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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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更早一點遇見我,會發現我脾氣比現在更差而且更難搞定,沒準我會直接把你給氣跑,然後我們根本不會在一起。”封一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結束了這場稍顯特殊的碼頭之行,回到了家裏。

沉積在心底多年的回憶終于痛快講出來,封一巡再次直面了那場遭遇,心境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放松。在回家路上,他甚至有種多年老痂被終于鼓足勇氣撕開,然後發現下面的創口真的早愈合得七七八八,是他可以坦然面對的奇妙感覺。

就算徹底清創仍會帶來一點隐痛,他把自己沒完全好透的創口暴露在了空氣裏,但也沒關系,正在看着他的是陸肯。

陸肯是心理層面的高級護理兼陣痛良藥,不僅為他小心翼翼照顧好了創口,還能将殘餘的隐痛抹消。

這就導致從離開碼頭起,封總的心情指數是肉眼可見的提高。

直到此刻回到家,陸肯進門後摸了摸他的臉頰和手,說吹了那麽久的海風,他嬌貴的人類軀體還是有點受涼了。

于是挂好兩人的外套,接着,陸肯就卷起襯衫袖子進了廚房,去折騰起帶暖身熱湯的宵夜。

封一巡像點了自動跟随一樣溜溜達達跟在陸肯身後,他在廚房裏又幫不上什麽忙,就專職陪聊,開起假如兩人真的提前相遇會是怎樣情形的玩笑。

陸肯是個真正能做到多線程工作的強者,他一邊聽封總充滿了奇思妙想的玩笑,一邊手下動作不停的将面皮和餡料完美包在一起,捏出漂亮裙邊,動作娴熟得就仿佛包馄饨才是他曾經的老本行。

他在聽封一巡說起假如提前相遇,他們多半不會在一起時才難得給了次否定意見,說:“不會的,我對自己的耐心很有信心,沒那麽容易被氣跑。”

封一巡一頓,自己也重新審視了一下剛才的想法,然後虛心接受意見,立刻修改:“那幾年前的我看你這人這麽不識趣,趕也趕不走,說也說不聽,我大概會自己跑,還會懷疑你居心不良,日常思考該怎麽把你甩掉。”

陸肯“唔”了一聲,對于這個設想似乎就若有所思。

他一若有所思,封總又無端有點心虛,總覺得哪怕這會是在開玩笑做假設,把“甩掉”這種詞挂嘴邊好像也不太好。

“……我就是在做個假設。”封一巡磨磨蹭蹭挪到陸肯身邊,決定還是為自己做個聲明,他挨着陸肯道,“不是真的會把你甩掉,這在現實裏不會發生。”

陸肯肩膀便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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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一巡起先沒反應過來,但他跟陸肯靠得這麽近,一擡眼就能看見對方彎起的眼睛和勾着的嘴角。

陸肯在無聲發笑,剛那一動恐怕是憋回去了一聲噴笑的“噗嗤”。

封一巡立即懷疑自己被耍了,狐疑地去勾陸肯脖子:“你剛才是不是故意擺出那副表情,然後诓我說好聽的給你聽?”

陸肯欲蓋彌彰的清清嗓子,再才說:“沒有。”

封一巡就默默看着他,勾着人脖子的手從另一側繞上去,沒好氣地戳上他還在笑的臉頰:“要是沒有前面的清嗓子,我沒準還會信,你真是能耐了。”

真是能耐了的陸肯這回便沒再做辯解,随便封總戳戳。

他笑過之後遞給封一巡一雙一次性手套,問:“想要包兩個試試嗎?”

封一巡其實從發現陸肯是準備做馄饨起,他對于動手包馄饨就有些躍躍欲試。

概因他對自己的動手能力實在十分有數,也不想浪費陸肯親手準備的材料,所以他一直老實旁觀,也沒提自己想上手試試。

不過既然陸肯都主動邀請,擀了面皮和調了餡的人都不介意他來浪費,封總當然不放過機會。

他很快戴好手套,在陸肯的指點下折騰出了幾個……形象委實有礙觀瞻的成品。

“……這也太醜了。”要面子的封總試圖把這幾個醜玩意銷毀掉,假裝無事發生。

但陸肯的手比他快,眨眼間就将那幾個醜馄饨給收走了,還單獨找了只碗裝好:“毀屍滅跡到我肚子裏也是一樣的。”

最後馄饨下鍋,封一巡碗裏是清一色飄着蔥花和蝦仁的漂漂亮亮小馄饨,陸肯那一碗則美醜對比鮮明——大半碗漂亮馄饨裏混進去幾個蠢頭蠢腦的,其中有一個因為封總皮沒捏嚴,還在煮的過程中“開膛破肚”,敞懷的餡料一半還勉強包着一半漏在外面,簡直是個馄饨屆的異生物。

封總看見這幾個醜玩意就糟心,他自己都覺得這幾個馄饨看着就難以下咽。

煮完居然比生的時候還醜!

陸肯倒是對這幾個醜八怪很寶貝,放在最後才認認真真高高興興把它們吃下去。

封一巡坐在對面,又覺得有點窩心,感覺他的第一次嘗試包馄饨也沒有那麽失敗。

“對了。”海鮮底的湯也喝完,封一巡接過陸肯抽的紙巾擦嘴,他在這一刻忽然就又想起來,在他們離開碼頭之前,陸肯不知道怎麽盯着某個方向看了半天,但對方随後也沒解釋是在看什麽,他那會受自身情緒影響,也忘了問。

“你那時候在看什麽?”封一巡終于想起來的問着,還提醒了一下當時的大概時間,方便陸肯回憶,“是你那時候又看到什麽,或者聽到什麽了?今天的水下也有東西?”

還記得海上行程的那天陸肯猝不及防說水下有東西,結果自己被水裏的陰影吓了一跳,封一巡順口拿這個調侃。

陸肯搖了搖頭,沒頭沒尾地問他:“你那天是不是穿着白色的衣服?”

封一巡在反應過來陸肯是在說“哪天”後愣了一瞬,但還是回答:“對。”

十六歲試車的那一天,封一巡白天還有課,他那個學校要求學生只要邁入校門,就必須穿着全套校服,所以即便是周末補課,他也還是穿了整齊的制服,下午補課結束到家後都懶得換裝,只脫了制服外套換了鞋就去試車。

發生事故的時候,他穿着的是校服裏面的白襯衫和長褲。

“怎麽了?”封一巡答完之後不明所以,卻直覺陸肯的神色不太對勁。

他看見陸肯似乎是遲疑了一會,對方才說:“我當時是突然想起來一些事情,發覺那個碼頭緊鄰的那一片公海我好像來過,所以我往遠處和底下看,仔細回憶了一下。”

“……然後?”

一種說不出的預感驀地攀上封一巡心頭,他聽見自己的追問也變得踯躅。

陸肯目光仔仔細細描摹着他,仿佛是在二十八歲的他身上追尋那個十六歲少年的影子。

然後陸肯說:“然後我發現,我們可能過去真的見過。”

從尚在分化節點的少年到骨骼長全,肩背寬闊的青年。

一個人的五官都尚有可能發生巨大變化,少年時更偏圓形的眼睛會随年齡增長變得狹長,略帶嬰兒肥的臉頰會瘦削下去,青春期柔和的面部線條會逐步變得線條明朗。

五官尚如此,就更不用說體格以及體态。

十二年,還沒有人類姓名的K來過一回地球,他那時候也還沒“退休”,是在繁忙任務中收到請求臨時增援的信號,于是匆忙在這顆藍色星球降落,在那個碼頭附近的公海裏協助地球駐地的羁押隊逮捕了一位“非法移民”。

發覺遠處的近岸海區發生車禍的時候,本地羁押隊剛将新鮮逮捕的目标轉移走,K在深海區內休息,他對于這顆星球豐富的海洋物種充滿興趣,想要多觀察一下這裏的物種多樣性。

然後就聽見了人類努力求生的聲音。

K悄無聲息又高速的穿過海區,他寬大的翅翼在水裏也能張開,仿佛是在海底飛行。

很快,那輛傾倒的車和裏面被困住的人就出現在他視野裏,他救援經驗豐富,一眼就看出症結以及從哪個地方推動小車更合适,于是仗着自己的天賦異能,他沒直接整個出現在人類面前,怕把裏面本就驚慌失措的男孩給吓得浪費掉本就不多的氧氣。

他只伸出自己的大尾巴,在小車的底盤撞了一下,讓距離海面頗遠的車瞬間上升一大截,再趁裏面的男孩不留神,撐開了擠壓對方的安全氣囊,還在對方胡亂蹬踩着去摸天窗框架時托了一把,并在男孩順利出車後悄悄攪動了水流,讓附加的推力能送對方盡快到達海面上去。

男孩真的完全沒留意到黑暗大海裏潛伏的黑色半龍,他以為自己脫離車子時踩到的是安全氣囊,以為那一震是車子觸到了暗礁,而自己能飛快游上海面是僥幸。

K一直到遠遠看見男孩被标着海警警徽的救援船接走,他才又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是的離去。

這對于他來說,是他漫長宇宙警察生涯裏最為普通的一件救援小事,都還夠不上最基礎的任務等級。

所以他也沒有特意去記下那個男孩……直到許多年後長大的對方成了他的伴侶,他翻找出這塊記憶碎片,才發現原來兩人早已相遇。

确認了兩人當年的确見過良久之後,封一巡和陸肯面面相觑,仿佛都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最後是封一巡先按住了眉心,動作仿佛是很傷腦筋,可在手及手臂不太完全的遮擋下,分明能看見他表情是笑着的。

他嘆着氣說這也太巧,巧到他跟陸肯從久遠的初遇到現在,兩人仿佛在現實裏演了一場奇幻電影。

陸肯想了想,非常嚴謹的修正是科幻愛情電影。

于是這一晚最終,為了慶祝自己從一段糟糕過往中徹底掙脫,以及慶祝兩人早就發生的相遇,他們睡得很晚,封一巡還不知道打哪找着了自己當年的校服。

他曾因生存及想要守住父母遺産的壓力而一心想成為“合格的Alpha”,他給自己一層層套上枷鎖,嚴格要求自身言行,以一套旁人看來近乎不可理喻的準則約束自己。

他曾像是一只被關了太久的獅子,即便已經成長到兇猛有力,可他還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需要籠子。

陸肯是打開籠子的人,也是取掉枷鎖的人。

當陸肯的吻落在後頸,封一巡放松身體,他只會從這個吻中獲得安全與安心。

他永遠也不用擔心陸肯會咬穿他的腺體,将兇狠的,蠻橫的東西加諸給他。

陸肯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多的溫柔都給他。

他無以為報,只好還對方一整個的自己。

“我愛你。”封一巡在意識的浮沉間喃喃,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把他難得直白的心意傳遞出去。

但陸肯很快又親吻了他。

“我也是。”他聽見陸肯說。

“我有跨越幾條星河那麽多的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完!

這篇文真的開在一個非常的時間段,成績也不盡人意,中途一度以為自己會沒法好好寫完,全是托每個堅持追文的小可愛的福,沒有你們鼓勵的話,這篇文大概是不會這麽順利寫下來的。

感謝陪伴,瘋狂感恩筆芯!

後面還有三個番外,以及讓我再嚷嚷一句新文《我那個特別萌的鬼媳婦》已經開文啦,靈異輕松甜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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