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孟梨回到街上的時候,程奶奶和糖圓兒還沒走。

孟梨碰運氣般地在街上逛了一些店,想着找不到程奶奶,就自己回家去。結果程奶奶讓她給找到了,她帶着糖圓兒正在一家門市店看布匹。

原來程奶奶今天要帶孟梨出來,主要是想買布給她做身新衣裳。

快過年了,家裏人人都備了新衣裳,只有孟梨沒有。

程奶奶帶着孟梨買了布,又帶她去找裁縫。

量了尺寸,留下布匹,便等着過新年穿新衣裳。

在站着給人量尺寸的時候,孟梨就默默地在心裏想——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穿上漂亮的女孩子的衣裳,她想穿花裙子,還想留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

其實她如今女扮男裝也沒有什麽不得以,只不過原身以男孩子的身份長大,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說出自己的真實性別來。當然,原身也從沒想過要說出自己的性別。

用了孟離的身子,孟梨想的一直都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替她把人生這一這段補好結尾。

所以,她也不想突然暴露性別,毀掉孟離拿命換來的一切。

四九城孟三爺,是他孟離的耀眼人生。

她要讓這一段人生,完完整整。

等到他們長大離開北京城,各奔東西各為人生。

孟三爺的這一段,會成為一場傳說。

所以穿花裙子留長頭發這事,就且再等一等吧。

等到她離開這裏,去到全新的環境,再以她“孟梨”的面貌來面對這個世界。

***

季琛回到家天色已晚,家裏難得清淨。

肖建國幾個人不知道死哪鬼混去了,這一晚也沒來他家刷夜。

沒人在一起鬧騰,季琛晚上睡得很早,早上起得也早。

他洗漱完先趕早去食堂打了早飯,之後就在家門前的廊庑下舉石鎖。

舉了約莫幾十來下,肖建國那幾人來了。

四人一個跟一個,偷偷摸摸溜到季琛身後。

鄭航打頭,賊兮兮伸手在季琛肩上拍一下,跳上來抱脖子就問:“怎麽樣啊,琛哥?昨兒和孟三單練,誰贏了?”

季琛把他胳膊掀開,繼續舉自己的石鎖。

鄭航看他不說,他在背上又拍一下,“說呀,哥們兒都好奇着呢。”

季琛沒說話,把手裏的石鎖往鄭航手裏一塞,墜得鄭航險些栽地上去。

他拿毛巾擦一下額頭上的細汗,轉身往屋裏去,這才開口說:“交代下去,只要是咱們的兄弟,以後在北京城,不準動孟三手下的人,也不準到他的地盤上惹事。誰要是不聽,我親自處理。”

肖建國幾個人聽得眉頭一個接一個地蹙起來,肖建國跟在季琛後頭,擡高了聲問他:“琛哥,這是怎麽回事啊?昨兒你約架輸了,孟三逼你答應的?”

季琛走到桌邊坐下來,擡頭看一眼肖建國幾個,“整個四九城,誰能逼得了我?”

鄭航很是着急,“那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季琛端起桌子上的白瓷茶缸子喝水,白瓷上印着毛-主席頭像和“為人民服務”幾個紅字。

喝了一口,他放下杯子,“沒什麽可說的,按我說的辦。”

鄭航幾個知道,季琛不想說,他們肯定問不出來。而且季琛是他們的老大,這種事向來都是他做主。只要他吩咐下來,他們只能照辦。

鄭航往沙發上坐下來,自我消化了一會,吸口氣道:“都聽琛哥的!”

***

這事誰不答應都不好使,也沒人敢不答應。

肖建國幾個直接不再多提,一個挨一個在鄭航旁邊坐下來。肖建國擡手攬過鄭航的肩,看着吃早飯的季琛說:“這事兒就過了,琛哥你還記得餘思甜麽?”

季琛咬一口肉包子,“我應該記得?”

肖建國也不多貧,直接道:“就上回冰場上交了朋友的那個,長長的辮子。我們昨天跟她約好了,讓她今天過來玩兒。琛哥你要是對她沒興趣,你看看把你那将校呢借我穿穿。”

季琛沒太什麽所謂,喝一口稀飯,“屋裏挂着呢,自己拿去。”

肖建國聽這話眼睛一亮,那幾乎是從沙發上跳起來的,跟個猴子一般,風一樣蹿屋裏去。等他再從屋裏出來,那已經把呢大衣披身上了,嘴裏還咬了根煙。

他一邊得意地往外走,一邊還說:“瞧瞧,瞧瞧,哥們兒也是人模狗樣……”

說着覺得不對,又說:“有模有樣……”

鄭航幾個人一起起哄把他打斷了,說他:“你丫就是人模狗樣!”

肖建國用手指着他們,“嫉妒,紅果果的嫉妒!”

四個人一起鬧了一陣,全是拿肖建國開涮的。

肖建國穿着呢大衣各種擺譜,一會兒敬禮一會兒把大衣當披風,揚起大風來。最後他把手插進了大衣兜裏,摸着摸着摸到個硬邦邦的球,還裹着塑料紙。

不知道什麽東西,肖建國摸出來一看,竟然是塊水果糖。

這就稀奇了,肖建國瞪大了眼睛把水果糖捏在眼前,扯着嗓子道:“季琛你丫假正經,可讓我找到證據了,快說是哪個妹兒送的?”

肖建國話還沒說完,手裏的水果糖就被季琛一把搶走了。

季琛把糖捏手心裏繼續吃飯,不慌不忙道:“今天去了趟食品店,自己買的。”

肖建國不相信,“你丫平時又不吃糖。”

張越那邊也跟着起哄,“琛哥我愛吃糖,給我吃呗。”

季琛懶得理他們,“滾一邊兒去!”

四個人互相遞了遞眼色,自然是默契相通,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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