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阿諾，你也是我的寶貝

這天晚上, 程諾怕段星舟受到驚吓之後又會像上次那樣發高燒，提前将退燒藥退熱貼還有熱水都備在卧室裏。

可即使做了萬全的準備，他還是根本沒辦法入睡, 時不時地用手探探段星舟的體溫, 萬幸的是，他并沒有要發燒的跡象。

不過程諾仍是擔心他會做噩夢, 将夜燈調亮了些, 将他摟在懷裏一直輕拍着他的肩頭。

腦子裏不由又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事情，程諾只覺得心裏堵得有些發疼。

如果他沒有出意外, 如果他能恢複，如今該是多麽耀眼的存在, 怎麽會有人敢這樣欺負他？

可是除了上次突然能認字了，他仍是滿身孩子氣，并沒有什麽好起來的跡象, 他着急也沒用。

懷裏的人忽然長睫顫動，緩緩睜開眼來。

“阿諾……”一開口就帶着撒嬌的味道。

程諾将他松開些，小聲問：“怎麽醒了？做夢了？”

“沒有。”段星舟揉了揉眼睛，“阿諾怎麽一直不睡覺？

“我看着你睡。”程諾眉尖微動，奇怪道：“你怎麽知道我一直沒睡？難道你也沒睡着嗎？”

段星舟臉頰透着淡淡的緋紅，笑嘻嘻地在他懷裏拱了拱。

程諾佯裝生氣：“好啊，你居然在裝睡。”

“你一直在摸我，我就醒了。”

“我是怕你被吓到, 又發燒。”膽子這樣小的人，上次卻為了保護他用身體為他擋住“喪屍”，每每思及此, 程諾都是一陣觸動, 心軟得不像話, “怎麽辦啊段星舟，你以後可不能再讓人這麽欺負了。”

段星舟彎起眼睛，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有阿諾在，阿諾會保護我，我不怕！”

“我是在，可是我也做不到每分每秒都盯着你。”程諾眼神微動，雙手捧住他的臉，再次鄭重地叮囑他：“星舟，以後如果想起以前的什麽事，一定一定要牢牢記着，別再忘記了好不好？”

段星舟不說話，撲閃撲閃眼睛望着他。

程諾耐心地又道：“你回想起來的東西越多，就越助于你恢複，否則你總是這樣傻傻的，讓我怎麽放心得下呢？”

三年了，連醫生都沒辦法，不可能他讓段星舟多回憶多想，段星舟就能飛速地好起來。

不過這樣試一試，肯定比什麽都不做的好。至少能讓他想起一些以前學過的東西，稍微恢複一點，也肯定要比現在傻傻不知事的要強上許多。

段星舟凝視了他片刻，斂下眸子，遮住眼底思緒，抓下程諾的一只手玩起他的手指來。

“阿諾，你不會走吧？”

猝不及防程諾心裏咯噔了一下，裝糊塗道：“走哪兒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聽到你朋友問你什麽時候從我家走。”段星舟掀起眼簾，烏黑清亮的瞳眸定定地望住他，“阿諾，是不是等我都想起來了恢複了，你就會走？”

程諾心髒漏跳一拍，幾乎是有些不敢跟他對視，抿唇微笑着輕聲說：“都說是你聽岔了，沒有說誰要走。”

“這樣哦。”段星舟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靜默了一會兒，又笑着對他說：“我聽你的，只要阿諾高興，我會努力想起來的。”

程諾聽着他保證的話語，欣慰地輕眨了一下眼睛。

“阿諾。”段星舟繼續撥弄着程諾的手指，緩慢地說：“其實我那時候還聽到……”

程諾的神經立時就緊繃起來。

他以為段星舟會因為許琮提起衛陽的那句話來跟他掰扯，腦子飛速轉動，思考着要怎麽樣應付他。

“咦？”段星舟卻突然止住了話頭，黑眸上下打量起了他：“阿諾，你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緊張呀？”

屏住了呼吸的程諾這一聽這話，鎮定地矢口否認：“我沒有緊張啊，我為什麽要緊張？你接着說，聽到什麽？”他也覺得自己有夠滑稽的，不過是許琮提了一嘴，有什麽好怕他問的？不如直面來得痛快。

“聽到了——”段星舟把腦袋貼近了些，語氣忽然輕快起來：“聽到了你叫我寶貝！嘿嘿！”

……原來是要說這個。

程諾本來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一聽這話，立馬暗暗松了口氣。

只不過他看着眼前這人帶笑的眼睛，怎麽愈發覺得他剛才是故意的呢？

“阿諾，我真的是你的寶貝嗎？”

程諾是個很不喜歡肉麻的人，當時是心疼憐愛之下，口随心動就這麽叫出來了。現在聽到他說起，卻也沒有感到別扭，反而心中生出無限缱绻。

“嗯。”程諾唇畔牽出一絲柔和笑意，微微揚聲：“你要是現在能乖乖睡覺，我會更寶貝你。”

段星舟看着他這抹生動溫柔的笑，心口忽然就熱起來。他鑽進了被子裏，被子一陣鼓動過後，他壓在程諾身上，拱出了腦袋，正對着程諾的嘴巴深深吻下去。

程諾閉上眼，接受他。

段星舟從那天發現新世界之後，每天都要這樣跟他接吻，或許是天分高，或許是這大半個月勤加練習，他已經沒了一開始的生澀，而是愈發纏綿悱恻起來。

到了現在，程諾都有些難以招架他了。

兩人的唇分開，段星舟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程諾的。

“阿諾，你也是我的寶貝。”他低語。

程諾唇色嫣紅，眸光濕潤，眼睫撲簌地抖動了一下，用力将他黑絨絨的腦袋摁回被子裏。

段星舟順勢躺在他懷裏，耳朵貼着他的心口，聽着那撲通撲通的聲音。

“阿諾，你心跳得好快。”

“閉嘴，快睡覺！”程諾把他從身上推下去，又用被子将他裹緊。

段星舟乖巧地窩進他的臂彎，一秒閉上眼睛。

看他嘴角上翹的弧度，想來是不會做噩夢了，程諾也松了口氣。

第二天許琮打電話過來詢問段星舟的情況，聽程諾他除了哭了一場，并沒什麽大礙，他這才安下心來。

“對了，阿諾，我昨天的話沒跟你說完。”許琮此時終于有機會道出自己內心的擔憂：“我那天看到衛陽真地吓一跳，他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人了。他是因為你變成這樣的嗎？如果是的話……我覺得你要小心一點，我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他已經來我這兒發過瘋了，我該說的都跟他說了，沒給他希望。放心，他不會一直把心思放到我身上的，過段時間應該就會想開了。”程諾知道，衛陽這樣就是不甘心而已，等過了這個階段他想通了，就會釋然了。

“希望如此吧。”許琮停頓片刻，忽而道：“阿諾，你跟衛陽徹底結束了，有沒有想過什麽時候開始新的一段感情？”

程諾愣了愣，下意識看向正在花園裏跟林珠拍籃球玩兒的段星舟。

聽林珠說他以前很會打球，程諾特地讓人把籃球找出來給他玩的。他明顯手生了，但是光拍球也拍得很開心，明媚而燦爛的笑容如同陽光一般灑進了他心裏。

程諾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不過這個弧度很快就落下去了。

許琮的話讓他突然意識到，他心疼段星舟憐愛他哄他寵他，跟他接吻跟他擁抱，但好像從來都沒有清晰地定位兩人之間的感情。

雖然有一點他敢肯定，段星舟在他的心裏，是和任何人都不同的。

可是，這種不同，究竟算什麽呢？

許琮良久都沒聽到他答複，一聲輕嘆收起了許多未盡之言，最後只誠懇道：“阿諾，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吧，只要過得開心就好。”

等陷入沉思的程諾反應過來時，電話已經挂斷了。

程諾長吐一口氣，他知道，許琮肯定還是察覺了什麽。

“林珠姐，接着！”

林珠下意識伸手接到了段星舟扔過來的籃球，看着他轉身跑去纏着已經打完電話的程諾去了。

“小沒良心的，我陪你玩就不開心，就你的阿諾是最香的，哼！”林珠雙手抓着籃球在原地站了會兒，反射弧超長的她眼睛突然睜大了，這時候才意識到為什麽剛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林珠姐？！

她能确定，星舟剛才叫的是林珠姐，而不是以往那充滿孩子氣可可愛愛的“珠珠姐”。

怎麽突然就改口了呢？怪讓人……不習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