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莊餘在培訓班正在上課,抽空看了一眼赫連卿的定位,紅點顯示的位置竟然就在這附近,他立刻撥電話過去,對方很快接聽。
“你在哪兒?”
赫連卿那邊有汽車鳴笛聲:“莊兄,我過個馬路就到培訓中心門口了,今天的傳單提早發完,還有還有,唐老板說放我今晚休沐,就過來等你啦。”
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悅,莊餘連忙說:“你過馬路小心點,到了在外面坐着,我很快下課了。”
一下課,莊餘匆匆收拾東西往外走。
看到赫連卿正坐在路邊的石凳上,他旁邊坐了一名學生,兩人聊得很歡樂的樣子,後來那學生的媽媽來接他走了,剩下赫連卿一個人,他盯着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地上的落葉,看到一雙熟悉的鞋子停在前面,他立刻擡起頭:“莊兄!”
莊餘:“不回家過來幹嘛。”
赫連卿的臉撇過一旁:“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裏,無聊透了。”
他以前就是被關在家裏十八年,性格是十分不喜歡一個人在家裏對着四堵牆,而且他原來的府邸華麗,地下室那裏可以說是變相坐牢。
莊餘意識到這一點,伸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走吧,今天晚上想吃什麽,帶你去吃。”
赫連卿起身跟上:“我想吃……糖葫蘆。”
“糖葫蘆?”莊餘搖頭:“現在是吃正餐的時候,不能吃糖葫蘆。”
“糖葫蘆不是正餐吃的嗎?它長什麽樣兒的。”赫連卿走路又不規矩了,差點踩出馬路牙子去,莊餘伸手把人拉回來,讓他走人行道內側,并且第N次警告:“說了多少次要好好走路,眼睛給我看着腳下那條直線,沿着它走,走直了再給你買糖葫蘆!”
“喔。”赫連卿果真聽話看着人行道地磚的一條直線走,再次問:“你還沒說糖葫蘆長什麽樣兒的。”
莊餘:“是一種零食,幾顆山楂果子串成一串在包上一層糖,你這小少爺竟然沒見過糖葫蘆?”
赫連卿:“嗯,沒見過,小厮說很好吃,但是爹娘不讓廚子做給我吃,說那是不健康的。”
“下次有機會再吃吧,今晚先得吃飯。”莊餘去拉赫連卿的手臂:“過馬路了。”
這時路邊有一輛車緩慢行駛,車窗落下,駕駛座的人是吳豐,他按了兩下喇叭:“莊子,卿弟弟,上車,請你們去吃火鍋。”
莊雨吹了個口哨,對赫連卿挑了挑眉:“這下真有好東西吃了,一定比糖葫蘆好吃。”
·
半小時後火鍋店內。
“我的老天爺啊,這東西太好吃了!”赫連卿邊燙肥牛邊感嘆,嘴裏還嚼着一口牛肉丸還沒吞下去。
吳豐看他像只餓了許多天的小狼崽似的,把桌上的肉都推過去:“卿弟弟多吃點,跟着你莊哥的日子不好過吧。”
莊餘吃得正興,突然被冤枉便立刻反駁:“我可沒餓過他一頓!”
吳豐:“我相信他沒吃飽過一頓。”
“不是不是。”赫連卿從碗裏擡起頭,嘴邊還沾着一顆辣椒,嘴唇因為吃了辣椒而變得殷紅,發出嘶嘶的聲音,接過莊餘遞給他的冰鎮可樂喝了大半杯,打了個飽嗝才緩過勁來:“我以前也吃過類似的,也是叫火鍋,不過只有我一個人吃,而且沒有辣椒,廚子做的是冬蟲夏草加鮑魚還有人參做的湯,味道沒這個好吃,這個真的是一絕。”
吳豐:“……我突然覺得這火鍋不香了。”
“不香嗎?很香啊!”赫連卿擺出一副‘你不會欣賞’的樣子:“吳哥你不喜歡吃就給我吧。”
看着少年吃嘛嘛香的樣子,吳豐竟然露出一副老父親的笑容,他放下筷子,從兜裏拿出煙盒,抽了一根煙遞給莊餘,卻被推回來了,十多年的兄弟情,莊餘看出來他是有點事,便直接問:“翹起尾巴就知道你是屎還是尿,說吧,有什麽事。”
“吃着飯說得真惡心。”吳豐點了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莊子,那什麽……我找你是有個活兒,價格十分可觀,我覺得你可以做,不過不是一定要你答應啊,你可以拒絕。”
“什麽啊,神神秘秘的。”莊餘見赫連卿的碗空了,從鍋裏撈了許多肉放他碗裏:“多吃點,不用給你吳哥省。”說着又拿了許多肉放進鍋裏燙。
赫連卿只顧埋頭吃,完全不理會兩人在說什麽。
“是這樣的。”吳豐道:“我有個堂妹,你以前見過的那個,她那時候還小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她現在讀高中了,想考美院,上了個美術班但是老師太高冷了,錢花出去沒成效,她一直知道你畫畫很厲害,找我問問你可以不可以給她指導一下,學費好商量。”
莊餘的目光定在翻騰的火鍋湯底上,整個人靜止了許久,吳豐小心翼翼地再問一遍:“給個準話,可以嗎?”
得到的回答是搖頭。
正在吃的赫連卿突然插話:“莊兄你現在教那麽多小孩子畫畫,這個活兒為什麽不接?聽着有很多錢的樣子。”
“什麽?!”吳豐的音量突然拔高,立刻意識到聲音太大了影響到隔壁桌,連忙降低音量:“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聽你說?你不是不搞藝術了嗎?怎麽又搞上了?”
“什麽搞不搞的?你能不能別說得那麽猥瑣?”莊餘夾了一塊肉塞進赫連卿的嘴裏:“吃你的!廢話真多。”
随後把一杯花茶喝幹,又添了一杯:“也就這幾天的事,貧民區附近的一個小學生培訓班,教孩子畫些花草樹木之類的,這能算什麽藝術,頂多混口飯吃而已。”
吳豐彈了彈煙灰:“還以為你又拿起畫筆了,害我白高興一場,不過話說回來,同樣是教,不如就輔導一下我堂妹呗,她按市場價付錢,三五萬肯定有的,不殺友情價。”
“哇,這麽多。”赫連卿又擡起頭來:“莊兄,幹他啊!”
莊餘按住他的腦袋往碗裏塞:“這麽多吃的塞不住你的嘴巴了是吧?吳豐,你剛才還說我可以決絕,我拒絕你又死追着不放,是想怎樣?”
“那是我不知道你竟然去做培訓班老師。”吳豐激動得差點被自己手上的煙燙着了,連忙按熄在煙灰缸裏:“莊子,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你這個十多年的兄弟,大家都說你有毅力,但是你說不碰藝術就不碰藝術,說你清高吧,但是你什麽髒活兒都能攬,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你自己清楚嗎?反正我現在是看不懂你了。”
“一個缺錢的人。”莊餘說得很滿不在乎。
要是現在周圍不是公共場合的話,吳豐能整個人跳起來罵他,然而他現在只能憋着一口氣:“那你倒是拿出你的真本事去賺錢啊,你當時要是堅持,現在還用得着憋着在貧民區那鬼地方嗎?還用天天愁你姐的醫藥費嗎?”
莊餘:“我注定不是吃藝術那口飯的人。”
吳豐:“別為自己找借口,你他媽真是暴殄天物,多少人想成為你這樣與生俱來的天賦型選手,我真是恨不得會吸功大法把你的天賦吸過來,你說糟蹋就糟蹋了。”
莊餘不退讓:“世界上又不止我一個有天賦而半途而廢,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一輩有無數個像我這樣的人,十年了,我就算撿起來也拼不過十幾歲的孩子,最後被還是會被拍死在沙灘上。”
“行,什麽都讓你說了。”吳豐的臉撇到一邊望着窗外生悶氣。
赫連卿見兩人的談話到達冰點,誰都不想先搭話,又不知道怎麽勸和兩個人。
周圍只有顧客熱鬧的談話聲和火鍋湯底沸騰的聲音,唯獨他們這桌彌漫着冷空氣,與周圍環境尤其格格不入,有服務員想要過來添茶水也被吓退回去。
“其實吧……”赫連卿小心翼翼地說:“莊兄,我不太清楚你們這兒的生存法則,所以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放棄藝術這條路,但是比起不作為,最後淪落餓死在街上,倒不如賭一把……”
莊餘一個刀眼過去,他的樣子兇起來真的不是善茬,吓得赫連卿反射性縮了縮,不過還是把剩下的話說完:“我聽說這裏的醫術很厲害,能把一個将死之人的器官移到另一個人身上,那個人就可以存活下去,死了的人會以另一個偉大的方式在這個世界延續下去,莊兄你如果真的做了又何嘗不是那偉大的人?你自己不要的東西,可以賦予給別人,讓他來替你發光發熱,要是你的學生能成為一個偉人,應該會感到自豪吧。”
莊餘:“……你說得我好像一個老父親。”
赫連卿:“也可以這麽說。”
“……”
一番話語下來,氣氛好像緩和了一些,吳豐趁機插話:“莊子,考慮考慮呗,只是在幕後指導而已,不是讓你抛頭露面,教誰不是教,我堂妹是個好學生。”
莊餘手握着剩下小半杯茶水的杯子輕輕搖晃,思緒也跟着搖晃,正在掙紮是否要去做,最後驀地把水杯放下,同時似乎下了決定一般:“這樣吧,回去跟你堂妹說,我當時是中途退學,已經離開那個圈子很久了,教的的知識不一定全有用,建議只做參考,如果考不上的話費用全退。”
吳豐這才展開笑臉:“有你這話就夠了,我堂妹八成會答應,我回去馬上跟她談談,等我的好消息,哎呀,我的大寶貝卿弟弟,還是你說話有用。”吳豐拿了瓶可樂給赫連卿的空杯子滿上:“多吃點,吳哥今天一定要喂飽你。”
莊餘喃喃地說:“關他什麽事。”
吳豐:“是是是,不關卿弟弟的事。”
這時走廊有一對夫婦帶着兩位孩子經過他們桌,被爸爸抱着的小女孩手裏正拿着手機在玩游戲,小手突然抓不住,手機剛好對着赫連卿的肩膀砸下去。
赫連卿一聲痛呼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回頭看到地上的手機,于是伸手撿起來還給小女孩,小女孩的父母發現孩子闖禍了,連連道歉。”
夫婦倆的态度很好,赫連卿性格也軟,小插曲便過去了,不過莊餘見赫連卿反手去摸後背,便問:“怎麽了?”
“手機好像砸到我之前那塊淤青了。”赫連卿轉身背對莊餘:“你幫我看看。”
莊餘稍微把後領扯下一點,露出小半邊香肩,能看到舊瘀青,現在旁邊又多了一塊新淤青,但不嚴重,他按了按新傷:“疼嗎?”
赫連卿:“不算太疼。”
“你這什麽易傷體質,稍微碰一下就青了。”莊餘把領子拉上:“下次小心點,舊的傷過了一個月還有痕跡,也就你這副金貴身子才拖那麽久。”
兩人全然沒有發現對面的吳豐撐着下巴,臉上的表情猥瑣又憐惜,喃喃說道:“啧啧啧,你們玩得真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本作者持續迷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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