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
“莊兄,我發工錢了!”
赫連卿結束了工作,正在等莊餘來接他下班,遠遠看到路口的人影就大喊,生怕整條街的人不知道他身上帶着一疊的鈔票。
“喊喊喊,再喊大聲點兒。”莊餘上去就是一巴掌拍他的後腦勺:“要不要給個喇叭你喊!錢財不可露沒聽過嗎?”
“喔。”赫連卿連忙從兜裏拿出被疊得整整齊齊的鈔票:“莊兄你快塞進口袋裏藏好,放你那兒,我怕被騙光了。”
“還挺有自知之明。”莊餘接過鈔票開始數,确認數量沒錯後放進口袋:“這錢我給你攢起來,走吧。”
“嗯嗯嗯。”
黑夜的巷子裏,兩人并排行走,經過莊餘多天的□□,赫連卿現在走路規矩了許多,但是去到沒去過的環境還是會東張西望走不直,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一驚一乍地驚嘆各種物體。
因為莊餘每天晚上接他下班,大家已經把跟蹤狂這茬給忘了,然而接下班這一任務并沒有随之消失,赫連卿依舊每天晚上在唐老板關門前等到莊餘的到來。
“對了,莊兄。”赫連卿道:“唐老板說明天是什麽國慶節,放假一天,國慶節是什麽啊?”
莊餘可不想給他科普幾個晚上都講不完的歷史知識,随口回答:“你只要知道這是個一年一隊放假的日子就行了。”
赫連卿:“哦,那你明天放假嗎?”
莊餘:“不啊,要去賺錢,窮人家的生活裏沒有放假二字。”
“我跟着你可以嗎?也可以幫你幹活兒。”
“你幹不了,明天去給吳豐的堂妹上課。”
“哦~我在一邊等你,你上課就好啦!”
·
隔天一早,莊餘首先要去的地方是醫院,他實在是不放心赫連卿一個人待在家裏,這小子一定會自己跑出去,生怕他闖禍或者又被跟蹤什麽的,便把人帶在身邊。
赫連卿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等,偶爾探頭去看病房裏莊餘的側臉,莊餘的臉色從進入醫院開始就布了一層陰霾,赫連卿一路上沒怎麽說話騷擾他,讓坐着等便在病房外靜靜地坐了一個小時,望着周圍來回走動的病人家屬,腳尖一下一下點着地板,心理跟着數,數到一千兩百多還沒結束。
·
病床上的莊垣依舊沉睡中,莊餘把路上買的十二朵火紅的玫瑰花插在床頭的花瓶裏,擺了個好看的造型,随後給莊垣的手腳按摩。
“姐,今天國慶節,你的七天陽光沙灘帥哥計劃又推遲了一年,買的那套比基尼都要發黴了。”
“不過你現在真瘦,那套比基尼應該不合适了吧。”
“醒來之後吃個一年半載應該可以穿。”
“我欠了別人一屁股債,好多錢,現在那人賴在我家不肯走了,這債你得幫我還啊。”
“但是你不能仗着我現在讓着你就打我,我還手不會比以前輕。”
莊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也不管莊垣有沒有聽見,說不定聽到他欠別人一筆巨款,老姐能從病床上跳起來。
醫生查房的時候,搬出十年如一日的幾句話出來說,莊餘聽聽就算了,顯然沒有聽進心裏面去。
吳豐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莊餘已經在病床前坐了一個小時,吳豐說現在過來接他去堂妹家上課。
出了病房,莊餘見坐在門口的赫連卿快睡着了,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嗯?”赫連卿抹掉嘴角的口水:“走了?诶,等等我莊兄。”
兩人進了電梯,赫連卿緊緊地挨在莊餘身邊,情緒看上去有點緊張。
剛才坐電梯上來的時候莊餘就覺得他有點兒與平時不一樣的粘人,但是走出電梯就不會粘着,這次進電梯又粘上來,這就有問題了。
“你害怕坐電梯?”莊餘問。
“啊……嗯。”赫連卿支支吾吾:“這鐵皮箱子冷冷的,好難受。”
認真看的話,能發現赫連卿現在的臉色有一點蒼白難看,莊餘看了一眼電梯屏幕的數字:“還有十五層到一樓,忍一下,你被關了十八年還有幽閉恐懼症這病?!”
赫連卿深呼吸一下:“這是什麽病?”
莊餘:“就是害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裏,輕微的就像你現在出現恐懼不安,嚴重的話會暈闕。”
赫連卿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回想一下自己的院子:“我生活了十八年的院子裏沒有這樣的鐵皮箱子,我的卧房很大,娘給我放了很多漂亮的擺件,外面庭院也很漂亮,不像這裏面什麽都沒有,還很冷。”
想到這些,小少爺忽然有種懷念那座華麗的小庭院。
莊餘看出他的小心思:“想家了?”
赫連卿搖頭:“一點點吧,但是不太想,要是我回去了,還會被關起來,所以我不想回去,跟莊兄你一起多好玩啊,每天都有新鮮的事物,不知道多快活。”
一場談話下來,赫連卿覺得好受一些,呼吸稍微順暢。
電梯還沒到一樓,在八樓停了下來,電梯門緩緩打開,就有幾位醫護人員推着病床沖進來,病床上躺着一名表情痛苦的病人,臉上有血跡,醫護人員大喊:“兩位讓一讓,靠邊站啊。”
赫連卿被這陣仗吓到了,他想往外跑,但是被堵在角落,身體貼着牆根。
電梯空間本來就不大,一張病床加上幾名醫護人員擠進來,莊餘和赫連卿兩人沒多少位置可以站,兩人正面緊貼站着。
莊餘能清晰感受得到赫連卿的心跳,低頭就看到少年微微低頭的臉,兩顆眼珠子忐忑不安地瞟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又像觸電一般立刻轉回來盯着莊餘的胸膛,手緩緩擡起用力拽着莊餘腰間一點衣服布料。
他很害怕,心跳很快,莊餘感受得到,于是他微微向前走半步,一手擡起撐在赫連卿身後的牆壁,手臂擋住了少年的視線,把他虛擁在懷裏。
一股與自己衣服布料一樣卻莫名更加好聞的味道充斥着赫連卿的鼻腔,他覺得此刻的心髒要比方才看到血還要跳得快,耳朵發熱,不止,連臉蛋也覺得好熱,這個鐵皮箱子明明冰冰冷冷地,為什麽會這樣呢?
“莊……莊兄。”赫連卿道。
莊餘:“嗯?”
“還有多久到。”
“快了。”
“我怎麽感覺不到動?你看一看。”赫連卿幽幽地說:“該不會是停了吧?”
哐铛——
電梯劇烈震動了一下,停了下來……
在場所有人看向赫連卿,表情甚是無語。
莊餘咬牙切齒地說:“你這烏鴉嘴!”
“對……對不起。”赫連卿對着衆人苦着臉:“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名護士大喊:“不好了,病人血壓急降!”
床上的病人開始抽搐,幾名醫護人員七手八腳開始急救,莊餘立刻到電梯控制板前把每一層樓的按鈕按亮,然後通過對講機向控制中心發出求救信號,當他做完這一切,回頭再看赫連卿,他整個人靠着牆壁軟趴趴地滑落,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大顆大顆冷汗掉下。
整個空間充斥着醫護人員急促的交流聲,還有病人痛苦的叫喊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血腥味,赫連卿忽然幹嘔了一下,但是沒有吐出什麽東西,莊餘立刻蹲下把少年擁入懷裏,手臂環住他的腦袋輕輕拍打,細聲安慰:“沒事,很快就能出去了,深呼吸。”
赫連卿像是抓住救民稻草一般,兩手抱住莊餘的腰身,整個人埋進那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醫護人員還在努力搶救病人,沒人注意到角落兩人發生什麽事,維修人員很快到達現場,電梯門開了之後,醫護人員立刻把病人推出去,剩下角落兩人,一名護士跑進來詢問:“你們怎麽樣了?有受傷嗎?”
莊餘輕輕拍了一下赫連卿的背:“開門了,我們出去。”
“我腿軟無力,走不動。”赫連卿說話還帶顫的。
“我背你。”莊餘還保持着蹲的動作,他轉過身去:“上來吧,快點,不然門又關上出不去了。”
聽到這話,赫連卿軟着腿也麻利地爬上莊餘的背,雙腳圈住那精壯的腰身,兩條手臂壞繞着他的頸脖,臉埋進肩胛窩裏,并催促道:“快!快點出去。”
電梯是在三樓打開的,莊餘背着人從走樓梯下一樓,這期間的赫連卿已經從剛才的恐懼中緩過神來,出了醫院門口,感覺雙腳已經不軟了,雙手松開:“莊兄,放我下來吧,我能走了。”
莊餘把人放下,同時感覺心頭空落落的,手指撚了撚即将散去的軟香。
看赫連卿的臉還是煞白,不過比剛才在電梯裏的好很多,醫院門口有一家雜貨店,莊餘看到門口有賣糖葫蘆,便讓赫連卿站在原地等一下,不到一分鐘就拿着一根糖葫蘆放在他面前:“給。”
赫連卿緩緩接過,疑惑地打量那串紅彤彤的東西:“這是什麽?”
“糖葫蘆,你不是一直很想吃嗎?”
“哇!這就是糖葫蘆。”赫連卿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口腔炸開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嗯~真好吃,小厮沒有騙我。”
小臉蛋被一顆山楂果撐得鼓起來,吃了甜食,原本蒼白了臉色已經變回紅潤,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吳豐沒多久就到了,莊餘上了副駕駛,赫連卿坐在後座,整個人趴在副駕駛椅背後面,伸手把糖葫蘆遞給前面的莊餘:“莊兄,你也吃。”
“我不吃,你吃。”
“這麽好吃的東西要分享啊。”
“我不喜歡這小孩子的東西。”
“好吃的東西不分年齡。”
莊餘不吃,赫連卿就能煩他一路,為了能耳根清靜,莊餘就着他舉起來的糖葫蘆咬了一顆。
一旁開車的吳豐全程沒有說話,明明沒有吃早餐卻覺得很飽甚至想吐,表情看上去很淡定,實則恨不得鑽進車底。
作者有話要說: 吳豐:我不應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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