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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趁熱打鐵吧。接下來幾天,喬揚對彭旭的招惹是越發見縫插針,一天裏不知道要打聽幾遍:你什麽時候再出來?每遍都要翻出個新話茬開個新頭,每遍都不這麽直愣着問,然而九曲十八彎又總繞不離這座山。
有回彭旭說:“你鬧春怎麽着?鏡子跟前兒照照去,樓底下野貓什麽樣,你什麽樣。”
喬揚:【我怎麽成野的了?你把我扔啦?】
彭旭:“沒想養就,你非跟着。”
喬揚:【那我都進了門了,你舍得往外攆?】
彭旭:【活賴吧你。】
喬揚:【別呀,我好養活極了,還能給你解悶兒。】
是能解悶兒,不過悶子逗多了,彭旭也夠了:“你給我好好說話。”
喬揚立馬不貧了,翻出他的每日打聽,問:【爸爸這幾天忙什麽吶,就在家?】
彭旭:【不在家在哪兒?】
喬揚:【那你在家都幹嗎啊,我聽聽咱能一塊兒幹嗎。】
彭旭:“我在家翻跟頭。”明擺着故意擡杠。
卻正中喬揚的小九九,喬揚說:【家裏翻多不暢快,上外面啊,咱出來走走?】
彭旭:“走哪兒?馬路巡邏去?”這回是語氣擡杠,話不擡杠。确實,眼下所有的休閑娛樂場所都關門歇業了,出門也是吃閉門羹。
喬揚說:【公園啊,溜溜也不礙事。】
彭旭:“是不礙事兒,你進的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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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喬揚早有準備:“進得去。我都偵查過了,是不讓三個人以上聚集,我問了,人說掃碼測溫戴口罩就行。”
喬揚指的是離他們兩家都不遠的一座體育公園,規模不算小,有兩個籃球場和一個五人制足球場。平常的日子只要不刮風不下雨,一到傍晚,熱鬧極了,你想在裏面找個角落消消停停地靜一會兒心,是既無那個角落也無那份安靜;倒是如今場地關閉,角落和安靜随處可尋。
“你真是閑出屁來了。”彭旭态度上應了約,口頭卻非要擠兌喬揚一句。喬揚也習慣了。對彭旭,能約出來的“約”,其實算不上約了,不過是他本身意願的一次順勢的行動化的延伸。
延伸到第二天陽光和煦清淨悠閑的公園裏。天不算暖,好在無風,兩人走走停停地晃蕩到籃球場,彭旭先站住了腳。隔着圍網進不去人,他在場外用視線投籃。漸西的太陽在籃筐沿上擦出一道閃光的弧,喬揚稍一挪步,那弧就跟着跑,跑着跑着,跑到彭旭頭發上去了。
“你以前來過這兒打球嗎?”喬揚問。
“沒有。”彭旭說,眼裏又送出一記三分。
就跟真看見球入網似的,他給自己吹了聲口哨,盡管悶在口罩裏哨聲少了那麽點兒透亮。喬揚真高興能看見他高興。
“你們假期要求社會實踐麽?”沒頭沒尾地,彭旭開啓了一個正經話題。
喬揚愣一下說:“本來有,現在也沒了,我們導員說什麽時候開學還不一定呢。”
彭旭的眼睛又忙活了幾個回合,然後他像真練了一場投籃似的長出一口氣:“得,都在家悶着吧。”
完全可以想象到他的不情願與不痛快:最向往自由的年紀,連喬揚都受不了成天和父母待在一塊兒,何況是彭旭,何況是那樣一個重組家庭。過分被關注和不夠被關注,都不是什麽好滋味;怕不夠關注而給予的過分關注,在惹人別扭這件事上恐怕又要加一個“更”字。
喬揚不想多嘴什麽,寬寬氣氛說:“其實也還行,我在家就學學英語啊看看書,要不打打游戲找個電影,再解決個一日三餐,一天一晃就過去了。”其實還有想你,比三餐還要天經地義,三餐都做不到一頓不落,想你是雷打不動的快樂。
“阿嚏!”彭旭來不及摘口罩就是一個大噴嚏,馬上又跟了第二個,“我操,誰罵我了。”
喬揚笑:“一罵二想三念叨——有人想你呢。”都想到你面前來了。
“紙?”彭旭問着,自己伸手往喬揚口套掏,他知道喬揚永遠随身帶紙。不過今天紙沒找着,他摸出來一盒沒想到的東西:“嚯,夠能用的,你吹着玩?”
“啊?……噢,我這……”喬揚說什麽好呢,這盒安全套是他今天等彭旭的時候買的。都怪陳穆撺掇他,說什麽“他不操你,你自己就不能玩了?你買的玩具呢?你再不好好探索探索自己,下回還得受罪。”他也不知腦子讓哪扇門給擠了,竟覺得這話頗有道理。一看彭旭還沒到,又想着半個月的自由即将到期,末了他沒管住手,彭旭眼還怪尖。
既然發現了,也沒必要遮掩,幹脆他就說,他想跟爸爸用的,就是爸爸不怎麽願意用他。彭旭做主把塑封撕了,抽出裏面連串的小包裝,随意捏了捏,問喬揚:“你自己打算怎麽用?”
“我就……”我就買來看看,這話假得都張不開嘴。
“上回那塞子不夠你玩了?換家夥了?”
“…………”
“換什麽了?”
不知怎麽,彭旭單擺弄小包裝的手就讓喬揚身上猛一陣來勁,他竟覺得彭旭是在拿話跟他調情過前戲。咽咽口水,他想搜出一句什麽,既夠刺激彭旭也夠推他自己一把。
一時沒搜到,整座園子都靜了,靜得人心驚肉跳。喬揚恍然懂了,原來他之所以總被彭旭牽着鼻子走,正是因為彭旭從不肯把下一步要做什麽對他擺明了。彭旭是不瞞,可也絕不多露,就像他不拒絕喬揚叫他“爸爸”,但同時毫無意願為兩人眼下的暧昧關系從根本上命一個名。
是暧昧嗎?是吧,頂多不夠對等,至少清醒。彭旭不就是這樣嗎?他清醒着讓你去猜,去揣測,猜對猜錯,反正蕩悠的是你的心。蕩悠蕩悠,你就沒法理智了,反應全仗本能。本能是什麽?在喬揚,就是無論彭旭要他做什麽,他必定是那句:我願意。
“說話,啞巴了?”彭旭漫不經心地擡一擡腿,在喬揚膝蓋後方頂了一下。
喬揚已經夠腿軟了,這一來差點跪下:“爸爸我有點兒……”
彭旭看着他,等他往下說。
“我想……”
“真他媽成狗了,随時随地能發情?”彭旭說話裏帶着點笑,笑裏又帶着點嫌棄。是嫌喬揚?似乎也是嫌跟喬揚這麽逗來逗去的自己。喬揚看出來,他其實也起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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