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待莊餘點頭同意讓他跟着,赫連卿興沖沖地說:“謝謝莊兄,我先去換身衣裳。”說着就要去拿自己的袍子。

“別穿那衣服了。”莊餘指着赫連卿身上的衣服:“就穿你身上這套,頭發不入鄉随俗,穿着總能吧,我們這兒穿什麽樣的,你就穿什麽樣的,別搞特殊化。”

“喔。”赫連卿摸摸身上的衣服:“我也覺得你們這兒的衣裳挺好的,輕薄又舒服,還方便,不過莊兄你就穿現在這身嗎?太髒兮兮了吧,褲子還破了好幾個洞。”

莊餘叉腰擺了個男模pose:“古人,你不懂我們的街頭時尚。”

不是赫連卿不懂得欣賞,而是莊餘身上的衣服确實夠髒的,可誰曾想過那衣服是剛洗幹淨的呢?其實這套是他做髒活的專用工裝,上面沾滿了常年積累下來的顏料顏色和汽車機油色,各種顏色碰撞在一起有街頭時尚的味道,加上莊餘自身條件優越,在貧民區随便角落一站,能媲美國際大牌花好幾百萬搭個攝影棚拍出來的照片。

赫連卿本來還想再束一個好看的頭發,可是眼看莊餘等得很不耐煩,于是赫連卿快速把頭發簡單紮了個半高馬尾,走起路來一甩一甩的。

等待莊餘鎖門的時候,赫連卿站在一旁,看着前面巷子的早餐小販,聞着各種從未聞過的食物香味,赫連卿肚子的咕嚕聲叫得響亮,旁邊的莊餘聽得一清二楚……雖然是聽見了,但是莊餘并沒有打算要請他吃東西的想法。

赫連卿的眼睛盯着小販正在做煎餅果子,咽了岩口水,擡手拉莊餘的衣袖問:“莊兄,請問那個是什麽啊?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煎餅果子。”莊餘眼睛沒擡一下,低頭認真點着手機,他正在手機導航搜索吳豐介紹的工作地點,沒有留意赫連卿已經站在一個賣煎餅果子的小車前。

“大娘,一個銀子不夠嗎?”赫連卿又從包袱裏掏出一個銀子:“不夠的話我這還有,應該夠了吧”

“走走走,你這死孩子,吃個煎餅果子也要拿假銀騙人,小心我報警找人來抓你。”

“大娘,這兩個銀子怎麽可能是假的呢,您再看看吧。”

老板娘揮着手:“走走走走!別耽誤我做生意,後面還有很多人等着呢!”

赫連卿不過就是想吃一個煎餅果子,眼看老板娘已經打包好一個準備給他,赫連卿笑嘻嘻地拿出一顆銀子放在老板娘手裏。

老板娘兜了兜手裏那顆形狀奇怪的銀色物體,打開門做生意幾十年,遇到過有人給□□票的,可未曾遇到過有人給銀子的,老板娘一摸到鈔票便知真假,可是銀子要怎麽看,第一想法就是這個孩子一定是腦子有問題。

赫連卿正在發愁時,對不遠處的莊餘大喊:“莊兄,你過來幫我跟大娘說一下,說我的銀子是真的,我沒有要騙她。”

莊餘:“……”可以裝作不認識他嗎?

由于剛才老板娘和赫連卿起了點争執,周邊的早餐店小販和群衆的注意力都在他們這邊,排在赫連卿後面準備要買煎餅果子的上班族等得不耐煩,開始有意見了,被赫連卿突然這麽一喊莊餘,所有人的眼光又轉去看他,這樣的狀況令莊餘無法不管。

操,這小傻子真會搞事情。

莊餘從褲兜裏掏出五塊錢給老板娘,把赫連卿拉到一棵樹下,手指戳着他的腦袋:“你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啊?”

赫連卿把手裏的銀子塞給莊餘正在戳着自己腦袋的手裏:“莊兄,謝謝你,這是還你的,夠嗎?不夠我還有。”

“……”

這小子怎麽不是掏金子就是掏銀子,不過銀子好像也不賴,拿去變賣的話能值一些錢的。

莊餘默默地把銀子放進自己的衣服兜裏。

赫連卿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着煎餅果子,他咬了一口,整個表情像是飛升似的:“嗯~莊兄,這個叫煎餅果子的東西真是太美味了,天底下竟有如此美食,改天要讓我府裏的廚子做,每天吃都不會膩味。”

“……”

兩人溝通起來,只有莊餘一方被噎得火氣直冒。

·

工作的地方距離有點尴尬,走路去太遠,打車去太近,所以莊餘選擇走路去,環保又省錢。

赫連卿好像很喜歡外出,走路的時候一直坐看右看,從未認真直視前面的路,所以中途遇到過電線杆、被翻起的沙井蓋、橫在路中間的自行車,都是莊餘拎着他的後領避開的。

站在路口等紅綠燈,赫連卿見莊餘停住了腳步:“莊兄,怎麽不走了?”

莊餘用眼神示意他擡頭看對面的紅綠燈:“紅燈,我說一個很重要的知識,你要記住。”

赫連卿點頭。

“記住一句話,紅燈停綠燈行,凡事看到那個樣的燈是紅色的,就不能過馬路,等到它變成綠……”這時候紅燈剛好變換成綠色,莊餘又繼續道:“看,變成這樣的綠色就可以過,明白了嗎?走吧。”

赫連卿跟上他的腳步:“我記住了,可是為什麽要如此麻煩,直接過不行嗎?”

兩人已經走到馬路對面,莊餘回頭指着來往的車流:“因為紅燈時,這路是讓車子過的,要是你走進去的話,就會被撞飛。”

“喔,我明白啦。”赫連卿又學到了一個新知識,心情好得很。

他們倆人剛才的對話被旁邊一路人聽了個全程,現在正用看智障的眼光看着赫連卿,莊餘立刻瞪着他:“看什麽看,沒看過鄉巴佬進城嗎?”

那路人連忙加快速度走開了,赫連卿歪頭問莊餘:“莊兄,什麽是鄉巴佬?”

“誇你的,快走吧,按照你這速度,太陽下山了還沒開始幹活。”莊餘擡腿繼續往前走,赫連卿站在原地傻笑了一陣,直到前面的人喊他:“快點兒跟上,這次走丢了我就不找你了。”

“喔,來了!”赫連卿追上去。

·

兩人進了一棟正在裝修中的小別墅,還沒修繕的前院還有許多腳手架,一個穿着停光鮮的男人在給工人比劃什麽,他見到來人便放下手裏的活走過來。

吳豐雖然跟莊餘同齡,但是兩人并排站在一起,吳豐看起來至少要比莊餘年長七歲以上,這要歸功于衆多甲方爸爸不辭日夜的騷擾才有如此顯著的成果,年前的時候莊餘還給他介紹了個植發項目,吳豐直接暴起。

“诶?這長得挺标志的小夥子是誰啊?”吳豐一看到莊餘旁邊的赫連卿,好奇心爆棚。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見過他的好兄弟莊餘收小弟,而且看起來還不太機靈的樣子。

還沒等莊餘先開口,赫連卿先對吳豐行了個揖禮:“小生姓赫連,單字一個卿,年方十八,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

吳豐見狀,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也跟着赫連卿做了個揖禮,眼睛瞟向旁邊的莊餘:“額……我聽不太懂,能解釋解釋嗎?”

莊餘越過兩人,拿起臺階上的設計稿邊看邊說:“赫連卿,十八歲,你叫什麽名字。”

“哦~”吳豐這才理解,伸手過去以表握手禮:“卿弟弟,我叫吳豐,豐富多彩的豐,你可以叫我吳哥或者豐哥。”

赫連卿不知道對方伸出一只手給他要做什麽,他再次行拱手禮:“那我便喚你吳兄吧。”

“……”吳豐默默地收回手,然後挪到莊餘身旁,指着自己的太陽穴,小聲問:“莊子,他這兒是不是磕碰過?”吳豐說得很隐晦,不直接說出‘傻’這個字,生怕莊餘聽了不高興。

可是莊餘很輕描淡寫地說:“你就當他是個傻子吧,連衣服都不會穿的傻子。”

“……”

這句話要怎麽理解,什麽叫不會穿衣服,那赫連卿的衣服是怎麽穿起來的,兩人的關系是……吳豐不懂了,但是又好像懂了。

“這圖是什麽鬼?你确定是要弄這畫到牆上去?”莊餘揚着手裏的設計圖問吳豐。

吳豐:“沒搞錯,這就是我前兩天通宵達旦修改好的圖,甲方爸爸就是喜歡這種喜慶的花紅草綠山水圖,現代與複古的結合,優雅中帶點土味兒,我他媽畫的時候快吐了。”

莊餘:“還真是委屈你了。”

赫連卿在房子裏到處轉悠,然後蹲在一旁看工人們裝門框,莊餘開始幹活,往身旁一看不見他人:“赫連卿!過來!”

赫連卿應聲跑來,莊餘指着一個牆角說:“去那裏坐着,不能亂跑,地上髒,自己拿張報紙墊着坐。”

“……喔。”赫連卿乖乖地去旁邊坐着,眼睛看着莊餘忙碌的背影,過了許久問道:“莊兄,你是要在牆上畫畫嗎?我也會的,我可以幫你。”

“你還是在哪兒坐好吧。”莊餘生怕他闖禍,這牆面就毀了。

·

吳豐在室內裏指點完江山出來,看到院子裏的兩人,一個在院牆前忙碌,一個在牆角摳手指頭,于是悄悄地走到牆角那邊,跟赫連卿并排蹲下,小聲問:“卿弟弟,問你個事兒,你跟莊子是怎麽一回事兒呀?他……有沒有欺負你?”

“哦,莊兄啊。”赫連卿笑出兩顆虎牙:“莊兄沒有欺負我,反而待我很好,他就像大俠一樣幫助我,請我吃飯,帶我回家,教我沐浴,教我穿衣裳脫衣裳,還把床讓出一半給我睡,莊兄好厲害的,真的什麽都會。”

“……”完了,這孩子完了,才十八歲的半大孩子啊,莊餘怎麽下得去手!畜生啊!

想到平時五大三粗的莊餘,眼前這個孩子乖巧可愛溫順聽話又軟綿綿的,吳豐心疼地摸着赫連卿的頭:“可憐的孩子,一定很疼吧。”

“疼?我不疼啊,莊兄從未讓我疼過,不過……那床睡得我疼。”赫連卿想到昨晚睡硬床板的感受:“睡得我哪哪兒都疼,差點兒起不來。”

“……”吳豐更加覺得這孩子太可憐了,入世未深就已經被辣手摧菊花,還傻乎乎的圍着個畜生轉,不過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插什麽嘴。

吳豐起身走到莊餘旁邊:“你先忙,我得回去工作室了。”他欲言又止,最終擡手拍了拍莊餘的肩膀:“兄弟,卿弟弟是個好孩子,你好好珍惜,別辜負了良人。”說完還要重重地嘆一口氣。

莊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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