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蓄勢待發

趕走了宋家兩只讨厭的蒼蠅，琉璃才有時間關注趙嗣帶來的三個孩子。

領頭的是那個十五，大約十二歲左右，他身形瘦削，面色微黑，有點忐忑地看着琉璃，他拉着十六、十七的手，道：“我們三個，沒有找到自己的爸媽。我和十七本來就是在街頭流浪的孤兒，被鄭總抓來逼着我們去偷、去讨。十六她是個女孩，很小就被爹媽丢了，後來被養父毆打，是我救了她，她就一直跟着我混了。”

他的目光中滿是懇切：“我知道您是個有大本事的人，我想習武、我想保護弟弟妹妹、我想再也不被人欺負，讓我們三個留在武館，可以嗎？”

十六，就是那個臉上被燙傷的小女孩，她怯懦地看着琉璃，一雙大眼睛裏滿是淚水：“我也想跟你學本事，可以嗎？”

十七是個頭發卷曲、雙目桀骜不馴的男孩，他梗着脖子，想低頭又不肯說軟話，半天冒出一句：“實在不行，我們來武館打雜也可以，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琉璃腦中的小七已經歡叫了起來：“琉璃你運氣真好，就是這三個孩子，武學根骨極好，收下吧，反正一個是教，五個也是教！”

就這樣，青石武館迎來了近十年裏，最有人氣的一天。

石學文應接不暇，他坐在青雲廳，感覺有點麻木。第一個徒弟收了，還沒适應呢，一下子來了四個！還有一個趙嗣和自己年齡一樣，都是二十一歲！

不過石學文一向信任琉璃，她說收徒，他就收。她說她來教，他說好。

趙嗣先來，他跪下磕頭，敬茶。琉璃問道：“你在榮威武館習武之時，可有被傷了丹田？”

趙嗣心中一動，回憶了半天方道：“好像有那麽一次吧。我記得當時我才十歲，在武館學了三年成績還算不錯，可是有一次在演練之時，被武師踢中小腹，當時就覺得全身勁力消散了。去醫院也沒檢查出來什麽，但自此之後習武便再難進步。”

“是榮威武館的哪位武師所傷？”

“是一個矮胖矮胖的武師，鄭克勤，人稱墩子。”

“你被他暗算了。這個墩子是個玄級武師，他嫉妒你的天分，廢掉了你的丹田。”

趙嗣一聽，面色大變，他想到自己那麽努力地習武，除了身體素質比一般人更好、身手更敏捷之外，卻永遠都沒有感受到筋骨之氣，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沒有天分，也就認命放棄了習武之志。今日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一忽兒冷一忽兒熱。冷的是，鄭家武館的武師竟然因為嫉妒便廢掉學員丹田，斷了自己的青雲之路；熱的是，聽師娘這個意思，他的丹田竟然還有救？他還希望進入到武者的行列？

趙嗣的臉色變幻了幾次，他鼓起勇氣問道：“師娘，我還能再習武嗎？”

琉璃看着他，面無表情：“你不想報仇？”

趙嗣跪在地上一咬牙，狠狠地道：“想！”

琉璃點頭道：“這才是我石門弟子。習武之人，必得有血性方可。誰廢掉了你，那你就去廢掉他罷。你站起來，走近些，我助你修複丹田。”

趙嗣眼中放射出一股熾熱的光芒，霍地站了起來，雙手緊握垂放在身側，整個人緊張得微微顫抖，雖然是冬天，卻有汗開始順着後背流下。琉璃對小七道：“你看得到嗎？”小七吹了聲口哨，道：“看得清楚，就是丹田碎了道小口子，所以漏氣，補上就行了……”它這話說的，真當是開汽車行，補胎呢。

琉璃吩咐小七開啓視野共享，趙嗣的丹田比一般人更為寬闊堅實，本應有極好的發展，可惜被人暗算，左下方出現了一道小裂縫，就是這道裂縫，讓他的丹田之氣無法融入經絡之中，無法滋養筋骨，永遠也跨不進武師之道門檻。

琉璃伸出雙手，閉目感受着天地之間的蘊養之氣……

天地之間的“氣”中，包含“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金主殺伐、木主生發、水主浸潤、火主破滅、土主融合。未來世界的“氣”中五行元素蘊含比例低，琉璃天生神力也只能調動一二。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和小七驚喜地發現，這裏的人有陰陽、氣分五行，只要調用得當，可有神奇效果。

要修複丹田，需先用木元素助丹田生長、再用土元素助其裂縫融合。琉璃閉目細細區分，十指微動。青雲廳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份奇跡。

一陣微風拂過，眼前無色透明的空氣忽然被一股神奇的力氣擾動，幻化出五彩。肉眼可見的一股淡淡的綠色氣體，緩緩流向趙嗣的小腹丹田之處，偶爾有調皮的、溢出來的綠色氣體碰觸到旁觀者的身體時，都發出一聲舒坦之音，因為被這綠色氣體蘊養過的身體，都有一種沐浴了陽光雨露的幸福感。

玻璃睜開眼看到這一切，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一動，喝了一聲：“木之氣，去！”分出一小股飄向十六的臉龐，十六被燒傷的面龐慢慢地、慢慢地恢複原狀，變得瑩白嬌嫩起來。十五、十七不敢說話，都捂着嘴，怕自己喘氣聲音大了，吹散了這一股神奇的氣流。

趙嗣的丹田得到木之氣的滋養，迅速擴大，漸漸填滿了他的整個小腹，無數內力從丹田之中噴薄而出。就是這個時候！琉璃一聲喊：“土之氣！來！”随着這一聲喊，一陣旋風刮過，綠色氣體被黃色旋渦卷起，撲向趙嗣的丹田！

“哔哔勃勃”一陣聲響過後，趙嗣的丹田裂縫被完美修複，丹田之氣似乎發出一股歡呼之聲，自動往趙嗣的身體各處流轉，滋養着手、足、頭、頸……他這幾年在警校苦練所留下的疤痕、暗傷都被治愈，筋骨之間氣血滿溢，竟然因禍得福，直接晉升到黃級一階武師了！

趙嗣此刻光是站着，就感覺到全身精力彌散，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感襲上心頭，他讷讷半響，福至心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師父、師娘在上，徒兒石嗣給你們磕頭了！”

好吧，拜師貼還沒寫，這家夥已經直接給自己改了姓了！

石學文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一般大，個子也同樣高大的石嗣跪在地上稱呼自己師父，臉皮抽動了幾下，但他克制住了，只仿照記憶中爺爺的姿态，點頭道：“徒弟中，你年紀最大，以後要團結同門、多多費心師弟師妹們的學業問題。”

石嗣因為丹田修複，此刻歡喜得仿佛要爆開了，他連連稱是。武者世界地位超然。武館，則是連接普通人世界與武者世界的橋梁。每年進入武館習武之人多了，但也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方能得蒙門派青睐，正式收徒改姓，只有這樣，才算是一只腳邁入了武者行列。因此，在青龍大陸，改姓不是對祖上不敬，而是一種榮譽、一種驕傲。

琉璃道：“行了，你以後就是武館的大總管。”石嗣恭聲應下。填好拜師貼，半半上了香，再磕三個頭，他就正式列入石門嫡系一脈，榮升為二徒弟。

十五，改名為石梧。

十六，改名為石榴。

十七，改名為石棋。

三個流浪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姓名、穩定的家。

石榴年紀最小，只有六歲，被石棋哄着成了小師妹，排名第五。石梧排行第三、石棋排行第四。一天之內，武館收下了五個嫡系的內門弟子。

自古道“無規則不成方圓”，即使是父子師徒，亦要有其行事之道，只有這樣，門派方能強大、武館才能發展。琉璃讓石嗣按照警隊管理辦法，整肅武館，自此氣象一新。徒弟們個個恭謹端正，見到師父、師娘會行禮，同門之間也開始嚴格按照排行稱呼師兄、師弟、師妹。就連石嗣，見到石凱也得老老實實稱呼一聲：“大師兄！”

別的武館，是師父教徒弟，師娘管生活。青石武館不一樣，這裏是師娘教師父，師娘教徒弟，師父也不管生活，他只管拜祭之禮。

天啓1020年，二月初三，冬日暖陽，寒氣消融，宜傳功法。

青雲廳裏，石學文率五位徒弟一衆，安靜地坐在蒲團之中，閉目凝神，聆聽琉璃的每一句話。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有一種神聖的感覺。

琉璃也很嚴肅，她在明确了這個世界天地之氣可分為五種元素之後，仔細推敲了功法運行之道，今天她想來驗證一下自己所思所想是否準确。

青雲廳內，天地之氣再次幻化出五彩光芒……這是琉璃用自身內力，帶動氣之流轉，将五種元素分離之後的結果。在琉璃的引導之下，大家凝神感知彌散在身體周圍的元素，開始默念口訣：“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琉璃助他們每個人解開塵封的丹田，先天之氣開始在丹田駐紮生長，漸漸與外界環境相呼應，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形成的氣團，仿佛得到召喚，開始紛紛鑽進每個人的身體，融入筋骨、經絡之中，在先天之氣的引導之下，彙入丹田。

金之氣，金色，主殺伐，彙入石凱體內；

木之氣，青色，主生發，彙入石嗣體內；

水之氣，藍色，主浸潤，彙入石梧體內；

火之氣，紅色，主破滅，彙入石棋體內；

土之氣，黃色，主融合，彙入石榴體內；

五種元素融合，交織出黑白兩色混沌之氣，盡數彙入石學文體內。

琉璃見狀大喜，擊掌歡呼，道：“五行合一，陰陽交織，混沌之始，門派振興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