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林逐錦這次回來以後,安分了許多,整天翹着腿,讓吃飯吃飯,讓睡覺睡覺,每晚還都等着李沉隐回來。
除了隔三差五跟李斯宸鬥個嘴,把小孩兒氣的臉漲紅之外,也并沒有折騰出什麽幺蛾子。
李斯宸發現林逐錦白天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在房裏發呆,手機裏游戲結束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他才似猛然驚醒似的回過神來,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床上躺着,自己不去惹他,他可能一整天都不會說話,因為本來也沒人搭理他。
李沉隐每晚回來有時候會跟他交流一下,但是李沉隐本身也不是多善于言辭表達的人,他每天聽管家報告一下林逐錦的日常,又聽聽李斯宸說說自己的不滿,從頭聽到尾來,都沒一句林逐錦最近幹出的什麽事或者說的什麽話惹了他,根本就是這小孩單方面的不滿控訴。
李沉隐覺得林逐錦這樣确實有些太悶了,倒是他躺到現在沒見他鬧騰,才是不太合常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李沉隐弄來一架輪椅,給林逐錦搭上一條薄毯,推着他出門了。
附近的公園裏,打掃公園的大叔不久前剛清理過,走過的路邊就已經又有了新落下的枯葉了。
林逐錦頭倚在輪椅靠背上,突然說道:“我覺得我差不多已經好了。”
李沉隐神色自若,沒有絲毫的讓步:“醫生說至少要三個月。”
“我恢複的好,我感覺到了,再說這離三個月也不差幾天了,我都快憋死了。”林逐錦繼續道。
“你又不是小孩了,這種事還要我說?等你好了,想出去再出去。”李沉隐堅持道。
一番讨價還價無果,林逐錦回來的時候,恹了吧唧的,讓人以為他剛才不是出去放風了,而是去挨訓去了。
李沉隐感覺到林逐錦這次回來似乎是收斂了全身的刺,面上看着不顯,有時候行為動作上還是會透露着一些自己的不安。
這種不安,與其說讓李沉隐欣喜,讓他覺得林逐錦也不是什麽都不怕的,這個一開始嚣張任性的原來會有一天這麽恐懼自己推開他,更不如說更讓李沉隐覺得困惑。
晚上洗澡的時候,林逐錦總是要惹李沉隐一番,有時總是要李沉隐黑着臉沉聲訓斥他幾句,他才慢慢安分下來。
今天的林逐錦卻有些格外興奮,渾身都是水,卻非要摟着李沉隐不放,他貼着他的耳邊呼出熱氣:“這麽久了,你都不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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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隐的衣服都被他身上的水珠滲濕了,他斂着眉說道:“別胡鬧了,你再這樣我下次可不幫你洗了!”
林逐錦并沒有放棄,在他臉上一路輕吻,沿着嘴唇下巴到胸膛,嘴裏嘟囔着說:“我已經快好了,沒關系的,輕一點就行。”
李沉隐到底也是很長時間沒碰他了,很輕易的被他惹起反應來,又看他那刻意勾人的樣子,直接抱起他來,拉開了浴室的門。
林逐錦臉上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貍。
他被放到床上,李沉隐把他的腿輕輕分開,他聲音有些沙啞說道:“這條腿不要動。”
“不動,不動。”林逐錦擡起來那條還好着的腿,環上了李沉隐的腰,催促似的磨了磨。
李沉隐呼吸一下子就粗了。
到底是一頓時日不做,他進去的有些艱難,看見林逐錦的表情也十分不好受的樣子,鼻尖都溢出汗來。
等到了後來他感覺到慢慢順暢了些,林逐錦也起了些反應,卻只能聽見林逐錦十分壓抑的悶哼,和一些不易察覺像是強壓在喉嚨口似的呻吟。
可林逐錦這樣放浪形骸的人,怎麽會不好意思叫出聲呢。
可李沉隐的涵養使得他哪怕在床上都問不出來“你為什麽不叫床,這種話。”
忽然,他想到了離這距離并不遠的李斯宸的房間,可林逐錦什麽時候這麽有分寸了,還會顧及到李斯宸。
他心裏一動,看着林逐錦兩頰緋紅,卻只是張着嘴喘息,壓抑的樣子,委婉道:“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你不用擔心。”
林逐錦眼神迷茫,問了句:“什麽?”
李沉隐又重複了一遍。
林逐錦立馬就反應了過來,他面上有些驚詫:“可是你明明嫌我叫的不好聽,不喜歡聽我叫。”
李沉隐被這句指控砸的一愣,動作都重了幾分:“我什麽時候說過?”
“可...可..你在床上的時候,總讓我閉嘴。”林逐錦腰敏感的往上弓了一下,不斷艱難喘息着說道。
李沉隐沉默了下來,他想他那時候确實有過很多次掐他的脖子,或者捂住他的嘴,嘴上也喝止過他,讓他閉嘴。
那都是因為林逐錦說話,太難聽了,他總是很刁鑽的說一些他不想聽的話,嘲諷他,傷害他。
次數多了,他倒沒想到林逐錦會這麽理解。
可這又有什麽好解釋的呢,但林逐錦主動為他這樣考慮,才是讓他有些不解。
最後他只硬邦邦說道:“沒有,我沒有嫌你。”
下一秒,林逐錦便發出一聲讓人分外臉熱的呻吟聲。
那聲音時高時低,到最後尾音發着顫,到後來都帶着泣音,到後半夜,才漸漸停了。
林逐錦本來收斂的脾氣,有時候也會冒出來,李沉隐會冷他幾天,他要是繼續犟着,只要他去書房睡,再把門反鎖,林逐錦第二天就會頂着眼下的青黑來認錯。
李沉隐當時并未留意,只覺得他這陣子的收斂,可能确實有些對自己愧疚,又或者害怕再被抛棄的恐懼在。
由此看來,這次把他推出去,也不算是沒有效果,只是他會受這樣重的傷,倒确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可這天的淩晨,林逐錦猛然間從夢裏驚醒,渾身虛汗,發着抖,手腳冰涼,胸口像是喘不過來氣一樣。
李沉隐也很快的醒了,他攥住他冰涼的手叫他:“阿錦!阿錦!你怎麽了!”他摟住他,去撫摸他的背,聲音很輕:“你做噩夢了?”
“我....我夢見我的腿被人打斷了,醫生...醫生說我這輩子,再也...再也跳不了舞了。”林逐錦語氣驚慌失措,磕磕絆絆,像是剛找到自己的聲音。
李沉隐身子猛地一頓,一股寒意從脊梁骨冒了出來,他遲疑一瞬,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什麽,手繼續安慰似的撫摸着他的背:“怎麽會,這都是假的,只是夢罷了。”
林逐錦像是一只被驚吓過度的小貓,他試探似的出聲:“真...真的?”他擡眼去問李沉隐,哪怕是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眼睛依舊亮的驚人。
“當然是真的,你只是做了個夢,別害怕,以後想跳舞,還是可以跳的。”李沉隐聲音鎮定自如,哪怕心髒已經失了節奏。
可是沒想到當他從李沉隐嘴裏聽到跳舞兩個字的時候,他神情突變,眼裏猛然間全似是淬了毒一般的怨恨:“不對,不對,我發過誓,我以後...我以後不再跳舞了。”
李沉隐被着眼神看的心裏發怵,他扣住林逐錦的肩膀晃了晃,叫道:“阿錦!”
林逐錦眼神變了幾變,逐漸從一種不安混亂的狀态,變成一種空蕩蕩的迷茫感。
他看着李沉隐,過了一陣,才似清醒了過來,眨了眨眼睛,有點疑惑地看着李沉隐,伸手去摟住他,眼睛閉上嘟哝了一句:“你怎麽不睡覺,這麽晚。”
李沉隐一身虛汗還未下去,被林逐錦摟住,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就睡,我做了個噩夢。”
第二天一早,李沉隐在屋內穿衣服,他聽見林逐錦翻身的聲音。
他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阿錦。”
“嗯。”林逐錦一副醒了之後還不甚清醒的模樣,帶着濃重的鼻音,應了一聲。
“你以前...你以前說過,你不再跳舞了?”
林逐錦想也不想地就回道:“怎麽可能,我不跳舞,我幹什麽?”
“只是現在,醫生說确實有點兒艱難,看以後的恢複情況吧。”林逐錦顯然并不想再多說這個話題,這句說完就抿緊了嘴,眼神從自己腿上掃過,最後還是閉上了眼。
那到底是什麽情況下,林逐錦會用那樣的眼神,說自己發過誓,再也不跳舞呢?
李沉隐早上坐進車裏,就給汪斂清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了兩個,那邊才響起來汪斂清睡意朦胧的聲音:“呦,李總,這麽早啊。”
李沉隐跟他并不想拐彎抹角兒:“關山,做過什麽?”
汪斂清打了個哈欠,像是在找自己的思路:“他跟林逐錦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病了。”
“什麽?什麽意思?”李沉隐一時間沒聽明白。
“就是他接受林逐錦表白之前,他就已經生病了,他不是胰腺癌,他是肺癌。”
“他保守治療,他繼續跳舞,然後接受林逐錦跟他在一起,之後在快死時候告訴林逐錦,去跟他環游世界,最後得償所願的死在他懷裏。”
“關山的葬禮上,林逐砜拿來關山的病例化驗單,他跟林逐錦說,如果關山真的愛他,他一開始就會把他推的遠遠的。他說林逐錦自以為是的愛情,不過是關山精心編織的一場美妙絕倫的謊言,是一場精心準備的報複。”
“那關山為什麽報複林逐錦?”
“林逐錦什麽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十四歲喜歡關山,鬧的人盡皆知,他那時候是林家二公子,嚣張肆意慣了也不理旁人怎麽說,別人也奈何不了他,但是關山不一樣,他單親家庭,跟他母親相依為命,很普通的家庭,他一路走到他那個位置很不容易,有聽說他母親因為一些傳他兒子同性戀的言論氣死的事,又或者有別的追求林逐錦的人給他使過什麽絆子,又或者誰知道呢?反正都磨滅不了他一開始是抱着傷害林逐錦的目的,接受的他。”
“可是他最後沒有告訴林逐錦真相。”李沉隐說道。
“是的,他沒做到最後,不知道是心軟了還是心動了,又或者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永恒的完美白月光也不錯。他最後一步沒走。但是被林逐砜查出來了,林逐砜或者真的想點醒他,讓他清醒,又或者單純的嘲笑他,我們都不清楚。”
“關山于林逐錦而言,他叫他這麽久的老師,關山教過他很多,教他待人,教他處事,他塑造林逐錦的一部分價值觀世界觀,他不單純是一個戀人,更是林逐錦的信仰,于是當真相被揭開,林逐錦就崩潰了。”
“其實你仔細想想,愛怎麽會把一個人毀到這個地步呢,還得摻和着恨才行。”
汪斂清總結一般說道。
“可是林逐錦這麽多年以來,他只向我展露過他對關山的愛意有多麽堅不可摧。”李沉隐覺得這有些卻說不通。
“因為他忘了。”汪斂清回道。
“什麽叫做他忘了!?”李沉隐眉心跳了起來:“你在開玩笑嗎?”李沉隐從打通這個電話開始,聽到的每一句內容都似是天方夜譚,颠覆着他以往的認知。
“創傷後應激障礙還是叫什麽?他從那天之後乃至一年半的記憶都是混亂的其實,你只要稍作試探,就能察覺出來。”
“他那段時期,有教過溫町,但是前一陣子他再碰見溫町,他對他全無印象,像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他忘記他了。”
“林逐錦那時候的處境,他公開出櫃,跟林家甚至劃清界限,他本來就沒得到過什麽真正的愛和關心,于是關山接受他,他就急忙抓住了,但是那不是來拯救他的繩索,那其實是最後一根稻草。”汪斂清的聲音頓了頓。
他又說道:“其實你看,如果林逐錦初戀不是他,他就會明白,談戀愛怎麽會不吵架呢?關山怎麽可能這麽完美,全部包容他,沒有脾氣地縱容他一切呢?”
李沉隐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裏突然亂的要命。
“你既然愛他,就不要随便把趕他出來這種事拿出來吓他,他又沒有地方去。哎,還有他雖然長得是有點雌雄莫表那意思,但是他不喜歡穿裙子,那會讓他想起來在林家讨好安明馨日子,雖說你們夫妻倆的情趣我不該多說什麽,但是....,哎你怎麽不接話了,難道你已經讓他穿過了?”汪斂清還在那邊絮絮叨叨念着。
李沉隐胸口卻堵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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