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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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一刻的會是哪個主題的會?”封一巡這樣問起的時候,他就已經重新收拾好了自己,将那個頭發亂糟糟,衣服也亂糟糟的形象留在了盥洗室裏,重新搖身變成連頭發絲都一絲不茍的嚴謹總裁。
——一點也看不出就在二十分鐘前,這位大總裁還正頂着一頭媲美雞窩的亂發,幼稚地朝他的助理扔襯衫。
不過形象是收拾好了,睡了回籠覺的大腦卻像還沒完全進入工作狀态。
封一巡依舊有兩分懶散,他一身完美形象就差領帶還沒理好,一邊漫不經心地重新打着領帶,一邊問陸肯自己接下來的工作,都懶得去自行回憶待會的具體會議安排。
“是關于下周對接諾瓦商務代表團的定案會。”陸肯清早才過了一遍封總近期整體行程,回答得很快。
封一巡聞聲手上動作一頓。
領帶的窄邊被手指牽帶着穿過了錯誤的環口,在主人胸前系成一個難看的死結。
封一巡皺起眉,低頭凝視這個醜疙瘩的眼神仿佛他們之間不共戴天:“……”
接着封總就撒開了手,不耐煩去跟這個醜玩意繼續鬥争,他果斷召喚助理:“過來解決一下這個。”
那在封一巡眼中很難搞定的死結在陸肯手中便乖巧起來,被三兩下解開了。
陸肯還順手将領帶直接幫忙打好,他在幫封一巡調整領結位置時問:“是會議有什麽問題,還是諾瓦代表團?”
封一巡在陸肯幫忙打領帶時微微垂下眼,目光自然而然落在陸肯動作的手上。
他并不意外陸肯的敏銳,能從他手頭一個小失誤就立即發覺異樣。
但在他說出任何進一步解釋的話之前,他餘光掃到了牆上款式簡潔的電子壁鐘——離九點已經只差不到四分鐘了。
那不是個能用三兩句話簡單說清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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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封一巡只說:“先不提這個,你回去通知阿薩,讓她提前十分鐘到會議室做準備。”
工作當前,他們誰也不是會讓私事過多幹涉公事的性格,兩人在工作期間偶爾的親昵也僅限于見縫插針,很快就都調整回工作狀态,各自忙碌起來。
但這天一直到下班時間來臨,封一巡知道他其實一直有點心不在焉。
昨晚那關于過去的夢境像個糟糕的預兆,他在醒來後接着發現自己可能又要進入易感期,年少時不快的經歷讓他至今在進入易感期時都屬于高敏人群,再結合他Alpha的性征,具體表現為易躁,易怒,對其他Alpha及Omega的信息素加倍敏銳,容易進入應激下的自我保護狀态,整個人會仿佛一把随時上膛卻說不準要朝哪瞄準的槍,只本能的充滿了高昂的進攻欲/望,具有強攻擊性。
他需要在最近一段時期內遠離人群,回避集聚……但下周的商務活動偏偏又挺重要,風越需要争取到和專攻新能源開發的諾瓦集團的合作,借着與諾瓦合作的東風,身為一家老牌企業的風越才能更加順利平穩的跳出傳統框架,搭上未來熱點便車,而不至于在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裏,早晚有一天面臨因産業守舊而被甩在後面的風險。
風越是封一巡那早逝的父母留給他最重要的東西之一。
他從十幾歲起意識到那些自稱“你父母最好的朋友”,“你父母在世時最信任的人”幾乎一個也不可靠,他壓根就沒有一個能夠完全信任和依賴的長輩時,封一巡為了令自己不軟弱,不總是奢求自己還有一條安全出口似的退路,他在盡力切斷少年人對于長輩那種發自本能的依賴感的同時,就也有意識的很少去回憶父母了。
但他一直小心守着父母留下來的東西。
他努力這麽多年,把能抓住的都抓在了手裏,一步一步将風越當初因父母離世而四散的權利回攏,讓一個一度快被分食幹淨的集團從他人手中剝離出來,繼而整體回歸到自己掌心。
他當然不會任由這份心血付諸東流,不會放過讓風越走上更好道路的機會。
……而這意味着下周的商務活動屬于他在易感期臨近時不可回避的那一類集聚。
并且一般這種必須由高層出席以示誠意的活動裏,最不缺的剛好就是Alpha和Omega。
那對于易感期人群來說,是一場完全可以預見的嗅覺災難。
這世上為什麽就不能有一種強效阻斷劑,能讓一個Alpha在起碼三周之內都嗅覺徹底失靈,變成一個空長了鼻子和腺體的重度信息素冷淡患者呢?
這個問題在封一巡腦子裏至少就盤踞了一天。
封總表面上沉着冷靜,其實這天煩得不行。
定案會出乎意料開得很長,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幾個Alpha高管在讨論期間還發生意見分歧,Alpha對于信息素一向不太顧及,大家一個個表面上端得氣定神閑,但一言不合,就有人的信息素控制不住的往外冒,而被他針對的那位嗅出了這浮動于空氣的不滿,不甘示弱還擊,帶有明顯較勁意味的信息素迅速像兩支看不見的長矛一樣怼在一起,還把周圍鄰近座位上的同事也卷入這無形戰局。
最後是封一巡忍無可忍,他的信息素像攜裹着巨浪的飓風橫掃全場,高管們敏銳嗅出了那裏面磅礴的火氣,才又一個二個飛快恢複安分,将信息素努力回收成仿佛在座各位都是Beta一樣幹淨。
“他們讓會議室聞起來像個雜牌香水專櫃。”封一巡在終于又能跟陸肯獨處時沒好氣地說,俨然一副餘怒未消的表情,好像會議室裏那些來自不同Alpha的信息素仍如影随形,被帶回到了他的私人領地裏,讓他非常想要發脾氣。
陸肯按時推完了他一日的工作進度,沒有辜負清早對阿薩做的承諾,他在來到總裁休息室前已經先去過一趟會議室,确保那邊的空氣淨化器運轉良好,明天那裏就将再聞不到一丁點他人留下的信息素。
不過會議室的清潔工作是安排妥當了,顯然,大總裁的心情保潔工作還沒做好。
“想去沖個澡嗎?”陸肯溫聲提議着,他臂彎裏搭着封一巡在進門後就一把脫下的外套——因為封總嫌那上面沾到了別人的信息素味道。
聽完這建議,封一巡偏過頭看陸肯一眼,卻是先指揮:“你先把手上那件髒外套丢掉。”
陸肯不會對封一巡的東西用“丢”這種粗暴對待方式,摸着良心評判,這件只是不幸在其他Alpha信息素裏呆了一陣的外套也不算髒。
他無奈搖搖頭,只把這價格約等于他一個月工資的金貴外套給請到了角落衣架上,再空手朝封一巡走回來。
封總隔着一段距離,又接着指揮他:“再去洗個手,把你間接挨了別人信息素的外套也脫了,然後再過來。”
陸肯就好脾氣的一一照做。
封一巡這會明顯是被會議室裏的信息素攪得煩躁,易感期的前兆已在他身上初顯雛形。
等他終于等來一個幹幹淨淨,用他嗅覺正在不斷升級的鼻子去聞也嗅不出多餘氣味的陸肯。
封一巡沒再出聲指揮,只在陸肯走到他近前時張開手臂。
他一頭把自己埋了進去,在這個只能聞到一點清淡洗浴用品氣味的溫暖胸口呼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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