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有人淌在洪流
====================================
向屹群離開山下,祁汜一直沉默地跟在後面,直到上了車,遼遠的青山才被關在玻璃之外。
他們來的時機不巧,西邊的山向來多是到十一月才紅,因此盡管有零星的楓葉在枝頭,卻沒有鋪成漫山的紅緞。
祁汜想,不知道再過一段時間來會怎麽樣。
等紅葉滿山,想必又是另外一番風景了吧。
向屹群和祁汜出發得早,又只爬了很小的一截山路,因此回到城中竟然才剛剛過了午飯飯點。
祁汜早已饑腸辘辘,向屹群把他送到公寓樓下,祁汜盡管餓着肚子,還是想陪向屹群先去醫院再說。
可是向屹群卻笑着再三稱道不用,指出祁汜的臉色看上去倒是比他差多了,怎麽樣都要讓他回去休息。
祁汜确實覺得不太舒服,又反胃又想吐,偏偏胃裏卻空空如也。
他看向屹群确實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也沒再堅持,叮囑他去公司的路上小心。
向屹群點頭稱是,露出溫和的笑容,看着祁汜進了公寓的大門,在原地靜靜地站了片刻,直到手機又響了一次,他才驅車離開。
在去醫院的路上,向屹群一路碰到了好幾個紅燈,這使得他能夠在駕駛途中短暫地找到放空自己的時間。
從祁汜公寓到醫院這條路自己到底開了有多少次了呢?向屹群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覺得随着數量增加,心情仿佛一次比一次沉重。
這段路正常開只用大約三十分鐘,但後來向屹群逐漸開到四十分鐘,五十分鐘,到現在往往則需要一個小時,花費了比一開始長兩倍的時間。
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容他再逃避地放任自流。
向屹群看着紅燈倒計時的數字漫不經心地想,自己選擇的愛人偶爾像一個純淨的、不知世事的王子,是他把祁汜保護在了一個有童話意義的城堡中。盡管是用欺騙的方式。
Advertisement
每次從祁汜那裏驅車離開,向屹群仿佛從一個柔軟的、虛幻的夢中醒來,盡管沉重,盡管寸步難行,但他還是要前往那個冰冷像怪物一樣的現實世界。
到達醫院,向屹群拿出手機給一個號碼打電話,剛出電梯,就已經有人站在電梯口等他了。
住院部在四樓,電梯運行得緩慢,向屹群盯着電梯門的縫隙發呆,因此當醫院冷白色的光線迎面像張巨網一樣撲過來的時候,他還沉浸在一片茫然的虛無中。
周梅看自己兒子一臉不在狀态的樣子,連忙把向屹群從電梯裏拉了出來。
明明已經是秋天了,醫院蔓延着一股在向屹群看來永遠揮之不去的涼意,周梅的額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老舊的暗綠色襯衫上滲出一片顯眼的濕痕來。
她明明才五十多歲,頭發卻已經稀疏花白得像老妪,臉上的皺紋中填滿了沙土和灰塵,那是向屹群很熟悉的,無論怎麽洗都洗不掉的、黃色的印痕。
周梅的面上顯得很是焦急,看向兒子的表情中卻帶着一絲無措,她有些語氣不快地道:“你怎麽才來?!”
她用汗濕的掌心抓住向屹群的袖口,腳步走得飛快,“快走!人家小林都等了你半天了!難得別人有這個心!”
向屹群幾乎是麻木地被她拉着向前走,他分神看着周梅背上洇出來的濕痕,覺得那好像一塊某場災難後的疤,像火燒、被重物砸中、燙傷後會在皮膚上留下印記的顏色。
向屹群放空地想象周梅和林姿昀在病房中共處了幾個小時的場景,覺得那一塊疤痕似乎有跡可循了。
林姿昀為何突發奇想來醫院向屹群不清楚,想來多半是為了給他一個自以為是的驚喜。
而在父親的病房中,自己的母親必然是低着頭,有些唯唯諾諾的,大概一句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旁邊漂亮、年輕的女子說話。
她必然給林姿昀倒了水、削了蘋果,但林姿昀不會吃也不會喝。
畫面到了林姿昀的臉上就斷了,向屹群沒能想象出她的表情,周梅走得很快,只是幾步路後,病房的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沒能想象出的表情向屹群很快就看到了。
——林姿昀在門推開的一瞬間就迅速地望了過來,快得有些讓人驚異。
向屹群在這一刻有些陰暗地想,想必這位大小姐也是一分鐘都無法再在這裏呆下去了吧。
向屹群看着她求救一般的視線,感覺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周梅微微躬着身,低着頭從門口走了進來,腰一直彎着,始終都沒有完全直起來。
她這樣過于緊張的、帶着窘迫的卑微刺得本在旁觀的向屹群心裏一痛。
他還記得在自己考上大學的那個夏天,一個太陽快要把人烤成鹹幹的下午,向屹群本來在地上幫着隔壁的李叔幹活,他們那個滿口黃牙的鄉長從遠處吆喝了他一聲,帶着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走進他家那格格不入的土房中。
那時,周梅從破舊的床鋪邊站起來,就是這樣的體态和神色。
而現在十餘年已經過去,向屹群已經上過國內最好的大學,是公派留洋的國家棟梁,在首都的大企業工作,在北京租着兩套地段優越、租金昂貴的房子,還得到了出身優渥上層大小姐的中意與青睐。
向屹群覺得自己已經很好、用盡全力了。
“改變命運”一詞用在他身上在旁人看來或許再适合不過,向屹群卻始終讨厭被歸為勵志人物。
他并不怨悔自己的出身,這也成為了他人生的一部分,每一段路途存在,一步一跡,才搭就了現在一個完整的他。
可是有時候站在高樓上,向屹群卻總覺得自己還是好像還是如履平地,高樓外有山,有吊橋,有更高的高樓。
而在辦公室的暖氣、電梯的空調、醫院的消毒水中,在銀行的等待室、機場的廊橋,甚至在林姿昀的香水、祁汜溫暖的頸後,向屹群有時候似乎覺得依舊能夠聞得到那年夏天在滾燙的土地裏、自己黢黑的腳趾中泥土的味道。
林姿昀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周末都會在醫院陪着叔叔呢。”
她妝容精致,穿着小套裝的裙子,踩着比平時稍矮了幾分的中跟鞋,但朝向屹群輕快跑來時,還是發出了踢踢踏踏的清脆聲響。
林姿昀挽住向屹群的胳膊,有些埋怨地對他道:“之前我問你有沒有空,你不是還跟我說會在醫院的嘛?”
周梅從進了病房開始就不再開口了,此時面露焦急地看着向屹群。
向屹群驀地覺得那股泥土味實在太重太濃,甚至帶上了淤泥腐敗的腥味。
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什麽也沒說,短暫閉了閉眼,繼而露出溫和的笑容,帶着笑回應道:“今天在公司加了一小會兒班,我也沒想到你會過來啊。”
--------------------
你太溫柔,拿一個枕頭問我,
撐着的理由。
他們往上奮鬥,我們往下漂流。
靠着剎那的碼頭,答應我,
不靠大時代的戶口。
他們住在高樓,我們躺在洪流。
不為日子皺眉頭,答應你,
只為吻你才低頭。
——黃耀明《下流》
(向屹群只聽過一次的歌
這兩天太太太太忙了實在抱歉,明天還有一更,時間不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