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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實在是一時人多混亂,沒認出那幾位是長公主的侍衛,還以為他們都是魏瓊同黨。”韋士彥一臉惶恐地道。

聞長歌忍不住冷哼一聲,候官司自來幹的都是指鹿為馬構陷害人的勾當,韋士彥這般當面抵賴倒也不足為奇。

“魏瓊同黨?我倒不知魏瓊在我雍國境內犯了何事,竟要司正大人親自指揮捉拿?還是說,韋大人與虞國皇帝私交甚好,要捉了魏瓊去虞國皇帝那兒去領賞?”

聞長歌緩慢着聲音似是不經意道來,韋士彥聽得面色卻是一變,聞長歌這話的意思,可就是指他有私通虞國之嫌了。

“殿下明鑒,臣與那虞國皇帝素不相識,捉拿魏瓊一事,乃是臣有所聽聞,說是魏瓊反出虞國,是要往謂國而去。他如今潛入我雍國,臣擔心他是為刺探情報好為謂國效力。此等關乎國家安危的軍情大事,臣不敢怠慢,因此親自帶人前來讓制止魏瓊,卻不想因此驚了殿下的駕。”韋士彥說完之後,又以額伏地,一副赤誠不二之狀。

“原來韋大人是個忠心為國的,倒是我錯怪了你。”聞長歌嘆了口氣道。

“臣不敢,是臣做事魯莽,沒有事先知會殿下,叫殿下生了誤會,過錯全在臣。”韋士彥忙擡起頭道。

“行了,你起來說話。”聞長歌看他一眼道。

韋士彥聽得這話面上一喜,忙自地上起了身,又快步走到聞長歌的馬前,擡雙手接過了聞長歌的缰繩,一臉恭敬地請了聞長歌下了馬。

聞長歌下馬之後,又擡眼看了看衆人之後的魏瓊,卻見魏瓊仍是直直地站着,可是他眉眼低垂着,像是看着自己腳下的草地,一副周遭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一如三年前在壽宴大殿之上,他面無表情心無旁骛的模樣。

他怕是惱了自己向他隐瞞身份之事,斷不肯原諒她的了,聞長歌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而後朝着魏瓊的方向慢慢走了過去,候官司衆人見得聞長歌走過來,紛紛退至兩旁讓出了一條道。

片刻之後,聞長歌終于站在了魏瓊跟前不遠處,她這才看清了,魏瓊的身上已是血跡斑斑,胸前的衣衫的顏色也變得深了,想是他上次胸前傷口還未好透,這一番激烈厮殺過後又崩裂開了。

“公主……”赤鳶幾人見了她,紛紛行禮道。

魏瓊聽了這聲音,慢慢擡起頭,深深地看了聞長歌一眼,眼神裏有些冷意,唇角還微微勾了下,像是帶些譏諷之意。這樣的魏瓊讓聞長歌感到一陣陌生,她張了張口,那句“子美兄”終是沒喊出口來。

罷了,自己事先也料到了,他那般傲骨铮铮的人,三年前意氣奮發之時當面拒了自己,三年後縱是處于落魄之境,他也不會輕易放下自己的驕傲向她求援的。幾日以來這一路上的他的溫和與關心,是對着那個滿臉笑意心無城府的小侍女常歌的,而不是她這個手掌權柄尊貴逼人的昭寧長公主。

“赤鳶,魏将軍受傷了,讓人替他療傷。”聞長歌将眼光自魏瓊身上挪開,平靜着聲音對着赤鳶道。

赤鳶點點頭,轉過身正準備地着魏瓊說句什麽,這時的魏瓊卻是看着聞長歌開口了。

“魏某無事,不勞長公主費心。”魏瓊清冷着聲音,一口回絕了聞長歌。

“果然是個狂妄豎子,殿下一番好意,你竟如何對待?”跟在聞長歌身後的韋士彥見得魏瓊如此,頓時有些怒不可遏,他上前一步對着魏瓊喝罵了一聲。

面對韋士彥的指責,魏瓊像是沒聽見一樣,他看也不看韋士彥一眼,只将眼光在聞長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韋大人……”聞長歌突然出聲道。

“殿下有何吩咐?”韋士彥忙恭敬應道。

“從今兒起,魏瓊之事便由我公主府全權接手,不知道韋大人對此有沒有異議?”聞長歌轉過身來看着韋士彥,面色仍是平靜着,語氣中卻是隐着一絲威壓之息。

“殿下,這……”韋士彥臉上出現了一絲為難之色。

“難不成韋大人是擔心我會與魏瓊勾結,企圖刺探我雍國軍情以獻謂國?”聞長歌提高了聲音,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不,臣不敢。既是由殿下接手,臣豈有不放心之理?臣這就将人都撤了回去。”韋士彥心裏縱是再多不甘,可此時面對聞長歌的咄咄逼人之勢,也只好忍氣吞聲答應了下來。

聞長歌聽得這話,面露滿意之對着韋士彥點了點頭。韋士彥只好揮了下手,示意候官司衆人都退開了去。

臨走之際,韋士彥對着聞長歌恭身一禮,擡頭之時,見得聞長歌俏生生地站在風裏,雖是冷着一張面孔,卻難掩柔皙嬌美之息,他猶豫了下,還是上前了一步。

“殿下,臣先行回京了。只是臣還得提醒殿下一句,殿下此次大張旗鼓入随州,又帶着魏瓊回京,怕是會引起非議,進而有損公主之清譽。”

韋士彥聲音低低的,卻是隐着一絲不易覺察的關切之意。聞長歌聽後笑了下,過了半晌才道:“有關我的非議多了去了,我自不會放在心上的。只是擔心太師聽聞了此事,怕是心裏會有些犯堵。”

韋士彥聽得這話一時無言以對,他此次可就是奉了韋太師之命前來阻攔聞長歌尋魏瓊的,如今聞長歌将魏瓊護得緊密,他無計可施,回京之後可真不知如何向自己的父親交待。

“殿下,臣會盡力周旋此事的。”韋士彥低着聲音道。

聞長歌未置可否,一雙眼睛又落到了不遠處的魏瓊身上。韋士彥嘆息了一聲,又恭敬一禮後,這才帶着人,連同地上傷得七零八落的候官們也叫人一道擡着離開了。

候官司衆人離開之後,赤鳶走到了聞長歌跟前,她面露為難之色輕聲道:“公主,魏将軍不肯治傷。”

聞長歌聽得這話朝魏瓊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得赤鳶手下的一名侍衛手裏捧着包紮治傷之物,正站在魏瓊的身側似是在勸着什麽,可魏瓊冷着臉一聲中吭,他一身肅殺之意尚未消退,一副不容人靠近一步的架勢。

“給我吧。”聞長歌快步走到了那名侍衛跟前,又擡手接過他手裏的東西。

赤鳶一揮手,侍衛們全都會意,于是一個個都跟着赤鳶退到了一旁去了,整個山坡頓時只剩下了聞長歌和魏瓊兩人。

聞長歌獨自對着魏瓊,沒來由地就有些緊張起來,她站在他身側,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開口說話了。

“那個……先将傷口包紮了,如何?”

聞長歌竟是有些支吾了起來,魏瓊擡眼看看她,面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倒是出人意料的沒有拒絕她的話,走了兩步然後坐到了草地之上。

聞長歌在魏瓊的身側蹲了下來,放下了手裏的物件,又擡手,輕輕将魏瓊的外衣給解開了一半,果然見得他胸前的結痂處又裂開了,正有鮮血滲漏流出來。聞長歌忙自地上的一堆裏找出的一瓶止血的傷藥來,擰開了塞子,打算倒上去之前又有頓了下,她擔心會弄疼了他,猶豫了一小會兒,才咬着牙将藥打算都倒灑在他的傷口處。

就在這時,魏瓊卻是一把奪過她手裏的藥瓶,然後盡數倒在了自己的傷口上。聞長歌看着都覺得一陣痛,忙擡眼看着魏瓊,就見他面色如常,好似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

“你這傷口,該是要好好養一陣子才能好得徹底。”聞長歌一邊替他纏着布條,一邊輕着聲音道。其實她很說,讓魏瓊随她一道回京城,再好好休養上一陣子。

“魏某賤命一條,不勞長公主這般費心。”魏瓊聲音低沉,說出的話裏卻是帶着刺。

聞長歌聽得這話一時就被噎住了,她一時想不出什麽話來應對,只低着頭,默默地将魏瓊的傷口包紮好了,又替他将外衫拉上了。

“就算不願将養一陣子,那至少尋個地方,洗了這一身的血污,換件幹淨衣裳也好。”聞長歌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她的聲音裏甚至帶着絲小心。此時的魏瓊,眼神清冷,周身散發着冷冽之息,讓她無法再像之前一樣,什麽都不用顧忌,輕松自如的與他相處。

“為什麽騙我?”魏瓊沒有理會聞長歌的話,卻是突然出聲問道,看向她的眼神裏,銳利裏帶着些氣惱,好像還有些失望。

為什麽要騙他?聞長歌一時無法作答,她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的眼神,将眉眼垂下了。

“我……我……”聞長歌嗫嚅了半天,卻不知從哪裏下口。

“我替你說了吧,你這般費盡心思,親入随州,助我脫困,又對我隐瞞身份,無非是想籠絡我為雍國所用,還有,便是為報三年前拒婚之仇。我說得對不對?”

魏瓊冷着聲音,看向聞長歌的眼神也變得更加的犀利逼人,聞長歌聽得臉色微變,想要分辯一聲,可想想他說的話,可不正是字字屬實,自己又有什麽立場來辯駁?

見得聞長歌神色呆呆的,魏瓊沒再繼續追問,他自地上站起了身,又默默地牽過自己的馬匹。

魏瓊站在馬前,手裏拿着缰繩,看着聞長歌的方向又開口道:“不管怎麽說,你都有恩于我,魏某定當回報。只是,魏某尚有家仇要報,待來日,若是有命在,自會如長公主所願。”

魏瓊說完之後,深深地看了一眼聞長歌,而後縱身上馬,手持着缰繩,正待打馬奔出。

“你,你待往何處?”聞長歌急得大喊了一聲,魏瓊剛才的那句“若是有命在“,讓她的心裏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她不知道這一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重新再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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