臉呢。
李沉隐有那麽一瞬間,他察覺到自己在嫉妒,嫉妒那個與關山有八分相像的男子。
猶如驟熱的岩漿內部灌入冰水,五髒六肺都在疼,疼得甚至引發了他一些生理性的反胃。
林逐錦回了主卧,他壓住心裏的不安,他回去洗了個澡,脫的幹幹淨淨的躺到床上。
他想這次李沉隐怎麽折騰他,他都不會再出聲了,之後也不會給他甩臉色,使性子。
他還可以早早起來送李斯宸上學,聽他的話好好相處,不再讨那一包煙,并且還願意戒酒三個月。
這是多麽大的誠意啊,可他心口還是一陣不安,他翻來覆去睡不着。
後來發現窗外都微微亮起,伸手一摸,身邊還是空的。
李沉隐一夜都沒回主卧。
他心裏一驚,他套上衣服,拖鞋都沒穿穩當,就慌忙跑去了書房。
他推開門李沉隐真的還就坐在裏面,眼裏布滿血絲,散了一地的書跟文件,還在原地。
聽見推門進來的聲音,他目光轉向林逐錦,那眼神一望進去,鋪天蓋地的絕望與濃的化不開的傷痛陰郁看的林逐錦心驚。
林逐錦真的一點兒脾氣都沒了,他走過去,在李沉隐身邊,蹲**子:“回去睡覺好不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嘴,幹嘛還要跟我吵架,難受吃虧的不還是你?”
林逐錦擡手握住他的手,雙手攏住搓了搓:“怎麽這麽冰,別坐這兒,我們回卧室好不好?”林逐錦聲音越來越輕。
淩晨四點半,窗外晨光熹微。
李沉隐慢慢把手抽了出來,他其實想問,剛才不是你甩開的嗎,你會真的在意它冰不冰嗎。
但是他沒有,他聲音啞澀卻無比清晰地說道:“阿錦,我們分手吧。”
林逐錦面上愣了一瞬,顯然沒料到李沉隐能把話說道這個地步,他彎了彎眉眼回道:“行了,怎麽年紀越大,脾氣也上來了。”
李沉隐搖了搖頭,他說:“我不想喜歡你了,這太痛苦了。”
林逐錦的笑容僵在臉上,但是他緊接着又動作了,他擡起來身子,把那張漂亮的臉往前伸了伸:“你實在氣不過,再打我一巴掌消消氣?”
李沉隐這次沒再說話,他站了起來朝外走去:“離婚手續我會盡快辦理,你在合同上簽個字就行,財産分割的合同也會在這兩天給你,你有意見到時候可以再提。”
林逐錦這次久久的沒有接話,他們同處于一個空間,卻像兩個固執的各說各話的人。
話已至此,林逐錦看着李沉隐往外走去冷硬的背影,他慢慢站起來直起來身子,抱着手臂:“有必要嗎?”
那什麽是有必要的呢?李沉隐這時候心頭湧上來一陣沉重的無力感,無論是他發火質問他也好,無法控制得對他動手也好,林逐錦很快就又能恢複如初,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甚至能在好了之後的第一時間裏去跟朋友泡吧喝酒。
他傷害不了他,他對待自己像是擁有一顆銅牆鐵壁鑄造的冷漠的心。他在乎林逐錦才會輕而易舉的被他傷害。
就像他昨天晚上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他會說讓自己再打一巴掌消消氣,這對他來說如果是一種可以平息事态的手段,會比繼續糾纏這件事簡單的多,他卻不會說那句話說錯了為此道歉,因為他本身就是這麽覺得的。
李沉隐很快的就聽見他的聲音,冷漠得從後面傳來:“你想分,那就分吧。”
你瞧,這才是是他。
表面上看上去萬事不留心漫不經心什麽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骨子裏對一些事執着固執的要命,誰也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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