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精分的死對頭

二十

每年的十月份學校都會開運動會，這兩天各班開始張羅報名，先由體育委員動員，大家自願報名，實在不行再由班主任和體育老師出面。

身為體育委員的左青宇一到課間就拿着小本子追着人激情四溢的做動員，他拍了拍程醒：“讓個座給我，我跟唐之談談。”

程醒還挺不樂意：“你怎麽不跟我談談？我難道不能為班争光？”

左青宇樂了：“比睡覺嗎？如果有這個項目那你确實可以，你不上我都要拿刀逼着你上。”

“你這是人身攻擊！”程醒瞪眼，更不讓座了，往桌上一趴開始他最擅長的項目。

“嘿，你！”對着程醒的後腦勺，左青宇差點忍不住一巴掌呼上去。

唐之在聽歌，他摘下一只耳機，道：“你也不用弄的那麽正式，還談談，我報個五千米，就這樣。”

“別啊，你跑步不是挺厲害嗎，別只報一項啊。”前面蔡寧寧坐在位置上，不過她同桌不在，左青宇讓蔡寧寧往裏坐，讓了個位置給他，他坐下湊到唐之面前，“去年你跑了一千五，拿了第一，多牛逼！今年我很看好你！”

“所以我今年準備挑戰五千。”唐之又把耳機戴上了。

“不是，你知道的，我們班的短跑也很缺人，看來看去也只有兩個人能參加，而且估計還沒什麽戲，你幹脆也挑戰下短跑？”左青宇努力的說服。

唐之沒什麽反應，左青宇以為他沒聽到，伸手想摘他耳機，唐之往後躲了一下，有點無奈：“聽着呢，我不報是因為我不适合短跑，爆發力不夠，就算參加了也沒戲。”

左青宇覺得他語氣似乎有點松動，于是很激情的道：“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可能呢！年輕就要醒着拼！年輕就要挑戰自己！年輕沒有不可能！年…”

“閉嘴，你別在我這背廣告詞啊，我害怕。”唐之露出十分嫌棄的表情，“你再這樣倒我胃口我連五千米都不參加了。”

這樣的冷眼拒絕左青宇早習慣了，所以他準備來個死纏爛打：“別啊，我只是在跟你講一個道理，就是…”

唐之拿過他手裏登記報名的本子，準備把上面寫着的‘五千米——唐之’幾個字劃掉，左青宇吓一跳，忙搶回來：“行行，你們都是大爺，我現在誰也得罪不起，媽的，真是一個比一個脾氣大。”剛從安詠棠那碰了釘子，又來唐之這找氣，他還真是自己找虐。

起身之後他看了眼似乎已經秒入睡的程醒，琢磨着如果各個項目最後實在湊不齊人要不讓這家夥上去湊個數得了，就是不知道他能在哪裏發揮餘熱，唉，真是有熱情的沒實力，有實力的都裝逼！

放學以後唐之在車棚取車，江宴過來：“你今天去看你爸嗎？”

“不了，今天唐也去。”唐也臉上的傷已經消了好些，雖然還有一點痕跡，不過糊弄一下就過去了，他要是也去的話，頂着眉角這紗布貼，他爸就一定會把注意力放在兩兄弟臉上都帶傷這個重點上，而以他的前科來說，打架這個罪名是肯定逃不了的，而且還要加上帶壞弟弟這一點，罪上加罪。

江宴推了車：“那走，我們下館子去。”

“你家今天也不開火？”唐之慢悠悠跟在他旁邊。

“嗯，都有應酬，可憐的我又被丢下了。”江宴嘴上說的可憐，表情卻很飛揚，比起在家裏吃他當然更樂意去外面浪。

唐之笑了一下，江宴轉頭看看他：“對了，你和趙來這事沒告訴唐也嗎？起碼讓他小心一點。”

“算了，別看他平時不怎麽愛吭聲，可心裏不知道憋着什麽勁呢，要是跟他說了我都不好說他會幹出什麽。”雖然只比唐也早出生不到一分鐘，但唐之對這個哥哥的身份非常有責任感，覺得保護弟弟義不容辭，雖然這個弟弟有時并不可愛。

“也是。”江宴挺贊同，他一直覺得唐也比唐之難懂多了。

兩人出了學校大門，剛騎上車，唐之的視線裏就出現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呆了一下，江宴往前騎了幾米，卻沒見他跟上來，剎了車一腳撐地回頭道：“你發什麽呆？”

“唐之。”

江宴沒得到回答，卻聽到前面有人叫了一聲唐之的名字，他回過頭，看到一個穿着本市挺有名的一個私立高中校服的男生站在那，眉眼帶笑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後面唐之的身上。

他又扭頭看了看唐之，唐之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他倒車回去，撞了撞他的胳膊：“認識？不會又是來堵你尋仇吧？”雖然看那人表情不太像，可誰知道呢，也許是笑面虎之類的，他想到這又有些緊張道，“要不要我去叫人？”

“想什麽呢你。”唐之有些好笑，“是我初中同學。”

“那你發什麽呆？那凝重的我還以為要出什麽事了呢。”江宴不屑的切了一聲。

唐之并不知道剛才自己是什麽表情，不過應該不至于到了凝重的地步吧，這家夥就喜歡誇大其詞，他往前看了看，韓應，一個好久沒翻出來的名字，現在真人突然毫無預兆的出現在面前，真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實在是沒有想到……

對面的韓應沖他笑了笑，站在傍晚的夕陽裏，身上籠着一圈橙色的溫柔的光暈，眼睛，嘴角，還是當初的樣子。

他微微嘆了口氣，對江宴道：“今天可能要放你鴿子了。”

“哎。”江宴假模假樣的搖頭，“我就知道，還是老同學重要，我雖然天天在你身邊，你卻一點都不愛我！”

唐之被他弄的直起雞皮疙瘩：“你戲別太多啊。”

江宴笑了：“行了，我走了，人特意來找你肯定有事。”他蹬着車往前滑了出去，經過那個男生身邊時還打了個招呼，“嗨。”

韓應也朝他揮了揮手。

唐之推着車慢慢的朝前走去，韓應也向他走過來：“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

“嗯。”

唐之覺得似乎自己所有的好脾氣都給了韓應，也許是因為當年那點情窦初開的小心思，是的，在那個懵懂的年紀，他懵懂的察覺了自己的性取向，又懵懂的對韓應有了好感，但也僅限于好感，他什麽也沒有說，當然也不敢，但他和韓應太熟了，熟到後來韓應甚至察覺出了什麽，然後突然開始疏遠他，唐之意識到這一點後便也不再主動找韓應，刻意的保持了距離，直到初中畢業，再沒有見過，只有逢年過節發個消息祝福一下，僅此而已。

不過他顯然低估了這帶着無奈和克制的青澀暗戀所帶來的影響，隔了一年多再見到那張臉，他沒想到自己大腦裏會直接空白，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也許是對那段時光的追憶懷念，也許是對無疾而終的某種未成型的感情的遺憾，但不管怎麽說，韓應這個名字對他來說都是有點特別的存在。

也許，是因為這個人完全長成了他喜歡的模樣吧，在剛剛發覺自己對男生有感覺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喜歡的類型就是這種，眼角眉梢自帶笑意，一副對全世界都很溫柔的樣子。

韓應似乎就是照着這個模子長出來的，而中間空缺的這段時間他還在這個模子裏，沒有變。

真是難得啊……在餐廳裏坐下後，唐之看了看那張臉，忍不住感嘆了一下。

這是韓應挑的餐廳，吃新疆菜，據說很地道，唐之對吃沒多大研究，不過看裝潢倒是很有特色，牆上櫥窗裏擺設着各種維吾爾族的樂器，大多數他連名字都叫不上，臺上還有歌舞表演，聽的唐之有種想擺動起脖子的沖動。

“你過年的時候不是發了個朋友圈說想去新疆玩嗎，人雖然還沒有去，不過可以先嘗嘗菜色，合不合口味。”韓應笑道。

“哦，那個啊，就是在家沒事看了個旅游節目，就有感而發了一下。”唐之語氣很平靜，但其實在聽到韓應這麽說的時候他心裏是有點小動容的，因為韓應從來沒有給他點過贊，所以他一直認為對方根本沒有看，可沒想到半年多前發的他還記得。

當然，也有可能是要來找他又怕沒有共同話題，就臨時補課翻了他的朋友圈，唐之很煞風景的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韓應點點頭：“新疆是不錯，等高考結束也許我們可以約上一些朋友一起去玩。”

“不錯的建議。”唐之不尴不尬的附和着，許久不見他實在不知道韓應特意來找他是什麽用意，竟然還準備約着一起去玩？這是想和他重拾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