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探酒吧

“嗡……嗡……”石學文的褲子口袋裏忽然傳來手機的振動聲。

石學文吓了一跳，掏出來一看，手機屏幕上閃動着兩個字：“德叔”。他轉頭看着琉璃：“姐，電話！”

琉璃順手接過電話，鄙視了一下這裏落後的科技水平，點了接收。貼在耳邊一聽，對方道：“沙包啊，我是德叔！”

琉璃冷冷道：“他在睡覺，有什麽事？”

電話那邊愣了一下，半天才道：“請問您是？”

琉璃看了一眼正專注傾聽的石學文，沒好氣地回了句：“他老婆！”

德叔在內心發出一聲“我靠！這小子看着不大，竟然有老婆了啊。不過，就憑他那張臉，丢個飛眼過去後面得跟上一排……”畫面越來越猥瑣，德叔馬上打住，道：“這個……你讓他等下給我回個電話吧！”

琉璃嗯了一聲，便把電話挂了。

石學文認真地看着她，道：“這個德叔，是誰？”

琉璃在腦子裏搜索了一下記憶，想起來了：“地下武館的小角色，負責聯系武師。你這段時間一直在那裏參加黑拳競技。”

“地下武館？”石學文有點興奮，他咧嘴一笑，道：“這個，我聽爺爺說過，有些武師為了提升武道，會在地下武館歷練，那裏沒有太多規則約束，擂臺之上，不計生死。我聽說，龍經天就是從地下武館走出來的高手！”

琉璃嘿嘿一笑：“你想去？”

石學文眼睛一亮：“可以嗎？”他從小淬體，被爺爺嚴格管束，不曉得吃了多少苦。可以說，別的孩子在讀書、游戲，他在站樁、泡藥湯、練筋骨，因為石益謙說過，他有先天之氣護體，經脈通暢，若是趁早淬練，十歲之時便可小成，達到石門功法的第一層“鋼筋鐵骨”。

男孩，尤其是練武的男孩子，哪有不向往力量、不向往挑戰的？龍經天，百年前青龍大陸的頂尖高手，天級二階武師，獲得過五次世界武術大賽冠軍，引領整個大陸的武學走向了世界的巅峰！他就是在地下武館歷練出來的，他的熱血故事鼓舞着所有的習武少年。

琉璃的記憶湧了上來，她這才知道，石學文為什麽要去地下武館打拳，因為青石武館缺錢。

青石武館是四品，只能招收兒童，現在是寒假期間，武館沒有學費收入。當然，即使是開學，其實也只有零星幾個附近的家長送孩子來運動運動，反正青石武館夠大。按規定，四品武館每年需向城市的武學部繳納五萬元管理費，向不同部門繳納十萬元左右的教育費附加、城市建設管理費、營業稅等，除此之外，還有一項大支出：

四品武館的最低要求，是兩名黃級武師。石學文是黃級一階，他花高價方才請來一名黃級二階武師夏蟬，年薪二十萬，其實來的時候都不多，每次一來就對石學文動手動腳，揩油。至于廚師、會計師、清潔工，這些工作都被莫琉璃兼任了，不要錢。

琉璃想到這裏，惡狠狠地看着石學文，道：“去！必須去！”

石學文很開心，歡叫道：“好啊……我終于可以去地下武館了！”

這一個白天，就在琉璃和石學文的“探險”之中度過了。

琉璃在熟悉武館環境。武館大門朝南，這小兩口目前住在大門一側的東面耳房，也算是兼任了門房、保安的工作。院落根本就沒有住人，石學文将房門緊鎖，從不打開，只在前廳處理些事務，中央天井是個小小庭院，種了一顆高大的香椿，每年六月就會開花，在根系周邊又發出了無數小香椿樹，到春天常有家長來摘嫩芽。

石學文則在武館的每一個演武廳裏竄，摸摸這，摸摸那，對着大鏡子擺出各種造型，對自己長大後的身體進行探索與發現。

琉璃實在應付不來做飯的工作，她翻出幾杯泡面，兩個人對付着吃了。原身是個賢惠傳統的女人，做飯、清潔、縫補樣樣出彩，這讓琉璃有點頭痛，即使記憶可以複制，但是動作協調不起來啊！琉璃心道：“得訓練這小子做飯、洗衣了！”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石學文眼巴巴地看着琉璃：“姐姐，我們可以走了嗎？”

琉璃想了想，嚴肅地說：“可以去，但是你什麽都得聽我的！”

“嗯！聽你的。”

“不許笑，不許說話，一切都由我來應付！”

“為什麽？”

“你現在已經是大人了，是個大男人了，得有個大男人的樣子，不能露出小孩子的傻樣，不然被人識破了，我們就要被人欺負了！”

“哦……好吧。”

“若是讓你上場，你就上場，不用怕！你淬體已經有成，抗揍得很。”

“可是，我有點害怕。”

“怕什麽，護住頭、頸、心口就行。”

說到這裏，琉璃感覺有一點點心虛，不過想到這小子竟然敢欺負莫琉璃，在外面受了欺負，不曉得反抗，卻以欺負弱者為樂，這樣的心性，若是不趁現在磨砺一二，如何成才？

就這樣，姐弟二人騎上破自行車，出發了。

城市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了。

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武袍，外面披了件皮夾克，頭發根根豎起，剪得很短，越發襯出五官的漂亮來。這樣一個外表極其出色的男子，騎了輛破自行車，車後載着一個紮丸子頭的女子，引來行人的注目。

琉璃打開衣櫃，看到的只有兩種風格：一種是OL風，那是莫琉璃去培訓學校上班時穿的，多半都是及膝包裙、襯衫、小西服，配半跟皮鞋。一種是居家風，那是莫琉璃在武館的生活起居穿的，多半都是碎花、米色、綠色的家居服，為了方便做飯、灑掃，都是寬松舒适型。

這都不是琉璃的菜，她順手扯了件石學文的白色大T恤套上，在腰間紮了個結子，底下穿一條黑色練功束腳褲，披了件米色格子短外套，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可以穿出門的鞋子！半跟的小皮鞋倒是有兩雙，可是不适合啊。在家時，莫琉璃都在工作，她穿的是“拖鞋”！竟然天天穿拖鞋，哦！天吶。

琉璃只好套上白襪子，穿上一雙棉拖鞋出門了，這雙粉色拖鞋的前面，還有兩個可愛的蝴蝶結。

所以，我們看到的畫面就成了這樣：

自行車後座上，坐着一個十分可愛的女生。小小的瓜子臉上一雙盈盈大眼，好奇地看着這個世界，她的腳上趿拉着一雙粉紅色的拖鞋，坐在後座晃悠晃悠，讓人擔心吊膽，總怕這雙鞋子會被甩出去。

而事實上，這個可愛的女生在想：“這是個什麽世界？既有文.化部、教育部，還有個武學部！文武兩條線竟然可以和諧存在？太神奇了！若是踢館可以合理、合法地殺人，那老子明天就去把那個榮威武館的小子給殺了！”

南城區的地下武館，在“橙色”酒吧裏。

華燈初上，霓虹閃閃，夜色如水，酒吧裏隐隐傳來鼓點之音。琉璃指揮着石學文把破自行車停在對面街邊，兩人并肩，向酒吧走去。

兩個人都比較高挑，細腰、筆直的大長腿，即使是寬松的練功服也掩蓋不了這完美的身材比例。石學文沉着臉的樣子看着有些冷硬，他衣服下面的肌肉感十足，一看就是個武者，讓人不敢靠近。琉璃板着臉的樣子卻看着半點殺傷力也沒有，尤其是那顆淚痣，讓這張粉嘟嘟的小臉我見猶憐。

這樣一對玉人，出現在“橙色”酒吧門口時，引來路人口哨聲。石學文好奇地張望，被琉璃低聲喝道：“老實點！眼睛別到處瞟！”他才收回視線，直直地看向前方。

酒吧的門看着很舊，不大，僅供一人進出，接待的基本都是熟客。守在門口的是一個臉上塗着油彩、頭發也五顏六色的朋克男，他一身釘釘環環的，琉璃看他還戴着鼻環，感覺有點辣眼睛。

朋克男看到石學文，挑眉、吹了聲口哨，道：“沙包，今晚又來了？”他看到琉璃，呵呵一笑，湊在石學文耳邊道：“今天怎麽肯帶妹子來了？不怕小茉莉吃醋？”

石學文有點慌，他不知道如何應付，轉頭看着琉璃。琉璃一瞪眼，道：“看什麽看？進去！”

朋克男“呦嚯”了一聲，哈哈笑道：“看不出來啊，小白花，還挺辣！”

石學文感覺身後傳來一股大力，琉璃将他一掌推進門去，耳邊還有琉璃的那一聲：“進去！”

酒吧門一開，巨大的搖滾之音便把石學文震得全身發抖，他覺得整個心髒都在抖動，他抓住琉璃的手，一把放在自己左胸，大聲喊道：“姐！我的心髒受不了了！”

琉璃伸出手，在他耳邊輕輕一拂，暫且封閉了他的部分聽力，石學文感覺聲音頓時變得小了許多，他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琉璃道：“姐姐，你這是什麽招數？好有用！你教我，教教我吧？”

琉璃敷衍道：“好，有空了教你。”

這一對男女，落在旁人眼裏，那真是深情款款、溫柔對視、輕憐蜜意，一道不和諧的嬌柔聲音傳了過來：“喲……沙包哥哥，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