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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自己心裏再煩躁, 也總不能就那樣将兀述趕出去,她若是那樣做了, 自己心頭倒是一時暢快, 但白璇定然會生氣,再者不管是怎樣想的,都沒有什麽理由這樣做。
白岚也不吭聲, 就只是坐在那裏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茶, 直到最後茶壺都空了,她才停了下來, 也稍微冷靜了些。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喜歡白璇和兀述多接觸, 可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這不喜歡的根源是什麽,她怎麽就從來沒有不願意讓白璇和雪柳或者沈晏接觸呢?
白璇正興致勃勃地在問兀述他這些年來在分舵做了些什麽,她本以為白溫景真的只會給兀述派一些無用的閑差,卻沒想到還是讓兀述參與了一些要緊事的, 就比如這一次有人離奇中毒之事,兀述了解的不深,卻也不是毫無所知。
開始的時候白璇還在擔心兀述會因為與衆不同的相貌和身世受人欺負, 可聽兀述言語裏, 似乎真的那樣欺負他的人也并不多, 尤其是這幾年下來,相處之間已經少了許多偏見, 又加上兀述本身武藝高強,別人想欺負他也要先掂一掂自己的斤兩,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白璇激動起來話有些多,可兀述也沒有着急, 還是很耐心地一件一件說給她聽,聲音也放得很輕, 他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都是不由自主……不自禁。
兀述說起自己被白溫景派去臨安時的事,頗為驚險,一路上遭遇了無數追殺,沈晏倒是對這個感興趣,他從前去過幾次臨安,知道那裏隔幾年就要開一次武林大會,但因為路上都有爹娘同行保護着他,因此也沒有覺得有多少危險,和兀述口中的江湖真是一點也不一jsg樣。
看着沈晏咋咋呼呼一點兒也不穩重的樣子白璇就有點兒感嘆,按理講,沈晏也是她的哥哥啊,雖然是從來沒叫過,可年齡就擺在那裏,沈晏确實是比她大了兩歲,卻從來沒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是哥哥,只覺得是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一個熊孩子。兀述倒是更像一點她想象裏哥哥的樣子,當年遇見時,兀述身上還帶着深重的仇恨和滿手的血腥,渾身煞氣,現在漸漸鋒芒內斂,反倒是更耀眼了幾分。
兀述全程沒怎麽搭理沈晏,他和沈晏也不知道是哪兒有些不對付,兩個人向來是不能單獨好好說句話,現在就也不強求了,可看在白岚眼裏,就好像他一直只是注視着白璇一樣,他看着白璇笑,也和她湊在一起溫聲細語地說話。
白岚有些焦躁地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的邊緣,幾次想開口插話,可話到嘴邊又還是咽了下去,她能說什麽,又該怎麽說,白璇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不能因為她不高興了就不去理睬誰,也不能因為她喜歡就一直只和她在一起,之前白璇一直吵着說要将她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她只是笑了笑,卻也不真的在意,可她直到現在才想到,白璇也已經快十四歲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雖不大,可也不算小了,有自己的心上人,再過一兩年便成親,是多正常的事。
兀述也是才十六歲的少年郎啊,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白璇會喜歡他,不更是再正常不過麽?
白岚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胡思亂想就能想到這種地方,可是她越看就越覺得不是沒有可能,再回頭去看兀述對着白璇的眼神,碧色的眸子裏都是淺淡的笑意,竟是一刻也不能在這間屋子裏待下去了。
方才她只是靜靜地坐着,白璇便也沒有察覺,可現在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白璇這麽些年來,不管是一開始為了自己的任務,還是到現在已經形成了習慣,她很快就發現了白岚似乎有些不對勁。
白璇對兀述笑了笑,起身走到白岚身旁,把她一直捏在手指間的茶杯拿了下來,問道:“姐姐?”
白岚的拇指和食指都被摩挲地有些紅了,她看着白璇的臉,怔怔地出神,心裏真是千頭萬緒,亂麻一般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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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璇見她不說話,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姐姐?你怎麽了?在想什麽?”
白岚擡手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掌心裏的柔軟和溫度,不安的感覺稍微弱了一些,低聲道:“沒事,我就是想起點別的。”
不知不覺都快到正午了,再待下去也不合适,兀述就起身借着白岚和白璇說話的機會告辭,“璇小姐,莊主還有其他事吩咐屬下去做,屬下先告退了。”
白璇正說到興頭上,可他既然說還有事,也總不好再留他,就只能先讓他走了。
“那也好,等改天再有空了,你帶我們去姑蘇城裏逛逛。”
兀述站在門前,因為背着光,所以白璇也看不清他的五官和神情,只是那雙綠眸還是格外的奪目,他應了聲好,便轉身出去了。
他邁出門的那刻,白岚覺得自己心頭立刻松了一口氣,可又不是從今往後就不會再見了,白璇又一副不舍的樣子,又讓她有點說不出口的難捱。
她好像什麽都抓不住,只能像現在這樣握着白璇的手,卻又不知道白璇什麽時候會放開自己。
沒過多久,雪柳便進來告訴他們已經備好了飯,可以去用了。
這時白岚才松開了白璇的手,她的掌心都是汗,像有心火在燒,可燎到的只有尚且懵懂的自己。
……
白溫景和秦良已然在前廳裏了,兩人俱是靜坐着。
白溫景面前放着一封信,是半個時辰前姑蘇郡守府有人送來的。
姑蘇郡守李深言辭懇切地想要邀他去府中一聚。
大啓朝幾次遷都,最後定都在了金陵,離姑蘇不過隔了幾座小城,倘若不是因為山莊有生意不得不在這裏做,白溫景也不會繼續留這個分舵在離都城與風索樓都如此之近的地方。
朝廷原本就對他多有防備,再者他自己也不是很願意再和朝廷有太多的瓜葛,能躲則躲了。現在有朝廷中人來邀,定然是能找借口不去便不去的,可是他卻沒想到李深這人有花名在外,據說是個徹頭徹尾的酒囊飯袋,卻也有這般心機和伎倆,倒是逼得他不得不去了。
秦良勸道:“莊主也不必太過于憂心,到時去他府中也盡管是坦坦蕩蕩,越是坦蕩,越是毫不在意,朝廷就越是抓不到把柄,即使有些小人還是存心來诟病,也沒有什麽可以讓他們拿去做文章的東西。”
道理是這樣講,白溫景也只能是這樣,他這番即使不為了奇毒一事,好不容易過來一次,也不會太早就離開的,必然也要多打點一下才行,想要從長計議,就不能讓朝廷再來添麻煩,徒增煩惱。
他有心帶上白璇她們去看一眼,畢竟以後等自己老之将至,還要将山莊交與她們打理,只怕是少不了和官府交涉。
原本還在想白璇可能不太想去,卻沒想到白璇竟是巴不得去湊個熱鬧,反正還有白岚和沈晏在,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在旁邊幹站着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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