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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開家長會,請你出去。”
“我和我爸有事情要說,比家長會重要多了。”
“那請你動作快一點!”
蔣祐面無表情拉起尚處于蒙圈狀态的蔣爸,“爸,你跟我出來。”
第二中學花壇邊。
蔣爸的神情有點不明所以,“你叫我出來幹什麽?”
蔣祐喘着粗氣,“你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什麽?”
“給我兩個月的時間,我進步給你看。她說的什麽本科專科,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信息量有點大,蔣爸反應了片刻,“好。”
蔣祐氣得心肝顫,“她這麽敢說,早晚會被我打臉!”
蔣爸不滿地皺起眉頭,“要尊重老師,不要沒大沒小!”
“如果只因為年紀大就值得尊重,怎麽不見別人把王八供起來?”
蔣祐很少忤逆蔣爸,情急之下脫口而出,蔣爸瞪圓了眼睛,“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蔣祐低頭看着花壇裏殘落的花,邊喘着氣邊擦了擦臉上的汗,蔣爸嘆了口氣,“你有上進的心就行,我沒生氣,你也用不着生氣。老師說的話是難聽了點,道理卻是對的。你在學校裏好好表現,不要得罪老師,知道不知道?”
蔣祐沒答話,用腳碰了碰花壇邊的盆栽,心裏暗暗地想,好老師是用來尊敬和愛戴的,不好的老師就是用來消滅的。什麽老師都尊重,才會有品行不端的老師仗着學生懼怕自己,在校園裏實行語言暴力或是肢體暴力,橫行無忌,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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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你媽給你錢沒有?”
蔣祐掏了掏口袋,“我忘了。”
蔣爸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錢包,“我這裏有。”他掏出三百遞給蔣祐,“沒必要這麽省,錢你拿去花,少吃零食多吃點飯。照顧好自己,知不知道?”
蔣祐讷讷地點了點頭,“知道,你給我兩個月的時間……”
“三年很長,不用急于一時。好好加油,争取下學期分班考到重點班去。”
“我要是考不上,我就是孫……”
蔣爸把眼睛一瞪,蔣祐就把話咽了回去,悻悻地撓了撓頭。
蔣爸回教室時,家長會已經落下帷幕。人都散了,蔣爸無心到卓老師那裏了解情況,收拾了書桌和蔣祐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蔣祐一回教室,卓老師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蔣祐,你爸爸呢?”
“他走了。”
卓老師的表情變得有些許微妙,忍了又忍,笑不出了,“你爸爸走了?他簽到了嗎?要是沒有簽到,就算是這次家長會沒有到,算你沒通知到位,這件事要記入檔案!”
“他簽了。”
蔣祐把放在第一排的簽名紙拿到講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起行李。
“蔣祐,你覺得自己考倒數第五很得意,是不是?你這麽下去有誰要和你做朋友?別人有未來,你自己想想你的出路在哪裏!”
班裏氣氛一時沉寂,背對着講臺的蔣祐仿佛渾然未覺,自顧自地收拾着。
沈深剛送走媽媽,正坐着整理書包,卓老師說話時他擡起眼皮望了一眼,像是微微訝異。
然後,沈深站了起來。
餘光裏,他背上書包走過來,伸手勾過蔣祐的脖子,“晚上吃什麽?”
動作一如往常般親昵而自然,但所有人都知道沈深此舉無異于對卓老師的公然頂撞。
蔣祐抿了抿唇,“砂鍋。”
“我去打飯,老位置等你。”
“蔣祐,沈深,”佟落雁聲音很輕,聽起來怯怯的,“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
蔣祐吃了一驚,她不慌不忙與他對視,一片坦然。
蔣祐釋然地笑了,“走吧。”
卓老師就站在講臺上,目睹了這一切的她就像個啞了炮的火铳,滿面怒容,卻發作不得。
用餐期間,佟落雁有點拘謹,蔣祐知道比起集體活動,她更喜歡獨處,若非為自己,她絕不會站出來。
如此一想,蔣祐愈發覺得對不起佟落雁。
開吃不久,佟落雁時不時擡頭看蔣祐,弄得他一臉莫名其妙,“怎麽了?”
“你真厲害。如果是我,我可能會哭的。”
“你是女孩子嘛,”蔣祐悻悻,“我不愛哭。”
“如果是你呢?”佟落雁看向沈深,沈深伸出筷子夾起花菜,連動作都沒停頓,“直接出教室。”
“那大家就知道你生氣了。”
沈還是頭也不擡,“無所謂。”
沈深做事果決,愛憎分明,少年時期就初露端倪。
佟落雁锲而不舍,“如果後來老師問你為什麽走呢?”
“她不會問這種白癡問題。”
可供女生談論整天的話題在沈深的答複中迅速結案,但佟落雁意猶未盡,“你不在乎老師怎麽看你嗎?”
“假如你在乎的話,現在就不會坐在食堂。”
佟落雁被沈深反将了一軍,愣過之後猶猶豫豫地,“其實我挺在乎的……”
“那你跟來幹什麽?”
蔣祐忽然有點不安,佟落雁緩緩開口,“因為我想和蔣祐做朋友。”
“我也想。”
蔣祐自認和沈深早就是朋友,一時聽不懂沈深所言何意,剛想開口問問,沈深不慌不忙地解釋了。
“蔣祐朋友遍地,我野心很大,想當最不可或缺的那個。”
佟落雁若有所思,“我能理解你。”
不一會兒,道光急匆匆跑進食堂,火急火燎地點了菜,打了飯,小跑到蔣祐身邊坐下。
“媽的餓死了,中午還沒吃就說家長會來不及,拉着我過來。”道光大口吃着飯菜,塞了滿嘴,蔣祐在一旁看着都噎,給他打了碗湯。
道光口齒不清地,“謝謝啊。”
“慢點吃。”
佟落雁冷不丁開口,“其實蔣祐很特別。”
沈深開口,“天底下叫醬油的不多。”
“所以你們要像守護唯一的地球一樣守護唯一的我。”蔣祐扒了口飯,道光伸出筷子,想夾蔣祐的紅燒排骨,蔣祐撥開紅燒排骨,讓他看得清楚點。
“半肥半瘦的給我留着。”
“知道了。”
重新進入高強度學習生活,讓蔣祐心理與生理上承受了極大負擔。
最近系統崩壞得厲害,不僅進度條沒再顯示過,發言都甚至出現了噪音與錯誤指令。
上周三蔣祐在食堂和道光邊吃邊聊,就聽到系統忽然用冷冰冰地說,“把湯匙裏的湯潑到他臉上。”
沒被系統坑過的蔣祐毫不猶豫地照做,之後就迎來了道光的一頓毒打。
蔣祐和沈深到大澡堂洗澡,自己剛洗到一半,就聽系統聲音響起,“出去,到沈深的隔間。”
這絕B是個坑啊!但蔣祐慎重思考了會兒,才選擇了無視指令。
美色當前,動搖也很合理。
這是蔣祐連續來圖書館自習室的第四天。手邊的物理題一道未解,身後腳步聲漸近,蔣祐擡頭看了眼,又低下頭。
方忍冬。
方忍冬咦了一聲,“這麽巧?”
蔣祐點頭,“來寫作業。”
他也颔首,轉身從書架上拿起《港臺文學》邁開步子往外走。
蔣祐忍不住提醒,“二樓書不外借,只能坐着看。”
“啊?”方忍冬擡手看了看表,走回來坐在蔣祐對面,“這裏可以坐嗎?”
“可以。”
方忍冬讀書的習慣很好,不像沈深有不自覺讀出聲的毛病,他只是靜靜垂眸默讀,看起來專注而認真。
他專注奈何對面的蔣祐面對物理習題像只蛆般在座位焦慮扭動,他擡頭瞄了一眼蔣祐手臂下的物理習題,心領神會地笑了,“物理的确不簡單。”
蔣祐嘀咕,“豈止不簡單……”
簡直坑爹。
物理這門科目就好比學科界的榴蓮,喜歡它的人,能輕輕松松地接受這門學科令人頭昏腦脹的難度,不喜歡的就像有過敏反應,見到習題封面都要擰眉繞道。
“去年我物理成績還不錯,不過現在忘得差不多了。”
方忍冬語氣中不乏愛莫能助之意,蔣祐嘆氣,“算了,我……”
“我會啊。”
蔣祐轉過身,沈深拉開凳子在蔣祐身邊坐下,把一沓作業擱在桌上,“哪題不會?”
“你怎麽來了?”
“這幾天作業多。”沈深沖方忍冬點頭致意,方忍冬笑了笑,站起來撣了撣灰塵,“你們讨論吧,我也回去了。”
沈深的聲音很低沉,“你剛才說哪題不會?”
蔣祐趕緊低頭,指了指倒數第二道選擇題,“這道。”
沈深點頭,輕聲講解,“首先你要注意審題,兩個木塊都在向右運動。下面木塊的運動速度記為v1……”
沈深講解得深入淺出,蔣祐聽了一會兒便覺得漸臻佳境,擡手打斷他的話,沈深擡頭看他,見他目光中充滿自信,“這題選C!”
沈深緩緩把嘴角一勾,“選B。”
蔣祐:“……”
蔣祐走過最長的路,就是物理習題的套路。
說是來做作業,沈深一整個中午都在為蔣祐講解習題中度過了。
沈深把桌上的草稿紙夾進蔣祐的習題本裏,“碰到類似題目就看草稿紙,沒法舉一反三就盡量記住。”
蔣祐昏頭昏腦地點頭,抱着書跟着沈深出了自習室。
沈深忽然轉過頭來,“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你選不選理科?”
蔣祐搖頭,“我理科不行。”
“如果我教你呢?”
蔣祐失笑,“我學不會的,還是選文科吧。”
沈深不說話,轉身往教室走,沒走出幾步,又回頭凝視自己。
“我可以教你。”
沈深自己果斷,也從不幹涉他人決定,文理科分班茲事體大,蔣祐被沈深這句話整懵了,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回答。
半晌蔣祐才搔着頭,“我對理科真沒興趣……不過如果你肯教我地理,對我幫助會挺大的。”
回應他的是沈深的撲克臉。
蔣祐故作輕松,“教室才幾步路,找你吃飯不過幾分鐘而已。”
沈深依然不語,蔣祐笑了,“你玩什麽深沉?”
沈深幽幽地,“同班的話,說不定能當同桌。”
“我個頭沒你高,估計就倒數第二排。”
沈深還是嘆氣,“說不定能同個寝室上下鋪,一起洗澡吹頭發說段子……”
蔣祐如遭雷擊,站在原地認真地思索起選擇理科的必要性,不過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蔣祐立馬在心裏推翻了這個可能性。
人不僅要追求愛情,更要對每一次人生的選擇謹慎以待。
“我喜歡文科。”
午休鈴聲響起,沈深怔怔看他,抿唇大步往教室走。蔣祐快步跟上,前腳剛進教室,後腳班主任卓老師就到了。
“我說幾件事。最近有值班老師和我反應晚自習紀律不好,眼保健操很多同學睜着眼睛做,晚上熄燈後有同學開夜燈,暫時還沒扣分,這些情況同學重視一定要重視起來,別因為個人行為損害集體利益!”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蔣祐身上,“還有,晚自習課間盡量不要在教室後面打鬧,影響後排愛學習的同學!”
道光不明就裏,“課間也不能玩?”
卓老師揚高了聲音,“如果因為你玩鬧的行為影響別的同學學習,怎麽辦?”
“課間了誰會學啊……”道光嘀咕,卓老師不滿,“你不學不代表別人不想學!同學們最好能做到自律,別每件事都讓我重複強調,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卓老師走後,蔣祐翻開沒寫完的習題,沈深的草稿紙靜靜躺在裏面。蔣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拿出草稿紙疊得整整齊齊,放進書包夾層。
“放在書包裏,草稿紙就失去作用了。”
蔣祐回頭,沈深面無表情地回視他,“明天中午把地理作業本帶上。”
蔣祐一怔,笑出一口白牙,“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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