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白牡丹問過攝政王一句好之後,便覺得氣氛有些尴尬。

她在未出閣之前,在家中也不是沒有接待過男性長輩,可他們的年紀同她相差都是比較大的,不像攝政王,年紀比她大不了十歲,還沒有攝政王妃在場,她一個嫁了人的女子,自然不好對未婚的長輩表現得過于殷勤。

皇帝不吭聲,攝政王也不吭聲,她有心要活躍氣氛,又顧忌皇帝的心情,想着要避嫌,話也不能亂說。

尴尬了一小會,白牡丹靈機一動,把提來的食盒打開,取出裝着精致點心的小盤子,擱在皇帝的面前:“陛下,這是妾身今日親手做的升龍餃和蝴蝶卷,您嘗嘗看喜歡不喜歡。”

因為是掐着皇帝飯點來的,她也沒有做太能抵飽的東西,表皮半透明的升龍餃和蝴蝶卷都是小小的一個,一兩口就吃得完。

挑這兩樣東西,她很是用了幾分心思,前者外觀精巧奪目,看着喜慶,一個諧音福蝶,聽着吉祥,與除夕這個團圓日子結合在一起,再合适不過。

就算白貴妃的東西再好吃,到底是要入口的東西,常笑上前,按照慣例先用銀針給吃食驗過毒,确認無毒性後,方推至燕秦跟前。

燕秦夾了一個升龍餃,咀嚼了兩三口便咽了下去。他夾了一個,一句話沒說,緊接着又夾了第二個。吃夠了三個,他還是沒說話,喝了口茶,又動筷夾了個蝴蝶卷。

升龍餃是甜鹹味的,蝴蝶卷則是純甜味,兩相比較,燕秦更喜歡前者,故而這一次,他只吃了一個便住了嘴。

他數了數食盒裏的小點心,白牡丹為圖吉利,兩種各放了六個,諧音六六大順。

主桌上總共就三個人,一個做點心的白牡丹,一個吃點心的燕秦,還有一個默默看着小皇帝吃點心的攝政王。

白牡丹自己送過來的東西,她都是先緊着皇帝吃的,都送了這麽多次,燕秦就沒有自個沒吃夠還要分享給她的習慣。但他吃了幾個,也覺得現在有三個人在,就盯着他一個人看,好像也不大好。

三世以來,燕秦也沒有多大愛好,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品嘗各種美食。東西就這麽點,還要讓他分享出去,燕秦有點舍不得。

不過大過年的,攝政王又是來上門做客的,他看了那盤子上的小點心好一會,又夾了第三個升龍餃,然後是第四個,第五個。

吃完了之後,他把盤子推了過去,又吩咐底下人拿了雙幹淨的筷子:“王叔嘗嘗看,貴妃的手藝一向很好。”

他瞥了眼盤子裏僅剩的一個升龍餃和五個福蝶卷,完全不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好歹他給攝政王留了兩種口味,還留了一半的份量,誰還能說他護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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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秦拿自己做的東西獻佛,正主自然沒有不作聲的道理,白牡丹忙跟着說:“王叔若不嫌棄,就嘗嘗看妾身的手藝。”

在這帝妃二人殷切的目光下,燕于歌夾掉了僅剩的那個升龍餃,然後又夾了個福蝶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和小皇帝的口味差不多,雖然不讨厭甜,但是也說不上多愛吃,也覺得升龍餃比較好吃一點。

白牡丹看到這副場景,忍住掩面的沖動,她事先不知道攝政王要來,要是早知道的話,肯定會選擇多做一點。

雖然好像攝政王吃得好了也沒有什麽用,但總比沒吃着不高興會好一些。

等着禦膳房的菜一道道都上全了,燕秦說了幾句喜慶話,便開始動筷。

本來尋常人家,吃飯的時候,還可以談談國事家事,但他們這三個的關系,談國事吧,有白牡丹呢,太正經的事情也不能談。談家事吧,燕秦扯了個頭,随便說了件小時候的趣事,便把話題引導了白牡丹身上:“愛妃,你覺得呢?”,他用鼓勵期盼的目光看了眼白牡丹,希望她能好好表現,活躍一下氣氛。

白牡丹看了攝政王一眼,又狀似羞澀的看了一眼小皇帝,用小拳拳錘了一下小皇帝單薄的胸膛,愣是辜負了小皇帝對她的殷切期望:“陛下,您真是的,臣妾哪有什麽糗事好說的呀。”

嬌滴滴地說完這句話,她就閉口不言安靜如雞了。

小皇帝頗為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他就知道,白牡丹和自己是沒有什麽默契可言的。他又沒有讓她配合秀恩愛,白牡丹卻在那裏一通亂秀,沒看對面大齡單身老青年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嗎。

指望白牡丹指望不上,指望攝政王,那幹脆今天一整晚都不要說話好了。燕秦本來就不上個耐得住沉寂的性子,再幹掉小半碗湯圓之後,他下了個決定。

“愛妃,你看,這時辰也不早了,天寒地凍的,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攝政王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來,果然如此,白貴妃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在懷,小皇帝卻表現的無動于衷,完全不像那一日在京郊,和獨孤柳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樣子。

而且這麽冷的天,多适合摟着溫香軟玉一起入睡,就這麽一個識大體的妃子主動湊上來,皇帝還毫不憐惜地送人回去,這分明就是對白貴妃沒興趣。

先委婉地送走白牡丹,燕秦又轉向攝政王:“攝政王府離皇城也挺遠,孤便不親自相送了。”

現在時辰還挺早,等這兩個人走了,他再去找獨孤還來得及。

攝政王看着日晷上的時辰,也沒有戳穿小皇帝天色已晚的鬼話,應了下來,起身出了宮城,

把這兩個人送走之後,燕秦又入內寝趕緊換衣服。

常笑一邊幫他整理儀容,一邊問:“這天也不早了,陛下還要去京郊?”

燕秦點點頭:“反正明日無需早朝,孤不宿在宮中也不礙事。”

晚上這一頓飯吃得太難熬了,他有點想念獨孤柳那溫柔治愈的笑容了,與其待在這冷冰冰的宮裏,還不如去和獨孤柳一同過了這個新年,順帶着還能刷一把爺倆的好感度。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載着喬裝過後的小皇帝的馬低調地駛出了皇城。

而早該離開皇城的攝政王,卻坐在另一輛溫暖的馬車裏,坐在他對面的人,一直掀開車廂上小小的窗戶簾子,趴着小木窗邊沿觀察情況,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緩緩遠離自己的視線,他才放下簾子,語氣恭敬地向端坐在那裏的青年彙報:“王爺,是陛下的馬車沒錯。”

燕于歌雖然沒有出現在獨孤家,但他安排的人從來就沒有放棄盯着小皇帝。雖然沒有到把小皇帝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摸得一清二楚的地步,但至少能夠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見了什麽人,什麽時候見的,又見了多少次。

上次他無意中和小皇帝在二十一號的房子裏撞上,就特地吩咐底下的人看緊了一些。不特地注意還不知道,在他休沐的這五日裏,小皇帝去了獨孤家三次,比去他後宮那些女人宮裏頻率可高得多。

這頻率着實有些不正常了,盡管心中隐隐有了論斷,燕于歌還是決定親自去看一看。畢竟如今皇宮只剩小皇帝這一個皇室血脈,為了大燕江山長久,他并不希望小皇帝是個斷袖。

他合上手裏的書,吩咐到:“跟上。”

馬車在獨孤家小院不遠處的巷子裏停了下來,燕于歌下了馬車後,便道:“先回去吧,本王另有安排。”

這麽大一輛馬車,實在是不利于他隐藏。

“是。”

馬車夫努力降低動靜,驅使着馬車離開。馬車離了小巷後,先前在車廂裏趴在窗戶上的人也從車廂裏鑽了出來,和馬車夫說話解悶。

離開前,他無意間瞥了眼攝政王先前合上的書本,藍色的書皮上寫着《水利工事》四個大字。

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真不愧是攝政王,就連這麽颠簸的馬車裏,還不惦記着水利民生這種大事。

若是小皇帝知道這個想法,肯定會不屑地呸他一句,什麽民生大事,這可不是《河事集》這種正兒八經的有關水利書,分明就是上次從他的禦書房裏強行收繳的小黃書。

那邊燕秦他下了馬車,敲了獨孤家的門,叫了獨孤柳一聲大哥,便喜滋滋地進了人家家門,打算聽老爺子唠一晚上的磕。

反正除夕晚上要守夜,獨孤老爺子心情好了,還會同他們講一講兵法策略,便是他還不能完全聽得懂,但多學些東西,總歸對他有好處。

他完全不知道,這麽有紀念意義的日子,還有個攝政王在門外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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