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牙子

“阿耶，這幾日随行人員幾乎逃了一大半。”李倓說道，“再這麽下去，只怕最後都分散了。”

李亨看着他說道：“你就是瞎操心，他們要逃命便讓他逃。哎，想不到這金城郡更是可怕，連個市集也沒了。他們若是還在，這些吃食怎麽夠？”

“可是阿耶……”

張良娣打斷說道：“倓兒，你也要為你阿耶考慮，你阿耶身為東宮太子，怎麽做也不讓你皇祖父心悅。這回若你出風頭，豈不是給東宮招惹事端。”

一旁的廣平王聽不下去了，說道：“張良娣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阿耶，卻句句挑撥阿耶父子關系，是為何？”

張良娣看着李亨委屈道：“你這孩子大了，怎得要惡意揣度我了？”

“好了！讓我清淨點不成嗎？阿耶那處整日問我問我，你們幾個還在我耳邊叽叽喳喳，讓不讓人活了！”

李亨是個不堪重壓的主，煩躁地甩袖而去。

轉眼間，張良娣倒是得意看向李俶：“俶兒，我也是為你好，你作為兄長将來是要繼承大統，兄友弟恭自然好，但你看你阿耶的幾個兄弟……”

“不勞良娣費心了。”李倓說道，“倓兒此生只願輔佐兄長，守護大唐。”

李俶微微點頭。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外頭忽然有人匆匆來報。

竟是沈氏身邊的貼身婢女綠莺：“殿下，沈孺人與小郎君不見了！”

“怎麽回事？”廣平王眉頭一簇。

綠莺雙眸慌張道：“今日一早崔妃讓孺人去外頭尋吃食，但眼下還未歸來。”

“崔妃今日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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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娣輕松一口氣道：“咳咳，還不令人将崔妃帶上。”

崔妃上了大殿，雙眸就水靈靈的：“殿下，我也是才知道妹妹失蹤的事。”

李倓見廣平王失神，安撫道：“兄長莫要着急，待好好問問。崔妃娘娘，今日可見過沈氏母子？”

“昨夜抵達金城本是勞累，但想着殿下還在為将士們的吃食擔憂，便想着明日一早出去尋。沈家妹妹也是出于好心，搶着要去，可誰料今個一早，我還未出門，便聽到了這消息。”

“你胡說！”綠莺站起身指着她說道，“殿下，昨夜分明是崔妃娘娘讓我家娘子去外頭尋吃的！”

崔妃眼眸一利：“你這賤胚子，豈容你捏造事實？”

李俶看着她已心生厭惡，語氣冷淡：“以往在東宮你處處針對，她都忍耐了，可現在外頭有多亂，你還要使這脾氣！”

“殿下這是在責怪我？”崔妃的淚珠說時遲那時快地連串落下，“是，終究是我的錯，沒得那沈家妹妹得寵。”

李倓見此狀問道：“綠莺，你今日是在何處與沈孺人和适兒走散的？”

綠莺回憶道：“應是在中街的一家面片湯鋪子。”

“面片湯鋪？”

綠莺颔首道：“正是，問了好幾人，才得知這地方的，孺人讓我先回來禀報殿下，自個兒在那處等，可誰知等了許久，娘子還未歸來。”

“這金城上下幾乎所有百姓都去逃難了，卻唯獨有一家面片湯鋪？”李倓眼眸一亮道，“兄長，此事怕是沒那麽簡單。”

“你是說是有人故意拐走了他們母子？”他的眼神落在崔氏身上。

崔妃忙說道：“殿下，就是給妾身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對了，妾身聽聞這些日子金城郡不少婦女孩子離奇失蹤了，定是與這有關系。”

崔妃雖仗着自己弘農楊氏的出身跋扈了些，但也不會做這等過分之事，更何況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李适。

李俶看向她，語氣嚴厲：“那你明知外頭不太平，還讓她們母子出去，是何居心？”

“我……”

“來人，将崔妃關押起來！”

崔妃狼狽地抓住他的衣角道：“殿下，你我好歹夫妻一場，怎可做得如此絕？”

李俶語氣愈發冷淡道：“若是他們回不來，更決絕的事我也做得出。”

“李俶！”崔妃怒斥道，“你如此負我，我定要讓貴妃娘娘為我讨回公道！”

“給我帶下去！”

崔妃蠢就蠢在，眼下因楊國忠和貴妃二人，惹得軍心不穩，弘農楊氏再不是她炫耀的資本，相反可能是要了她命的催命符。

李倓說道：“兄長，阿嫂與适兒的事，我馬上命人去調查。”

李俶扶着額頭坐下，似是有些難受：“倓弟，有勞你了。”

李倓立即令柳如梅去調查，柳如梅雖不在長安，但在金城也有幾個眼線，果真不出半日便有了這群賊夥的信息。

柳如梅坐在窗前，青絲落下倒像個楚楚動人的小娘子。

他緩緩說道：“這群賊夥确實是從吐蕃來的，殿下猜的不錯，他們這幾日明裏是在開面片湯鋪子，暗地裏則是拐賣逃來的難民。”

“拐賣人口，那是觸犯大唐律的重罪！”陳雲之驚呼。

李倓稍嘆一口氣道：“吐蕃本不敢在大唐如此放肆，可眼下對抗吐蕃的軍隊都被調回平亂，定是野心勃勃。”

柳如梅倒是說得輕松：“我可聽說，他們的新贊普是個年僅十五歲的娃娃，想必事情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般糟糕。”

陳雲之坐在高凳上搖晃着腿：“柳如梅，你不經沙場自然不知，大唐與吐蕃戰戰和和多少年了，此時怕早是虎視眈眈了。”

“雲之說的不錯，內憂外患，這局勢确實對大唐很是不利。”李倓思考道，“這群賊夥應該拐了不少孩童，怕不僅僅是為了金錢。”

柳如梅眼前一亮：“是為了……加大兵力？”

“大唐戰士死傷慘重，要轉變大唐局勢的，唯一能有希望的便是這些孩子。”

陳雲之不解：“這些孩子又不能上戰場，又不能做苦力的，他們要了也沒用。”

“目光短淺，十年以後，他們便是大唐的将來。”柳如梅看向他，“既然要了沒用，那殺了也能大大削減大唐的勢力。”

柳如梅此番推斷并沒有問題，怕的不是拉去吐蕃做奴隸，而是這些孩子若是被屠殺，那大唐的希望又在何處？

這是想給大唐雪上加霜。

“如梅，這些人是不是還不知道适兒他們的身份？”

柳如梅點頭：“應該不知，沈氏與适兒的身份與他們而言無疑是燙手山芋，他們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事，又怎麽會惹得如此顯眼。”

“好，你幫我潛入這賊窩。”

“潛入賊窩？”柳如梅上下打量着，“殿下，我只知那吐蕃人只抓婦孺小孩，可不抓這壯漢？”

李倓笑道：“我自然知道，若不要易容，我又怎會尋到你這兒來？”

陳雲之捂嘴驚訝道：“殿下，你要扮女子？”

“不是。”

陳雲之松了口氣：“那就好。”

“是你我一起扮，混入敵營方能知道吐蕃究竟在做些什麽，能夠解救出那些婦孺和孩子。”

“不行，不成，這怎麽能行？”陳雲之連連拒絕，“我堂堂男兒怎得能……你找柳如梅，他幹這行順手多了。”

柳如梅笑道：“可殿下已經給我了新的任務，此次得你出馬。”

李倓輕拍着如梅的肩：“那事就靠你了。”

柳如梅忍不住笑，陳雲之在一旁表情難看。

“殿下，這真沒別的法子了？”

如梅打量着：“陳小将軍，我觀你這骨相應是個美人胚子，醜不了。”

“你，你給我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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