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林逐錦走的時候是個半下午,拉着個半人高的行李箱,從樓上擡到樓下。

管家目不斜視的站在那裏,行李箱從最後一層臺階拿下來的時候,管家起來去開了客廳的門。

林逐錦發現李斯宸桌子那邊盤子裏的東西沒下去半個,還一邊自以為不漏聲色的打量自己。

他停下來,把行李箱放下,轉身走了過去,小孩兒立馬臉就緊張的繃了起來。

林逐錦蹲下來,從兜裏拿出來一根棒棒糖,遞了過去。

他說:“你喜歡吃糖嗎?新口味。”

李斯宸抿緊了嘴不說話,管家這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門邊移動到了身後:“少爺說他現在不能吃太甜的。”

林逐錦眉梢一挑:“那林公子就說他現在能吃....”

林逐錦話還沒說完,李斯宸就直接一巴掌打掉了他手裏的糖,氣急敗壞一般:“誰要吃你的破糖!都被我爸趕出門了還在這煩人!”

林逐錦動作一頓,最後把那掉到地上的糖撿了起來,拍上面的灰似的撥愣了兩下,把糖皮剝掉了,玫紅色的糖果放進了自己嘴裏。

他把手裏的糖皮丢進了垃圾桶,一手拉着行李箱,嘴裏把那圓溜溜的果糖一口咬碎了,霎時間甜的他嗓子口都發膩,身後又傳來李斯宸的聲音:“你蠢死了,臭狐貍!”

他邁開長腿往外走,連頭都沒再回一下。

李沉隐在二樓怎麽看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拉着行李箱,偏長的頭發從被吹起來看着他走到門口,拉開車門,上了一輛銀灰色的商務車,整個過程身姿潇灑的不行。

李沉隐半邊身子從窗簾後退了出來,躲什麽呢?

反正他也不會回頭。

林逐錦拉開車門,坐進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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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汪斂清轉了個方向,車向着寬闊的公路疾馳而去。

“就拿了那麽一點兒行李?”汪斂清往後瞄了一眼說道。

“等着吧,最多仨月,我還會搬回去。”林逐錦嘴裏把一口碎糖咬的嘎嘣響。

汪斂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就不能高擡貴手,放了人家算了?你想找人搭伴的,多得是任你挑的,沒必要非可着人家一個人,李沉隐太認真,弄不好惹急了,真有你哭的時候。”

林逐錦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開口:“你沒掉下來過,你不知道。”

汪斂清握着方向盤的手輕敲了兩下:“你這些年來不是一直都在底下嗎”

林逐錦搖了搖頭:“那不一樣,一開始這裏還有跟繩,我想拉着上去就上去了,現在這根繩沒有了。”林逐錦用手比劃着,像是那裏真的有根繩一樣。

林逐錦接着說:“不過沒關系,可以再拽回來。”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旁人。

汪斂清勾了勾嘴角,沒再質疑他說的這話。

車疾馳而出,林逐錦把最後一點碎糖咬碎,舌尖一碾又說道:“你瞧,人總是貪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只分出來一天去看關山,其餘的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這樣,他都不樂意我。”

汪斂清笑了笑沒說話,因為林逐錦也愛過,現在這樣煞有其事的扯這些話,不過是牽強的掩飾罷了,他自己是最明白的,真愛從來不留餘地。

而林逐錦不僅留了,留的還不止那一畝三分。

汪斂清帶着林逐錦來到一處高檔公寓。

林逐錦拉着行李跟着走,嘴裏一邊問:“這可不是你以前安排給哪個小情兒的住處吧。”

“您可放心吧,全新的房子,這會兒裝修的味兒估計還沒散淨呢,你還能來的急吸兩口。”

林逐錦正要嗆聲,汪斂清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回道:“沒辦法,你要的太急,先将就住吧。”

“倒是你跟李沉隐離婚,他沒分你點東西?他指頭縫漏點也夠你下半輩子揮霍的了。”汪斂清跟他一起進到電梯裏,按了樓層二十三。

“沒簽,我沒簽就沒那些錢。”林逐錦煙瘾上來,不自然的磨了磨手指。

等兩人進到屋裏,收拾一番,林逐錦累的仰躺到沙發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汪斂清說道:“別的先別想了,先好好睡一覺,我走了哈。”

林逐錦這時候才叫住了他:“哎,我上次讓你幫我聯系顧恒,你聯系了嗎?”

“對了,當年李沉隐把我從那個賭場帶回來的時候,在那裏到底付了多少錢?好好算算。”

“怎麽着?你覺得你把這筆錢算算還給他,你倆之間就平等了?”汪斂清沒回答他前一個問題,受不了的轉了回來:“你可能還不知道吧,你破了“The secret”的記錄,多年以來穩居榜一。”

“他付了兩個億,在拍賣場。”

林逐錦身子一歪,直接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顧恒是林逐錦以前的經紀人,他倆之間的最後一次聯系,顧恒站在劇院外,接到他說他不跳了,其他的演出活動也全部取消的時候。

那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聯系。

顧恒氣急敗壞在劇院外摔了手機,又平複情緒,整了整衣領進去向等待已久的觀衆致歉。

在如今林逐錦想回來,思來想去,還是只能找他。

只是,怕他不願意見自己,想讓汪斂清去幫自己先打個預防針。

林逐錦在新家的沙發上窩了一會兒,半晌兒又翻了個身起來,洗了個澡,倒在床上睡了。

偏是早早閉了眼,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汪斂清說幫他聯系顧恒,稍一催促,他就把這事提上了日程。

林逐錦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把耳後偏長的頭發紮了紮,邁着長腿出門了。

林逐錦到地方的時候,顧恒跟汪斂清已經坐在那裏等着了,他走進來揉了揉鼻子看了眼許久不見正臭着臉顧恒說道:“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車。”

顧恒冷哼一聲,像是習以為常。

等都落了坐,菜一道道端上來,林逐錦也不拐彎抹角兒,将自己的想法說了說。

顧恒當即把喝了一半的酒放下了,嘴裏毫不留情地回道:“不可能。”

“你當時毀約,得罪了圈裏多少人,當時手裏握着這麽多讓人眼紅的資源,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這會兒想要回來?你那些醜聞當真以為大家都遺忘了?”

“醉酒,**,辱罵毆打記者....”

“用我給你細數一下嗎?你要想回來,不如直接整容換張臉,換個名,希望更大一些。”

“啧,我都說了多少遍了!**那是人家往我酒杯裏摻東西,我當時并不知情!還有,那些違約金,李沉隐當時不是已經替我還上了,怎麽還在這兒提這事兒呢,那怎麽着人還不能有個浪子回頭改頭換面的機會呢”林逐錦回道。

“再說你現在盛越娛樂,不說只手遮天,做到你這個層次,簽個藝人捧個藝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還有那個什麽醜聞,那不不還有個詞叫洗白來着....”

“你聽聽,你聽聽他說的這話,他這态度我就說他這捧爛泥糊不上牆,你今天還非讓我來,他這有點改過自新的樣子嗎?”顧恒扭頭沖着一邊老神自在品着菜的汪斂清說道。

“合着我當年為他這堆爛攤子我給那麽多人賠禮道歉,他頭都不露一下,應該的呗。現在還坐在這裏跟我說三講四,覺得自己很有道理,你真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林逐錦啊,有那功夫折騰,你不如回去好好求求李沉隐,把人家哄高興了,比你在這兒想這些有的沒的強。”顧恒最後跟忠告似的說道。

飯桌上沉默了下來,這一些話不可謂不傷人,汪斂清這時候才出來打圓場:“這麽久不見,上來氣氛就弄的這麽不和諧,先吃點,這家的招牌你快嘗嘗,啧,瞧瞧,把咱小恒的臉都氣青了,這給委屈的,阿錦你還不給人家賠禮道個歉?”

林逐錦愣坐在那裏,過了兩三秒,才臉上又泛起來笑容,舉起來酒杯:“是,我當年不懂事,我的錯,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顧恒要是真心不想原諒他,怕是今天的飯局也不回來,他故意晾了林逐錦一會,才算是舉起來酒杯應了。

飯局的最後,顧恒打量着林逐錦喝的有些泛紅的臉問道:“是真的想回來?”

“真的想。”林逐錦打了個酒嗝,挑起來眉眼看他。

配着泛紅的臉頰,風情無限。顧恒一瞬間有些晃神,而後心裏罵了一聲,煩人精也不知道到到底怎麽長得,這麽副皮相套在身上,總是先吸引到旁人的注意力,再去思考他做了什麽混賬事。

“你要是真想回來,不如直接回林家,你不是那種底子幹淨的小新人,是醜聞纏身又嫁入豪門隐退的,再出來,我手裏握着的這點東西,真不夠你三兩下折騰的。林家這幾年在娛樂産業很有一番成就,你大哥又舍得往這一塊砸錢,底子又厚,最近剛拿了影帝的寧谙不是剛在林氏呆了兩年功夫....”

林逐錦打斷了他,嘟囔着回道:“我不能回林家。”

“為什麽不能?”

“反正,反正就是不能。”林逐錦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顧恒接着說:“覺得拉不下來臉?你來找我,怎麽就能肯定我會幫你,一開始不也覺得拉不下來臉,還找汪斂清來當說客?一次兩次,沒差的,反正已經這樣了。”

林逐錦趴在桌上不說話了眼睛盯着裏面還剩個杯底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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