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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奕坤點點頭,示意已經檢查完畢,翟錫便向在場的其他刑警簡單交代了幾句,接着就和東奕坤一道離開了現場。
“你覺得是自殺嗎?”翟錫問。
“不是。已經很清楚了。這肯定是一起他殺的案件。死者是被人掐死的。死亡時間應該是今天下午兩點左右,至于兇手……”
“你已經猜到是誰幹的了?”
“不能說‘猜’。我從來不‘猜’。”東奕坤看起來就像是在對着遠處出神,說話的語速也極慢,“我現在還不能說太多,但……兇手應該是死者身邊的熟人。”
“你确定?”翟錫看上去有些詫異。
東奕坤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有調查過周邊寝室的同學嗎?或者說……有沒有從她們那裏聽到什麽消息?”東奕坤問。
“現在暫時還沒有。也沒有人向我提供什麽新的線索。”
“這就對了。所以……這很可疑。”
“有什麽可疑的?”
“竟然沒有人向你報告下午的時候有聽見椅子翻倒的聲音,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怎麽奇怪了?”
“因為……如果真是自殺的話,那麽死者上吊後一定會把椅子踢翻,這樣才能徹底斷絕活下去的可能——而如果是這樣,那一定會發出不小的動靜。即使當時沒人注意到這件事兒,可眼下誰都知道404有同學上吊自殺了——所以,如果真有聽到,那現在一定會來給警方提供線索的。另外,假如在這個案子是他殺的前提下,作案的如果是陌生人,那也不可能沒人聽到死者的呼救聲——哪怕只有片刻。很明顯,案發的時候,死者根本沒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竟會如此悲慘。她連最基本的警惕都不曾有。”
聽到東奕坤這麽說,翟錫忽然莫名地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已經入夜,屍檢報告怕是要到次日才能獲取,但調查進度可不能耽擱。
翟錫了解到案子發生在返校日,死者的名字是鮑曉彤,而發現404的恐怖景象的是一起結伴回校的陳旗芳和李丹怡,當警方趕到的時候,她們還尚未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因此未能向警方提供什麽有用的線索。
但眼下距她們報案已經兩個多小時過去,在家長的陪同下來到派出所做筆錄的陳旗芳和李丹怡看上去精神已經好轉些許,翟錫尋思或許能從她們口中獲取什麽重要的信息作為調查的突破口也不一定。
他一直想和東奕坤讨論,可東奕坤委婉地暗示他現在不想交談,只想在一旁靜靜看着他和與此案相關的人員打交道,于是翟錫只得作罷。
翟錫最先詢問的是陳旗芳,那是一個看起來青春活潑的少女,小臉紅撲撲的,生着一副單純到像是永遠不會藏有心事的模樣。
但無論如何,報案的人總是要最先接受詢問的。
安靜的房間裏,翟錫直視着坐在對面的陳旗芳,而他的同事則把手放在鍵盤上,随時準備開始記錄。
“你是下午幾點回的學校?”翟錫問。
“四點半。”陳旗芳回答。
“一進寝室就看見鮑曉彤死了?”
“嗯……”陳旗芳答,像是想起了當時的恐怖情景,臉色再度變得蒼白。
“當時寝室裏有其他人在嗎?”
“沒有……”像是覺得翟錫的問題很詭異,陳旗芳緊了緊眉。
“今天截止到案發時,除了鮑曉彤,你們寝室的其他同學都沒有返校嗎?”
“沒有。我和丹怡是最先到的,如果——”
“如果什麽?”
“不,沒什麽……”
“不可以隐瞞什麽。現在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記錄下來,以後會作為證詞來用。”
“啊,沒什麽……我只是想說,如果不算曉彤她最先到寝室的話……”陳旗芳的聲音在微微發着抖,看樣子當時的情景确實讓她受驚不小。
“你們寝室除了你、李丹怡和鮑曉彤,還有誰住在404?”
“還有季思燕、關雯和紀西塵。”
“能簡單介紹一下她們的情況嗎?特別是和今天下午相關的情況。”
“關雯一直都沒住校的,她身體不好,只是在學校挂了個床位。”
“那她今天下午有沒有可能正巧偷偷溜回寝室來呢?”
“這……我不知道。但她平時偶爾會回寝室拿下東西什麽的,午休也會在——哦哦,我剛剛那麽說不對,應該說呢……她只是晚上不在學校住。”
“她和鮑曉彤的關系怎麽樣?”
“一般般吧……但她和我們大家都不是很熟。”
“能介紹一下季思燕的情況嗎?”
“她和曉彤關系挺好的,怎麽說呢……有點兒形影不離的感覺。”
“那她今天下午有沒有回過寝室呢?”
“應該……沒有吧?嗯……我也不清楚。”
“你們平時不怎麽聯系嗎?”
“聯系?嗯……怎麽說呢,一般……都只是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聯系吧?”
“那鮑曉彤平時跟誰比較要好?”
“跟思燕吧。就像我之前所說的,她們倆有點兒形影不離的感覺……”
“除了季思燕呢?”
“除了思燕的話……那……應該就是——不不,應該沒有了。”
“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什麽,只是……曉彤她有時候會很兇,我有點兒怕她,所以……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事情……我不好亂說……只是,她人還是很好的……”
不知為什麽,翟錫總覺得陳旗芳在說話的時候,老有那麽點兒言不由衷的味道。
“那你對鮑曉彤的感覺如何?”
“我說了我有點兒怕她……其它也沒什麽,她還是個挺好的人……”
“那對季思燕呢?”
“也挺好的吧,她跟誰都處得挺好的……”
“你們寝室還有一個叫紀西塵的?”
“嗯,有……”
“你對她印象如何?”
“也還不錯吧……”
“她今天有回寝室嗎?”
“我真的不知道……其實今天的情況,我只知道我自己,還有丹怡的。”
“紀西塵住校嗎?”
“住的。我們寝室只有關雯不住校。”
“紀西塵跟鮑曉彤的關系怎麽樣?”
“嗯……我有時候,嗯……應該說,也挺經常的吧,能看見她、思燕還有曉彤一起玩兒,但她們之間具體怎麽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你們都是一個寝室的,怎麽會不清楚呢?”
“因為曉彤的脾氣不太好,所以我對她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我有點兒怕她……反正我平時都和丹怡一起玩兒,所以對她們之間的事情,了解得不是很多……”
再問,就沒有什麽新的信息了。
李丹怡由別的刑警負責詢問,而翟錫這邊結束之後,李丹怡的證詞也出來了。
翟錫掃了一眼,只見那證詞和陳旗芳的大體一致。
輪到季思燕時,她看起來似乎仍未從驚懼中緩過來,臉色蒼白不說,連嘴唇都在不住地發着抖。
初見季思燕的時候,翟錫只覺得她是個文靜的女孩兒,黑亮的長發近乎垂到腰間,打扮得也很時尚,可當她開口說話的時候,翟錫才發覺她的嗓門很大,只不過總是刻意壓抑着,似乎想讓自己顯得淑女一些。
那會兒警方剛趕到案發現場不久,有人看見季思燕拖着行李箱從暗暗的走廊盡頭走來,頭發護理得烏黑水亮,當看見寝室門口聚集了一堆人的時候,她臉上升起了困惑的表情,直到她走到寝室門口往裏張望,才明白過來寝室門口聚集了許多人的緣故,而她也差點兒吓得就要暈過去。
現在她看起來似是好些了,可臉上依舊殘留着受到驚吓的痕跡。
“你在五點半的時候剛剛返校嗎?”翟錫問。
季思燕輕輕點了點頭。
“之前早些時候,你在哪裏?”
“您說的早些時候,是指……”
“就是返校之前。”
“早上我起得比較晚,差不多快到中午才起來,吃了午飯以後我才開始收拾東西,收拾完就出門坐車了,到學校的時候就已經五點半了。”
“你從家裏出發的時候是幾點?”
“我想想……嗯……大概是一點半左右吧。”
“坐車花了四個小時嗎?”
“嗯。我家住得比較遠。”
“有人和你一起坐車嗎?”
“有的。韓芝和我一起。”
“聽你室友說,你跟鮑曉彤關系不錯?”
“嗯……還算不錯吧……”
翟錫注意到她緊咬着嘴唇,看上去卻不像是預備掉眼淚的樣子。
自始至終她看上去一直很驚恐。
“你為什麽不和紀西塵一起返校呢?聽你的室友說,你跟紀西塵還有鮑曉彤常常一起玩,彼此之間關系都挺不錯的?”
“我家離西塵家太遠了,我們不順路。”
“作為鮑曉彤最親近的朋友,你最近有沒有聽她說起過什麽悲觀的話題?就是讓你感覺有灰色情緒、厭世,感覺她有自殺傾向的那種?”
“沒有啊……”季思燕的聲音在明顯地發着顫,“我昨天晚上還在跟她聊天呢……她說自己今天會早點來學校,還讓我到了學校聯系她,可誰知道……誰知道……”
“那她最近有和誰鬧矛盾嗎?”
“這……我不清楚……”
“她沒跟你提起?”
“沒、沒有……”
也許是受到了驚吓,季思燕一直吞吞吐吐的,也不願多談,而且似乎想努力擺脫和此案的聯系。
翟錫沒法再從她嘴裏問出什麽,可他總覺得她像是在隐瞞什麽,就跟之前陳旗芳給他的感覺一樣,只不過她的程度較陳旗芳而言要來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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