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這是驚動了誰

何元菱懶得去怼族長。

反正顧家的保證書拿到手,不怕他們賴賬,樂得繼續保持一個“老實孩子”的形象。

葛保長見她低眉順眼,也甚讨喜的樣子,倒是有些惋惜。

“倒是個辦事利落的聰明孩子,就是被爹爹拖累了,一直沒相人家吧?”

嗯,何元菱的小心髒頓時拎了起來。

說實話她不曉得哎。十五歲,好像也的确應該相看了,前村的顧大妮也是十五,剛定了親,過不多久就要嫁到鎮上去了。

難道自己因為是犯官之後,所以才沒人相看?

果然,族長給了答案。

“倒也有過幾個,圖她生得好看,不在意出身的。她奶奶眼高,不是嫌人家年紀大,便是嫌人家行事俗,都給回了。”

保長一聲嘆息,同情地望着何元菱。

哪需要同情,何元菱心中簡直樂翻了好嗎?感謝奶奶,這不是眼高,這是奶奶疼她,奶奶懂得寧願單着,也不要胡亂嫁人的道理。

這些人嘴裏說着不在意出身,其實哪個不在意?

不過是因為自己好看,讓他們暫時抛開了出身而已。等白月光變成了煮飯婆,這些短板都會變成被嫌棄的理由。

如此一想,更要好好地對奶奶,更要好好地振興何家,洗掉父親加諸予何家身上的印跡。

拿了保證書回家給奶奶看了,又告訴奶奶,顧家女佬也是被擡回家的。

“活該!”奶奶望着露着瓦片的屋頂,咬牙吐了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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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又幽幽道:“回頭雨季一來,家裏又要漏個不停。我還想着再存些錢,就可以把屋頂修一修,怎麽就躺着了呢?”

“不着急,我會想法子賺錢修屋頂。奶奶你好好養病,讓弟弟在家照顧你。”

“不行!”何奶奶拒絕得斬釘截鐵,“你去集市是抛頭露面,外頭壞人多得很,有小葵跟着,多少也能保護你。你要孤身一人,定會被人欺負。”

何元菱笑了,就像“媽媽覺得你冷”一樣,這是“奶奶覺得你不安全”。

雖說大靖經濟一塌糊塗,稅重到老百姓簡直要活不下去,但治安目前看着還好。

當然,也可能是江南素來富庶,還能撐撐。

“沒事的,那些聽書的人對我好得很,若真有人鬧事,他們也會幫着我。”何元菱勸奶奶,“我和小葵都走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你要喝水啊,要解手啊,誰來照顧你。”

“怕什麽。不過一下午,還能憋死了?你要不帶小葵一起去,我就真憋死給你看!”

奶奶雖然病着,脾氣卻還是那麽倔。

何元菱哭笑不得,知道拗不過她,便去找金嬸嬸,拜托她下午常去何家照應照應,何元菱每日貼十文錢給她。

金嬸嬸嘴上說着“不要不要,都是鄰裏鄰舍的,怎麽可以談錢”,心裏到底還是喜滋滋的。

十文錢。一只母雞憋紅了臉下蛋,都得連下十天呢。值當。

這邊好不容易把事了了,姐弟二人立刻出發,到餘山鎮上,也比平時晚了。

何元菱說書的椅子旁,今天又多了個小案幾。一見何元菱出現,毛大立刻送上來一杯茶水。

“大夥兒等好久了,姐姐今日來得好晚。”

“哎,別提了!我奶奶……”

何元菱一把拉住弟弟,笑着對毛大道:“奶奶拉我們說了會兒話,老人家嘛,難免啰嗦,我們當晚輩的只能耐心聽着,出門就晚了。”

說着,她向何元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在外頭不能多講家裏頭的事兒。

何元葵雖不明白阿姐的用意,但阿姐的意思,一定不會錯,便也跟着附和:“就是,我奶奶就是這樣的人,哈哈。”

毛大點點頭,居然萬分理解:“我奶奶也是這樣的人,沒半個時辰講不完了。”

看來大夥兒都深有同感啊。

雖然來晚了,但圍觀聽衆們熱情絲毫不減。何元菱想着昨日那個出手闊綽的大叔,低聲問弟弟:“昨天那個大叔今日可來了?”

何元葵吊着脖子,一眼望見茶棚裏的兩個黑衣人,低聲道:“便是茶棚左手第三桌,兩個黑衣男子。”

果然氣質與其他茶客都有所不同,兩男子一身利落裝扮,不大像是此間居民。

難道我說書說得太好聽,驚動了官家?

不知怎的,何元菱想起了奶奶的擔心。這大靖朝雖然不像何元菱知道的某些朝代那樣極端保守,但終究也并非十分開明,自己一個妙齡姑娘出來賺開口錢,的确容易

惹上是非。

何元菱留了個心眼,原本還想着今日講故事的時候,專程感謝一下土豪,現下決定暫時不提,看他們今天是何表現。

今日聽書的比昨日似乎又多了些,茶棚裏都坐滿了,大人們不好意思擠到前排小孩子中間,紛紛圍站在茶棚周圍,擠到水洩不通。

何元菱把豬八戒又懶又饞又怕事、還愛偷看漂亮小媳婦的小性子說得活龍活現,發現豬八戒的受歡迎程度竟然不亞于孫悟空,不由自行發揮,給豬八戒加了好幾段戲。

圍觀聽衆們給錢的時候可起勁了,還紛紛提問題。

“他這個樣子,以後打女妖怪怎麽辦啊?”

“唐僧是和尚,收到這樣的徒弟會不會氣死啊?”

“我也想和豬八戒一樣,能吃能睡,還有個本領高強的師兄幫我打妖怪。”

“好想打爆他的豬頭啊。”

一聽就是何元菱的鐵杆聽衆。這句話出自何元菱,大靖朝原本沒這說法,但最近“好想打爆XX的豬頭啊”正在餘山鎮上悄然流行。

收錢時,黑衣人照舊一灑,又是約摸五十幾個銅錢。

何元葵扭頭,向何元菱使了個眼色。何元菱卻改了主意。

昨日她說要鼓勵別人打賞,可見到黑衣人冷峻的表情,何元菱突然覺得,若自己貿然當衆感謝,也許會激起旁人也來攀比打賞的心。

但是,她很有可能要承受自己被“娛樂化”的後果。

作為一個在大靖朝說書的妙齡姑娘,她有必要與這些出手闊綽的看官保持一定的距離。

但大毛二毛這樣的,就完成可以打成一片。

熱熱鬧鬧說完,大毛纏着何元菱又問了不少細節,何元菱半是解釋半是胡編,才把愛問的大毛給編滿意了。

何元葵摸着飽鼓鼓的錢袋子,拉何元菱:“阿姐走了,咱們還要去約鎮上最好的郎中呢。”

哪知道,二人才走出去一個街角,迎面,被人堵了路。

堵路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打賞的兩位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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