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冥冥砂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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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沙成塔,祁恪與楊清蓉的婚姻像坍塌的雪花。
祁汜跟學校請了半個月的長假,但是陪在楊清蓉的旁邊,他依舊什麽也做不了。
祁恪甚至沒有再回過家,而祁汜給父親打過一次電話,在被挂斷之後,祁汜也就不想再打了。
然而,在這樣的一片混亂中,讓祁汜仍然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他反反複複跟楊清蓉說了那麽多次,用盡了所有的耐心,想了各種各樣的方式,她依舊堅持不肯離婚。
楊清蓉在被祁汜接回家之後,精神上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大部分時候,祁汜跟她說話,她也并不理會,只是每當祁汜建議她選擇離婚的時候,她就會冷冷地說出“不”。
祁汜不知道為什麽,而更多的,他也不敢再問了。
他不知道楊清蓉知道多少,那天在出租車上的話究竟是無心之言還是警告。楊清蓉對外界一切事物的态度是超出了常識的冷漠,祁汜不明白,也不敢問明白。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而分崩離析來得太猝不及防,一系列的打擊像壓在祁汜心頭沉重的巨石,而最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他對這一切毫無辦法。
身體像一塊又沉又濕的海綿,而無力感像水一樣,無孔不入地從四面八方滲入。
原來我真的是什麽都不會的。祁汜默然地想,我是個沒用的人,離開別人,我什麽也做不到。
由于楊清蓉沒有工作,整天閉不出門,祁汜只能陪着她,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家裏住了好幾天,确保楊清蓉的安全,直到學校的老師給他打來電話。
現在對于祁汜來說正是關鍵階段,正是他努力了這麽長時間而出成果的時候,可是祁汜最後關頭像撂擔子一樣地突然消失,盡管是家裏的原因,學校也表示理解,可是也需要給一個完整的交代。
這個時候選擇退出未免太可惜,也太不負責任。祁汜沒有什麽辦法,只能請托餘歸桡幫忙。
祁汜認為自己并不是喜歡示弱的人,卻屢屢讓喜歡的人看到糟糕的一面。這一點讓他挫敗又羞愧。
他不知道這個合不合理,也不清楚有沒有可行性,但是在這個時候,祁汜只能想到餘歸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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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歸桡在幾天前也給祁汜也打過一個電話,問詢了一下他家中的事情,了解情況後也沒多說什麽,仿佛覺得很難以評價,只是讓祁汜在有麻煩的時候找他。
因為出租車上的話,祁汜在給餘歸桡回電的時候都是背着楊清蓉,悄悄地走到走廊上去打電話的。
祁汜害怕面對楊清蓉,也連帶着害怕面對餘歸桡。
他知道這是不可理喻的移情,但是他知道雪山将傾,他好怕面前這坍塌的雪崩再加上另一片最高處的雪花。
在實驗室再三委婉的催促以後,餘歸桡接到了祁汜的電話,他用很短的時間就理解了現狀,答應幫忙,可是對祁汜在電話中畏畏縮縮的态度和游移不定的語氣感到不滿。
餘歸桡拿着手機,皺起眉問道:“你還不打算回學校嗎?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了。”
祁汜張了張嘴,無意義地發出了一個啊字,愣了一會兒,然後才小聲地道:“可是我聯系不上我爸,我媽不肯離婚,我不知道怎麽辦……”
大概是祁汜的語氣太低微而茫然,餘歸桡頓了一下,像是再尋找措辭,祁汜等了很久,才聽到他平穩地、用仿佛斟酌過後的聲音溫柔地道:“那你最近都在做什麽呢?”
或許,在餘歸桡看來,他的語氣足以稱得上是安慰了。他知道祁汜家逢變故,也清楚祁汜需要時間整理情緒和處理問題,可是世界并不是圍繞某一個人旋轉,既然生活要繼續,那麽總要接受無法改變的事實。
無論是誰,最終總需要回到正軌上。
他有些不解的是,祁汜已經使用了這麽多的時間了,怎麽還會完全在原地踏步。
“你沒有到你父親的單位去找他嗎?你母親不想離婚的原因是什麽?那個流産的孕婦有沒有對後續要求做出說明,她還會起訴嗎?警察那邊對案情是怎麽解釋的?”餘歸桡蹙着眉,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敲打在手機上,他停頓了一下,慢慢地、甚至帶着幾分天真的疑惑問道:
“祁汜,這些你都不會問嗎?”
長時間沒有聽到聽筒那邊的回答,餘歸桡更是不解,他忍了忍,但最終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祁汜把握時間的重要性。
他将聲音放得平緩,逐漸将自己的期望和要求回撥到一個低值,試着用平常心來理解祁汜。
餘歸桡想,沒關系,這件事情他這麽多年來已經很擅長了。他善于對祁汜耐心,也願意付出額外的精力來照顧祁汜的感受。這是從小到大,在漫長的忍讓與寬容之後所獲得的能力,應該慷慨地還給到祁汜身上。
餘歸桡從容地、用在他聽起來溫和的聲音平穩地道:“祁汜,有些時候沒有辦法,人總會遇到很多想不到的意外,但你總該成熟一些,總要學着往前走。”
啊。祁汜想,那片雪花好像不用掉下來了。
過了好幾秒鐘,祁汜的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變成一道道看不清輪廓的剪影,本來,那些畫面都是五彩的,像布滿了噪點一樣缤紛而喧嘩,但最後都一一歸于灰白,歸于平靜了。
祁汜閉上眼,嘴角上揚,竟然露出了笑容,他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餘歸桡卻好像已經不滿于等得太久聽不到回答。
他好像總是這樣,不喜歡祁汜思緒游移,不喜歡他一言不發,不喜歡他讓自己等太長、太久的答案,不喜歡那些不确定又長得過于怪異的沉默。
餘歸桡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你盡快處理好家裏的事情,實驗那邊不用擔心,我可以去幫你,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在下周之前回來。”
腦海和心髒都在叫喊着什麽,但祁汜怕自己一開口餘歸桡就能發現,于是他捂住臉,明明知道對方看不到,但仍然用力點了點頭。
最後的幾個字祁汜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但在他說完之後,在餘歸桡好像愣住的間隙裏,祁汜在心中數了三秒,在眼淚還沒有從下巴上滑落的時候,他就将電話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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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這周恢複正常。我目前是這樣的打算~會保持正常更新頻率一直到年底,如果那個時候還沒寫完,因為三次元應該會有一段相對比較空餘的時間,因此會在過年前寫完一次性放出。再次再次再次感謝所有支持等待的大家。
關于這一章,我想祁汜在一段時間之後,甚至在隔得并不久,就會痛苦地羞愧于自己的眼淚。我想很多亞洲人大抵都是這樣,當在困難面前無法理智堅強,或許就會想弱小本身代表了原生的可恥。但我的理解是,普通人需要有崩潰和封閉自己的時間,痛苦落在不同人身上并不是平等的。當然這世界總有強大的人看上去怎樣都游刃有餘,可是不必也不可能事事都像他。自己的感受、自己的人生都是很重要的,希望我有通過這篇文傳達出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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