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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該怎麽辦,室友們随時都可能回來——我得離開,可難道我就這樣直接走了嗎,那調查過現場之後警察一定會開始尋找兇手,到那個時候我真的躲得過嗎?

“我真的不願意為這種人渣付出半點代價。

“可我也真的害怕。

“假如我媽知道了她的女兒忽然成了殺人犯,可叫她該如何承受得了……

“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我爸離婚了,一直含辛茹苦地把我養大。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每每我們的生活苦到難以為繼的時候,我媽總會微笑着看我,滿懷愛意地說道:‘還好我有一個乖女兒,否則這日子,可該怎麽過下去呢……’

“一想到這些,我真的受不了。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到,或許我可以把現場僞裝成自殺的樣子,萬一警察查不出來,我興許就能逃過一劫了……

“起先只是心裏癢癢的,但很快便轉為了計劃和行動——我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了,我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鮑曉彤身上起來,又從衣櫃裏翻找出那條她常戴的紅色圍巾。

“我找得很小心,小心得就像是她自己懷着想要自殺的心情從衣櫃裏翻找出來的一樣。

“接着,我在床頭把結打好,又把鮑曉彤從地上拖起來架上去,做得十分小心,盡量把一切都弄得更接近于自殺的場景。

“但是,我實在不想動她那張臉——我相信,像她這種人,就算是真的自殺了也一定是死不瞑目,她簡直最配這樣的表情。

“把她這邊弄好,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剛才打鬥中散落在地的衣物,關好行李箱鎖好了櫃門便想離開寝室——我非這麽做不可,因為我必須僞裝成我并沒有回來過的樣子。

“可是臨走時,我忽然又想到了什麽。

“假如鮑曉彤是自殺的,椅子不可能那樣立着。

“于是我又折返小心地把她的椅子翻倒在地——雖然沒有聲音才是不正常,可萬一被人聽到聲音,我或許沒可能脫身了。

“所以,我很安靜地完成了這項任務。

“而且我覺得這個細節如此微小,警察不可能會想到的。

“接着,我下了樓,把行李箱放在樓下寄存處,卻發現阿姨還沒有回來。

“這讓我更加堅信老天是站在我這邊的。

“而之後我的行動,就正如這位大哥哥所說的那樣,分毫不差。”

看起來她已經把想說的都說完了,于是寝室裏又複歸寂靜,就像翟錫初來之時那般。

翟錫忽然就有些明白過來東奕坤當時的反應了。

于是,他忍不住偷偷去瞥東奕坤,卻發覺他臉上依舊挂着同先前一樣的凝重神情,只不過更添了一抹哀傷。

“怎麽樣,兩位大哥哥?其實我知道并沒有什麽更好的對策,我會被判刑,對嗎?”但紀西塵忽然開口說話了,臉上挂着的笑依舊很微妙。

翟錫和東奕坤對視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減刑,但對我來說,進監獄就已經比死還痛苦——而且還是為這種人渣入獄。”紀西塵說,眼裏似是有憤恨的淚,“我真不知道,如果我媽得知這個消息,可該如何承受……”

翟錫和東奕坤依舊沉默。

期間,東奕坤動了動嘴唇,可臨了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我會跟你們走的,”紀西塵站起來,卻好像是因為從翟錫和東奕坤的反應中得知了她想要的答案才決定這麽做一樣,“只是求求你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媽,好不好?她真的會受不了的……

“暫且緩一緩,等以後想到合适的措辭,再告訴她,好嗎?……

“你們答應了?真是太好了!謝謝大哥哥們,我會一輩子記得你們的恩情的!”

紀西塵向着翟錫和東奕坤二人深深鞠了一躬,卻好像是在整理思緒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馬上就跟你們走。只是,在那之前,我能不能去趟洗手間?”

翟錫和東奕坤沒有反對。

紀西塵滿懷感激地又沖他們深鞠一躬,便轉身向洗手間去了。

不一會兒,洗手間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她是去洗手的嗎?”東奕坤禁不住在心裏暗想,“可是……洗衣臺上也有水龍頭啊。不,不應該是去洗手的。但也正常,從剛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那麽長的時間。”

他擡眼望向窗外,這才發覺夜幕早已在不經意間降臨。

對面坐着的翟錫一臉陰沉,筆錄本上的內容只記到一半,可看樣子他的火氣依舊未消,絲毫沒有把筆錄補完的意思。

東奕坤深深地嘆一口氣,正尋思着把紀西塵帶回警察局之後下一步該如何打算,卻忽然聽見洗手間裏傳出什麽東西翻倒的聲音。

他愣了一會兒,腦海中忽然閃過很多片段。

“不好!”

于是他像猛然意識到什麽一般一個箭步沖到衛生間門口,使勁地搖晃着門,可裏面沒有回應。

“來啊,翟錫!”東奕坤像是瘋了一般大喊,“快來幫我把門撞開!”

翟錫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但眼前的情景讓他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使得他來不及作過多的思考,只是趕緊上前幫東奕坤撞門——終于,在二人的合力撞擊下,門開了。

狹小的衛生間裏,紀西塵側卧在地,手捂着肚子,眉頭緊緊鎖着,神情看上去痛苦萬分。

翟錫往牆角瞥了一眼,只見那裏正倒着一瓶百草枯,看上去已經空了。

這種劇毒的農藥,為什麽會出現在寝室的衛生間裏?

他只覺心猛地一冷,正想對東奕坤說些什麽,卻見他已經從地上抱起了紀西塵,幾乎是嘶啞着喉嚨吼道:“快!快去樓下把車開出來,趕緊送醫院!快呀!”

翟錫慌忙點頭,沖到房間把筆和筆錄本收好就疾步奔下樓梯找車去了。

東奕坤也抱着紀西塵匆匆下樓,卻在心裏恨透了自己今天的反應遲鈍。

警車火速開往醫院。

路上,東奕坤看着座位上似乎已經陷入昏迷的紀西塵,實在忍不住想說話,語氣裏埋藏着深深的痛心:“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值得嗎?!為了那樣一個人渣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嗎?!”

他料想紀西塵或許已是聽不見他的話了,可他實在受不了,他憤怒極了、不滿極了,他必須得說出來,否則實在無法排解這壓抑的情緒。

可是,他忽然聽見很輕很輕的笑聲,是那種……無奈,而又苦澀的笑。

就好像在無奈地說——你不懂。

他仔細去看紀西塵,卻見她臉上的表情依舊痛苦,只是嘴角不自然地牽拉着。

“是……我的錯覺嗎?”

東奕坤在心裏默默地想,可心上的陰郁依舊沒有好轉分毫。

今天,去往醫院的路似乎格外漫長。

漫長到東奕坤只覺得,心頭堆積的焦急折磨得他近乎發瘋。

在死一般寂靜的走廊裏等了許久,最終等來的……

依舊是紀西塵沒能搶救過來的消息。

東奕坤軟在醫院的牆根,雙手抱頭,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

翟錫心裏也不好受。

今天醫院裏人不多,而此時醫院那空蕩蕩的走廊,忽然就讓他感覺那麽陰冷,那麽灰暗,就好像全世界瞬間失掉了色彩,全是那不見盡頭的灰白。

之前他不是沒有處理過命案,但像這種兇手與被害人都如此年幼的,還是第一件。

就像老生常談的那樣,這本該是如花兒一樣缤紛綻放的年紀……

而更讓他難以釋懷的,是案件中這兩位主角的身份。

剛剛接觸這個案子的時候,鮑曉彤無疑是受害者,而紀西塵則是毋庸置疑的施暴者,可當全部的真相被揭開之後,這兩個角色,又該如何定義呢?

翟錫給不出答案。

紀西塵曾說,希望晚一些讓媽媽知曉真相,最好……不要讓她知曉真相。

眼下她這樣突然地就死了,翟錫必須通知她的媽媽來醫院領走女兒——可是,他又該如何對紀西塵的母親交代呢?

翟錫想了很久很久,在心裏幾乎快把草稿打爛。

也不知多少分鐘過去,翟錫才終是懷着無比沉痛的心情按下了紀西塵母親的電話號碼。

第二天,翟錫向局裏提交了退出此案調查的申請——他希望徹底了斷和此案的聯系。

他不在乎這申請會給他的職業生涯造成什麽影響,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再負責下去。

因為,只要他還在負責該案的調查,他就沒有辦法做到不公布他所知的真相。

而如果真相大白,他只覺得紀西塵的靈魂會在九泉之下難安。

大家肯定會知道她就是兇手,可又有多少人會關注她和鮑曉彤之前的恩怨呢?

他真的無法确定。

申請通過之後,翟錫感覺輕松不少。

而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便都是數月之後聽同事說的了。

據說,兇手一直沒有找到,負責案件的刑警認為應該是屍檢報告出了問題,以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雖然對被害人的家屬感到遺憾,但警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所以,這個案子就像之前發生過的類似案件一樣,在熱度減退之後,便石沉大海了。

唯一對此案較為熱門的評論是:如今A國的升學壓力過大,導致學生們不堪重負,再加之現今青少年的抗壓能力普遍較弱,才造成煙陵二中有學生相繼自殺的悲劇發生,希望教育部門能考慮給孩子們減負,還孩子們一個快樂的青春……

翟錫聽後百感交集。

其實,他很想知道紀西塵的媽媽怎麽樣了,可那天打過電話之後他便很懦弱地離開了,所以他沒能和紀西塵的母親碰面,也不敢再細問之後的情況。

那時候在電話裏,他對事實作了掩飾,也沒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他擔心自己如果見到她本人便會不小心透露些什麽,哪怕是現在,他也害怕聽見一些自己不願意聽到的情況。

他更加害怕紀西塵的媽媽會突然找到他,苦苦哀求他告訴自己,紀西塵的真正死因。

他忽然很痛恨自己,只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個貨真價實的膽小鬼。

可是他再沒有別的選擇。

随着時間流逝,翟錫對這件案子的印象也漸漸淡了,忙碌的工作讓他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了別處,直到某個周末,他和東奕坤再度相約聚餐,這件案子才在閑談中從他的記憶深處被翻出來,而除了感慨之外,他也想起了之前一些不曾有機會解開的疑惑。

“其實我一直很想知道,”翟錫拿起桌上的飲品喝了一口,“你是怎麽确定鮑曉彤就是紀西塵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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