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精分的死對頭

二十八

唐之懷疑自己幻聽了：“啊？”他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

安詠棠的情緒有點低沉：“我爸媽吵架了，我現在不想呆在那。”他們訂的是個套間，兩室一廳，他和他老爸一個房間，本來好好的，結果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老媽忽然發了火，老爸也毫不退讓，兩年的分居已讓他們無法找回之前一起生活十幾年所磨合出來的相處模式，這一架吵得天翻地覆，把所有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翻了出來，現在好不容易兩人吵累了，終于消停下來，然而此時整個房子的空氣中所彌漫的那種一點即燃卻又冷的讓人心寒的緊繃感讓他感到窒息，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

“哦……”唐之愣愣的應了一聲，下意識的往旁邊讓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忙道，“不是，那你再去租一頂帳篷啊。”

安詠棠嘆氣：“你以為我不想，我還想再開個房間，可這種時候不提早預訂哪裏還有多餘的，帳篷也是，現在只剩了兩頂，還都是破的。”

唐之瞪着他，挺想像以前一樣幹脆的讓他滾蛋，可兩個字卡在喉嚨口卻吐不出來，這時他才意識到兩人的關系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微妙的改變，這種改變竟然讓有點動搖，也許可以收留一下？不行不行，唐之在內心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面前這家夥可是曾經間接害死你的‘兇手’啊！不能因為他最近精分出一個稍微不那麽讓人讨厭的人格就忘了這一點。

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個睡袋，因為嫌悶他并沒有用，于是他把睡袋往外面一丢：“你用這個吧。”

“……”安詠棠低頭看着自己腳下的睡袋，有點無語，“你讓我就這麽睡在外面啊？”

唐之攤了攤手：“反正有睡袋，有什麽關系，也算露營，就是露的比較徹底一點，你這不特殊情況麽，湊合一下吧。”

安詠棠彎腰拿起睡袋，唐之以為他是接受了，微微松了口氣，哪知道安詠棠下一秒就鑽了進來，他差點一巴掌把他拍出去：“你！”

安詠棠沖他笑道：“這帳篷怎麽說也有我出的一份力，睡一晚不過分吧？”

“哈？”唐之被他的理所當然震驚了，“我可沒同意啊！”

安詠棠豎起食指朝他噓了一聲：“別吵，大家都睡了，這裏可不隔音。”

唐之沉着臉，在‘把他扔出去’和‘算了就當日行一善’兩個念頭間猶豫搖擺了一會，最後還是憋屈的咽下一口老血：“靠，算你臉皮厚！”

安詠棠笑了笑，唐之去把帳篷門上的拉鏈拉起來，弄好以後轉身就看到安詠棠正在解褲頭的扣子，他瞬間覺得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你幹嘛。”

“什麽幹嘛？”安詠棠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脫褲子幹嘛？”唐之擰着眉。

“你這問題問的可真是夠可以的，脫褲子還能幹嘛？睡覺啊。”安詠棠莫名其妙的回道，他已經拉下褲鏈，唐之不小心就瞥到他裏面露出的一點黑色內褲，眼皮不由一跳，辣眼睛！他立馬移開目光，安詠棠看了看他，道，“你想什麽呢。”

“穿着睡，我不習慣旁邊躺個裸男，尤其還是你，惡心。”唐之冷冰冰的回道。

“操，我也沒全脫光啊，就脫個外褲。”安詠棠挺無奈的說，“你不也這樣嗎？公平一點啊。”一邊說他一邊朝唐之看去，唐之身上就穿了件T恤，下面應該是穿着內褲的，只不過他坐着的姿勢原因，T恤下擺擋住了那部分，使得只有兩條大長腿明晃晃露在外面，一眼看去真的很像光着屁股啊……不過這句話安詠棠沒敢說出來，不然今晚他真的要沒地方睡了。

“這是我的帳篷，我說了算。”唐之扯過毛巾被往腰上一蓋，非常獨斷專行的道，“要麽你穿着，要麽你出去，二選一。”

安詠棠看着他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嘆氣道：“哎，你可真是……”真是什麽沒說出來，不過還是把褲子提好，搖頭道，“我又不是女的，脫個褲子你還緊張。”

不好意思，你要是女的我就不緊張了，唐之在心底翻了個白眼，然後躺了下來，帳篷很小，他再努力靠邊兩人之間也只隔出了那麽一點點的距離，翻身的動作稍微大一些都有可能碰到，他轉過臉，問安詠棠道：“你睡覺老實嗎？”可別像唐也似的，小時候兩人一起睡，晚上兩人并排躺着，早上醒來唐也已經睡的橫了過去，一條腿踩在他臉上另一條腿蹬在他腰上，要多銷魂有多銷魂。

安詠棠都快有點不耐煩了：“怎麽以前沒發現你事兒這麽多呢？”

唐之順嘴回道：“以前也沒一起睡啊。”說完就覺得這個表達很別扭，可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因為現在的事實确實是如此，他從來沒想到有生之年會有一天和安詠棠躺在一個帳篷裏，媽的，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不真實了。

“啊，也是。”安詠棠想了想，笑了起來，其實在過來找唐之前他猶豫了好一會，要是放以前他真的是寧願在外面坐一晚都不會來蹭這一覺的，可現在……他發現唐之似乎沒有以前那麽讓他看不順眼了，也許是因為接觸的更多了一些，發現這個人似乎和既定印象裏的認知不太一樣，雖然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但總之就是沒那麽讨厭了，有時候看着會覺得這小子還有點意思。

安詠棠也躺了下來，兩手枕在腦後。

唐之卻又坐起身，把扔在角落的睡袋拿過來放在了兩人中間。

“……”為了不碰到睡袋，安詠棠不得不往邊上擠了擠，“你至于嗎，就算我不小心翻個身過去也不至于把你壓死了吧。”

“不至于，但是碰到你會讓我很不爽，為了不讓自己做惡夢只能這樣了。”唐之把自己對他的嫌棄表現的非常淋漓盡致。

“啧，真沒見過比你更麻煩的了，這磨磨唧唧的勁兒簡直了。”安詠棠轉頭就能和睡袋親密接觸，他有些不爽的皺皺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你不知道？不爽也得憋着。”能讓安詠棠這麽憋屈，唐之挺高興，中間有東西隔着的感覺讓他舒服多了，他重新躺下來，摘下眼鏡。

安詠棠沒再說什麽，只是輕而無奈的笑了一聲。

小小的帳篷裏，兩人安靜的處于進入睡眠的前期狀态，因為空間太小，能清楚聽見對方輕輕的呼吸聲，唐之漸漸的開始覺得有點尴尬，尴尬的恨不得拿手機放首歌或者随便什麽東西好讓這個空間裏不要這麽安靜。

而這時他聽到安詠棠那邊發出悉悉索索的動靜，然後就是鏈條被扯開的聲響，他撐起上半身眯着眼睛看過去：“折騰什麽呢你。”

原來安詠棠把睡袋的側拉鏈拉開了，然後打開當被子蓋，他瞅了瞅唐之：“你不會對這都有意見吧？”山裏晝夜溫差大，後半夜還是有點涼的，他總要把肚子蓋上。

唐之‘切’了一聲，躺了回去。

其實之前也不是沒和別的同性一起睡過覺，和同學出去旅游什麽的，也都睡過一張床，包括江宴，但從沒像這次這麽讓他覺得別扭，可以說是別扭的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了。

他知道這別扭源于何處，包括那其中夾雜的一絲緊張，是的，緊張，他不準安詠棠脫外褲，在兩人之間放睡袋，都出于一個原因——他對着安詠棠硬過，雖然那只是因為當時那種略有些緊張的環境和生理上的一點刺激，并不是對安詠棠這個人有什麽特別深入的亂七八糟的想法，而且他覺得主要是自己那段時間撸的比較少，所以才容易被撩撥到，但那終究也是一種欲望，而且是最簡單粗暴的欲望。

然而這次出現的很不合時宜的欲望使他在這之後見到安詠棠總是忍不住會有點注意力跑偏，尤其又是這種穿着短袖短褲，露肉最多的季節。

所以這種共處一床，不，共處一帳篷的意外狀況讓他不得不小心防範，這空間這麽小，一個不注意就容易有點什麽親密接觸，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對着自己的死對頭硬起來，這種情況要是再發生他都能含恨把自己給閹了——那麽饑渴，留着有什麽用！

安詠棠的呼吸漸漸變的平緩，這貨這麽快就睡着了？唐之忍不住扭頭瞪了一眼，媽的，心大就是好，他有些忿忿不平的轉身背對着他，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忿忿不平個什麽勁兒，人家先睡着了他也有意見，唐之覺得自己也夠蛋疼的。

睡覺睡覺，唐之認真的面着壁，伴随着安詠棠平穩的呼吸聲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然而他防住了別人，卻沒防住自己，早上醒來一睜眼，他的腦子裏就冒出了‘我操’兩個字，那個帶給他安全感後來又被當做被子的睡袋已經毫無存在感的被他們壓在身下，當然，大部分是壓在他的身下，安詠棠依然是正面朝上的姿勢，但手已經越過了界，橫在他的腦袋上方，而他自己從昨晚背對安詠棠的姿勢不知道經歷了什麽過了一晚已經面朝着對方了，而且身上的毛巾被也蹬掉了，估計兩個人睡一個帳篷，又都是火力壯的年輕人，睡到最後有點熱了，就不自覺的把被子踹掉了。

此時，沒有被子，沒有睡袋，兩人中間距離只有一個手掌的寬度，雖然沒戴眼鏡，但這個距離讓他依然能看清安詠棠那近在咫尺的側臉，唐之驚吓的一挺腰就坐起身來，暗自慶幸幸好是自己先醒了，不然這情形要讓安詠棠看到不得被他嘲笑死，他都沒想到自己的睡相會這麽差，睡着睡着就往安詠棠那邊挪了，真是見了鬼了。

他這鯉魚打挺的動靜直接通過身下的充氣墊把安詠棠震醒了，他的聲音帶着初醒的沙啞：“你起個床也這麽大動靜啊。”

唐之沒搭話，安詠棠伸了個懶腰，也坐了起來，唐之正在低頭穿褲子，他穿的是條牛仔褲，半跪在那提好褲子，然後拉褲鏈。

安詠棠忍不住開口：“你趕着拯救世界呢？不能等那裏消下去再穿啊？也不怕卡到蛋。”

唐之被他的話嗆了一下，手裏的鏈條更難拉了，他沒好氣的推了推眼鏡：“關你吊事。”

“哎，為你好啊。”安詠棠挺操心的樣子，“牛仔褲又比較緊，要是一般寬松的褲子也就算了……”

說着他忽然停住了，看了眼唐之，不确定的道：“啊，你不會是不好意思吧？哈哈，晨勃而已，多正常的生理現象，沒有才糟糕了。”

唐之經過努力還是把褲鏈拉上了，他轉身瞥了眼安詠棠的下半身，他穿的是寬松的休閑短褲，此時那裏被頂起來挺明顯的一塊，他冷笑一聲：“你要是話還這麽多，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踩得不會再有正常的生理現象。”

“你這起床氣夠大的。”安詠棠不跟他一般見識，他抹了抹臉，旁邊的手機響了，是他老媽打來的，讓他過去吃早餐，語氣聽起來挺平靜，估摸着昨晚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唐之開始疊被子，安詠棠出去跻上拖鞋：“我去吃飯了。”

唐之諷道：“你就這麽頂着個小帳篷到處溜達？素質呢。”

安詠棠站在外面一手扶着帳頂，彎下腰朝他笑道：“撒泡尿也就消下去了，不然在這撸出來？我是不介意，就怕你接受不了。”其實他衣服擋着，加上褲子的褶皺，并不怎麽看得出來。

唐之朝他比了個中指。

安詠棠哈哈一笑，走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培養感情的一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