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妙計

遠處的火光躍動着,看這架勢起碼上千人。而火光也正在快速向此處逼近,倘若此時援兵包圍,那赤松反倒成了甕中之鼈了。

恩蘭将軍勸道:“贊普,不如将大軍移至五百裏外。”

“不可,眼下放棄,就是放他們生機。”

恩蘭見他态度堅決,可回頭看那火光更是不對勁:“倘若唐軍從後翼圍剿,我們到時候想要撤都來不及!”

赤松又怎麽猜得到這援軍來得如此及時,眼下他設計的一切功虧一篑,他畢竟是個孩子那股子執拗勁上來,說什麽也不肯放手。

倒是恩蘭将軍态度堅決吩咐道:“格桑,讓人把贊普帶走!大軍退至五百裏外!”

“恩蘭?!”赤松被人拉扯走了,“你竟不聽從我的話?”

格桑看着遠處的火光,這火光實在蹊跷,而且看上去有些奇怪。

不止格桑看出來了,站在高處的李倓也察覺到不對勁。

倘若是吐蕃的援軍,他們定是欣喜更加猖狂,可眼下的進攻顯然減弱了。

可若是大唐的軍隊,無人報信,遠處也未聽聞戰鼓聲,未見大唐旗。

“殿下,我們準備好了,可還要攀上下一個洞口?”

他看着腰間系着的繩索說道:“你們幾個趁此時機向前方通信,倘若吐蕃軍撤退,立刻熄滅所有火光撤退。”

“是。”

原本需要通知剩下的四十六個山洞,好在由于鳴沙山上的火光吐蕃人放松了警惕,眼下李倓只需親自去上面那最危險的洞穴通知。

向上攀岩幾乎需要用盡力氣,将全身重量托起,必須找到一個支點,稍有不慎便會跌落這峭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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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繩索,似乎是從上面落下來的,看上去上面洞穴之中的士兵察覺到了這一點,想了這個法子。

李倓松了口氣,這兩個繩索系着倒也是安全了。

再者上頭使勁向上拉,他也不用太費力氣。

終于到了洞口……

前來迎接的士兵将他托起,終于到了四十六個山洞的最上方。

他癱坐在一角休息,此處離地最遠,吐蕃人的箭與迷煙上不來。

“多謝。”他四處環顧,這些人并未着軍服,不是他的朔方軍,“你們是誰?”

那些人中大多臉頰有紅暈應是土生土長的沙州百姓。

“将軍,我們是沙洲的義軍。”

“義軍?”他仍舊環顧四周警惕。

義軍中有一年長者應是領頭的:“将軍放心,其餘的将士我們都送走了。”

“送去何處?”

年長者指了指上頭,誰知李倓想也不想就拔劍相向。

老者連忙加快了語速:“是往山上送到安全處了。”

他收劍,仍然不清楚從何而來的義軍,疑惑地蹙着眉,警惕抱着劍。

“山上的火光,是你們的人?”

他們相互看了眼都笑了。

“将軍,我們沙洲的義軍只有五十人,而且都是些老弱病殘。”

火光下這才認清那些人的樣貌,原來都是些老人或是瘸子瞎子。

李倓恭敬地致歉:“老人家,方才是我魯莽,多謝今日相救。”

“将軍是來救我們沙洲的,又何必言謝。我等也是聽了阿難姑娘的話。”

“阿難?”李倓問道,“她是誰?”

老者說道:“阿難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但聰慧,便是她想出的這招聲東擊西。”

“聲東擊西?”李倓再仔細看那處的火光,雖然始終在向前移動,但似乎像是一個隊伍。

“是駱駝隊。”老者說道,“阿難姑娘一人領了百餘只駱駝,每只駱駝之上都有駝燈,遠處瞧上去,就好像有着千萬兵馬。”

這個阿難倒是勇敢,可李倓不解的事情太多了。

“那你怎麽會知道我在懸崖之上?”

老者答道:“也是阿難姑娘猜測的,她說倘若赤松想來一招甕中捉鼈,那唐軍之中必然會有人突破這僵局,必然需要我等的幫助。”

她竟猜到了自己會以身犯險,此人不簡單。

“她如今在何處?”

老者繼續說道:“阿難姑娘說,她只見大唐的建寧王一人,其餘的她都不見。”

“我正是建寧王李倓。”

“那如此正好。”老者也是為之開心雀躍,跪下身說道,“沙洲淪陷已久,還請殿下援助,救沙洲百姓于水火。”

他連忙扶起老人:“你們是沙州城的希望,是義軍更是英雄,我定不負所托,驅趕敵軍。”

“多謝殿下,阿難就在鳴沙山上,只需從上頭的小路過去,不用半盞茶的功夫便能到。”

遠處的火光之下,是一個紅衣女子,她光着腳踏在夜裏冰冷的沙子上。

駝隊的駝鈴被她偷偷換下,唯獨她腳上的鈴铛還叮叮作響。

“果真是你!”

山脊之上又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慢慢逼近,這才露出了真面目:“我便想這裏怎麽可能會有援軍!原來是你在裝神弄鬼!”

“格桑?”

阿難牽着駱駝,那只駱駝還是赤松贈予她的,眼下背後插着的已經是唐旗。

“你可知,今日大唐軍隊已經中了圈套,贊普本可以一網打盡。”

聽格桑如此說,看來她的這伎倆奏效了,忍不住松了口氣。

“你,你竟然還敢笑?阿難,我說過的,倘若你做了對不起贊普,對不起吐蕃的事,我會親手了解你!”

格桑是個沖動的女娃,說着一把彎刀從腰間掏出,就要向她刺去。

可阿難本能地一躲避,不費吹灰之力,反倒讓格桑摔了個狗啃地。

格桑吃了一嘴沙,從沙地上爬起:“你,你還敢躲?”

阿難只是冷靜解釋道:“格桑,你我立場不同,你為贊普何吐蕃,我為大唐,眼下大唐和吐蕃必有一戰,我不希望你和赤松有事。”

“你胡說!”格桑眼睛通紅着,“我把你當作我的阿姊,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去當大唐人!阿難,我們回吐蕃好不好,你不要背叛我們……”

沙漠裏,她是無拘無束的阿難,她雖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但每日聽他們頌唱佛經,仿佛心靈得到了淨化,仿佛她原本就叫做阿難。

一刀白光閃過,誰知道這丫頭竟那麽不乖,趁着她猶豫的時機直接白刀子進。

好在身後這一箭射穿了那丫頭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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