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餘思甜和萬紅到大院兒裏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

她倆還是那一天的打扮,編了兩根長辮子,紅圍巾綠軍裝,遠遠就能瞧見。

兩人跟着肖建國幾個在院兒裏玩。

玩了沒多久,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七個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飯,吵得食堂屋頂都要掀起來。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最愛在漂亮女孩兒面前顯本事,一個比一個牛逼哄哄。

季琛不愛拍婆子,也不愛吹牛。

吃飯的時候,盡聽鄭航肖建國那幾個在那吹。

吹得那叫一個雲天霧地,把人小姑娘逗得一愣一愣的。

各自吹完了自己的光榮事跡,又把季琛的事拿出來說。

這扯來扯去,不免就扯到了孟離。

餘思甜很有興趣地聽完,想了一下說:“那天在冰場上我特意看了一下,孟離是不是就是坐在冰面上的那個小個子?瘦瘦白白的,長得跟個女孩子一樣,真有你們說得這麽厲害?”

肖建國咽了嘴裏的飯,看向餘思甜,“你別看她長得跟個瘦猴似的,個子不高,看起來像女的,可打起架來是真的狠,不要命一樣。我們茬架最怕這種人,不要命。”

餘思甜慢慢點頭,“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

季琛吃着飯沒聽他們細說什麽,大腦自動捕捉了一句“長得跟個女孩子一樣”,然後大腦又不受控制地開始了形象創造——把孟梨想象成紮兩根大辮子的女孩子。

形象創造完成後,女孩子孟梨格外甜美。

她笑意微微地站在他面前,揪着自己的辮梢兒,面容嬌羞,聲甜音軟地叫他:“琛哥哥……”

想到這裏,季琛猛地抖了一下。

再回過神來,看着飯盒裏的飯也犯惡心,差點要吐出來,“啪”一下拍筷子走人了。

被吓一跳的幾個人:“……”

這人最近神神叨叨的……

季琛去到花園裏的假山後頭吹冷風,點了根煙在嘴裏叼着。

他細細想了想自己近來的各種反常反應,最後得出來一個結論——孟離那孫子有毒!以後必須得離他遠一點。

在他嘴裏的那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假山後出來個女孩子。

玩了半天,雖沒說過什麽話,季琛也知道她叫餘思甜。

餘思甜走到他面前,關心地問他:“你吃飽了嗎?”

季琛把煙直接碾滅在石頭上,“有事兒?”

餘思甜在他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來,與他坐個側對面,“沒什麽事兒,就是看你好像有心事不開心,飯也沒吃完,所以過來看看你。”

季琛語氣平平道:“我沒事兒,你們玩你們的。”

餘思甜聽了這話卻沒走,猶豫了一會又主動說:“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季琛瞥她一眼,淡淡開口:“交個能上床的朋友,還是交個不能上床的朋友?”

餘思甜被這話問得一愣,臉上登時白一陣紅一陣。

赤紅的臉上浮起惱色,餘思甜起身一跺腳,轉身就走。

人走了,給季琛留下兩個字——“流氓!”

季琛沒什麽反應,懶懶地在石頭上躺下來,閉上眼睛。

午後陽光很是明媚,照在臉上衣服上,烘得人渾身暖洋洋的。

***

月經走幹淨了,孟梨一早起來就神清氣爽。

她在床前抻抻胳膊壓壓腿,拿了瓷缸子和牙刷出去刷牙洗臉。

剛出了房門到當間兒裏,便見顧慧娟從她的房間出來了。

顧慧娟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開口:“真是好福氣呀,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平時孟梨起得都不早,主要是沒事可做。

她想着顧慧娟今天大概是放年假了,所以才沒有去上班。

孟梨走去爐子邊舀熱水,也不鹹不淡地開口:“給你們家省一頓早飯,不正好如你的願麽?”

顧慧娟嗤笑一下,在桌子邊坐下來,“我還得謝謝你了?”

孟梨端着瓷缸子回身,“客氣了您。”

自從上次孟梨沒壓住脾氣和顧慧娟吵了一回後,她們母女倆之間的關系自然是更不好了。顧慧娟越發樣樣看不慣孟梨,孟梨則一點兒也不願再忍着。

只要顧慧娟開口說她,她總要還回去。

“啞巴”當久了,她還真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沒事就要貶損上兩句。

顧慧娟這回沒有随意冷臉動怒,坐在桌邊給自己端了杯白開水,慢聲道:“你也不用對我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沒找個好爹。你看看西屋邵軍,再看看東屋的永梅,哪個不比你強百倍。成分不好,一天天還只知道鬼混打架,不男不女,真是晦氣。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帶到程家來,真是丢我的臉。”

孟梨看着顧慧娟,也不動怒,“我不男不女出去鬼混打架,不是因為沒有一個好爹,而是因為沒有一個好媽。顧慧娟同志,做人講良心,你卻沒有良心。”

顧慧娟氣得臉一黑,猛拍一下桌面,“孟離,你……”

孟梨腰身挺得異常直,“我什麽?要不是攤上你這個沒人性的親媽,我現在也能夏天穿花裙子冬天穿花棉襖,留着長長的辮子綁紅頭繩!”

顧慧娟被氣得要炸開了,她養孟離十幾年,從來沒受過她這麽多氣。

這丫頭最近是越來越沒譜了,牙尖嘴利目無尊長!

這種不分長幼的丫頭,下地獄都要被油炸!

胸口劇烈起伏,卻攢不起氣息吼出來,顧慧娟往門簾上指一下,虛着氣道:“你給我滾。”

孟梨不氣,低頭喝一口瓷缸裏的水漱口。

漱完了把牙刷塞嘴裏,含糊着說:“除了這一句,你還會說什麽?我就不滾,我今天非得呆你面前,粘你眼皮子上,看你能拿我怎麽樣……”

孟梨覺得自己穿成了孟離後,和她的身子以及記憶慢慢融合适應,也在不知不覺中習得了一些她身上的習氣。

孟離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只不過她不會把她痞氣無賴的一面用在顧慧娟身上。而孟梨對顧慧娟沒有感情,她忍了幾回後,就不想忍了。

顧慧娟果然被孟梨氣得更狠了,一副要被氣暈過去的樣子。她似乎也知道自己解氣不了了,于是慢慢收了臉上怒色從桌子邊起身,咬着牙道:“行,好,我走……”

顧慧娟剛拿了包要往門上走,門簾動了一下。

在門簾外貼着耳朵聽了半天牆角的周南,此時風一般地跑出了四合院的大門,拐進胡同沖到卓西面前,掐腰喘粗氣就說:“不用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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