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你若想便請

三皇子在聖上為他準備的慶功宴上遲到了,這是衆目睽睽下的事情。

但聖上不僅沒有怪罪,反而像沒事兒人一樣大肆誇獎了一番三皇子。

反而是準時到達的太子殿下,只因中途出去了一趟,便被陛下說的一無是處。

沈容看着不疾不徐回來的太子,臉上不自覺的有些紅。

文昭帝一邊罵太子,而太子則是一邊挨罵一邊擡起眼皮瞧自己心上人臉紅心跳的樣子。

太子自己并不關心被罵,但底下的大臣們卻聽的膽戰心驚。

聖上的偏心再次展露在衆人面前。太子殿下雖然此刻還是太子,只聖上如此不喜,這樣下去最後誰登大寶還難言。

“太子。”文昭帝的聲音從上首位置傳來。

沈容知道,誇也誇完了,罵也罵完了,是時候該說正事了。

只見文昭帝這一聲太子,剛剛被罵完坐下的太子又站了起來。

“兒臣在。”

“工部戶部二位侍郎的事情如何了?”

工部戶部兩位侍郎的事情也不是什麽秘密,在場衆人皆知。

只是這事兒如果真要問,大理寺卿那邊知道的更清楚,知道的更多,實在沒必要問太子。

但文昭帝就偏要刁難你太子,你答的上來先不說,你答不上來我就要罵你一個不關心國事的罪名。

只是太子殿下注定十分清楚,誰讓兩位侍郎、大理寺卿皆是太子殿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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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沈容坐在自己的席案前等着看好戲,哪知她剛喝了一口酒就聽見秦顧說,“兒臣不清楚。”

沈容的酒都要吐出來了。

太子殿下在說什麽?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事兒祁淵蘇浙早就一五一十的和他彙報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果然,太子這話一出,文昭帝立刻摔了酒杯。

酒杯一摔,宮宴上的樂師舞娘們也停了表演,紛紛伏地不敢說話。

“你貴為一國太子,竟然絲毫不關心國事!”文昭帝順嘴罵了出來。

秦顧聽後,從容跪下,拱手道,“父皇息怒。工部戶部兩位侍郎的案子兒臣确實不知。只是因為兒臣覺得二位大人不會是這等不顧百姓生死之人,定是受人冤枉。兒臣不忍看到兩位忠臣折辱。”

“哦?此話怎說?兩位侍郎怎麽就冤枉啦?”文昭帝繼續順着問下去。

沈容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兒啊。

她怎麽覺得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在配合呢?

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文昭帝和太子,摸不着頭腦。

那邊太子繼續說,“兩位侍郎平時皆是公正廉明的好官,出了此事兒臣自然覺得奇怪。是以大理寺卿已然查清楚,是那位禦史受人指使信口胡謅。”

“這樣?那是受何人指使啊?”文昭帝又問。

“兒臣愚笨,未能查出。”

話說到這兒,太子适時跪下請罪,文昭帝又罵了幾句太子愚笨難堪東宮太子大位的話。

可這次沈容真的很難覺得文昭帝是在為難太子。

這兩父子不對勁吧?文昭帝剛才那話裏話外根本就是幫着太子才對吧?

她掃了掃宴會上衆位大臣的表情。

那位三皇子像是事不關己一般喝着酒,面不改色。

而一些一品官員則是皺眉聽着皇帝太子的對話,似乎真的在思考兩位侍郎被冤枉的事兒。

太子派的都面色輕松絲毫不見擔心,比如祁淵蘇浙。

三皇子派的則面色有些陰郁,似乎已然知道要損失一位同僚。

沈容,“?”

難道就她一個人覺得不對勁嗎?

待到宴會結束,沈容追上祁淵蘇浙,小聲問道,“祁兄,蘇兄,你二人今日見皇上和殿下,覺之如何?”

祁淵,“聖上實乃偏心,殿下處境艱難。”

沈容,“?”

蘇浙,“确實,殿下步履維艱,我等更應盡心竭力。”

沈容,“??”

沈容覺得這兩個以後在她心裏都是蠢蛋了,她明明就覺得文昭帝和太子的關系并非是外界傳聞那般!

祁淵回頭看了看陷入沉思的沈容,開口問道,“今日所聞,倒是明了世子為何這幾年都不再寫詩。”

沈容“啊”了一聲,随即打哈哈,“是啊是啊,因幾年前發過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嘛。”

她也是今天剛知道的好嗎?

要不是李樂生,她估計要等有全部記憶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封筆了。

但是現在估計除了當時國子監的那些人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封筆了。

要想知道的話,那李樂生是一個選擇。但要是問了李樂生她肯定就露餡了。

難道去問太子?

沈容想到二人今天在角落裏偷聽時發生的事,臉蛋不禁紅了紅。

她咬咬牙,算了,她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沈容随着二人往宮外走,哪知在路上遇上了恭親王。

恭親王還不知道導致自己女兒遠嫁他鄉的罪魁禍首就是沈容,因此他還樂呵呵的上來跟沈容打招呼。

“沈侄子啊,沒想幾年不見,你竟然已經這般大了。”恭親王拍着沈容的肩道。

沈容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但她更加心虛。

畢竟靜惠郡主遠嫁這事兒算是她害得。

恭親王和齊國候家有點淵源,但也真的就是有點。

那點淵源大概就是沈容滿月時恭親王抱了她,且送了個價值不菲的禮物罷了。

沈容的父親和恭親王表面兄弟相稱,實際上暗地裏誰也瞧不上誰。

沈容禮貌笑笑道,“是晚輩的不是,改天一定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是不可能的,她可不敢保證如果去了恭親王府會不會遇到靜惠郡主。

萬一靜惠郡主把她認出來,那一切都玩完了。

沈容正準備告辭,卻聽見恭親王提到她父親。

“賢侄啊,你也是不容易。你父親失蹤這麽久,母親又早逝,這些年一個人撐起沈家辛苦你小子了。”

沈容驟然轉身盯着恭親王看,她父親齊國候失蹤了?

這無疑對沈容是個大新聞。

不僅對沈容,祁淵蘇浙在旁也十分驚訝。

齊國候失蹤了?為何和他們聽到的不一樣?二人對視一眼,準備見事情不對就把沈容拉走。

恭親王面上似是懷舊,眼裏卻十分滑過一絲暗芒,他狀似心疼的說,“你父親當年遠去南疆,誰知就這般一去不複反,生死不知。你母親得知消息以後,撐不過幾年就去了。”

恭親王見沈容眼神震顫,剛想再開口,就見一道男聲傳來。

“明德。”

太子殿下坐在馬車上,掀起馬車的簾布看着這邊道。

秦顧盯着恭親王,神情莫測。

他半張臉藏在黑暗之中,眼神冰冷的看着恭親王,直叫剛才還想說話的恭親王閉了嘴。

沈容看了看眼前的恭親王,又看了看身後太子的車架。

“晚輩先行告辭。”沈容毫不留念的上了馬車。

祁淵蘇浙也朝恭親王拱拱手,上了來時沈容的那輛馬車。

恭親王背手而立,看着遠去的太子車架。

此時一小厮打扮的人走上前來小聲在他耳語幾句,恭親王臉色一沉,原路回了宮裏。

車架裏的沈容還在想恭親王剛剛那番話。

她的記憶裏一直沒有父親只有母親,她以為是記憶不全導致的,可現在看來可能并不是這樣。

齊國候竟然去過南疆?為什麽要去南疆?沈容不解。

齊國候一個世襲侯爵,既不入仕又無要職,為何要往南疆那個地方跑?

而原書裏對南疆這個地方也并沒提過。

以沈容自己的經驗來看,但凡提到南疆就沒什麽好事。

南疆有什麽?

蠱和巫術。

她不覺得她爹齊國候在那個鬼地方失蹤了能是什麽好事。

沈容從上了馬車開始就坐在那兒想事兒一言不發,秦顧知道她還是被恭親王的話影響到了。

恭親王。

秦顧眼神暗了暗。

“有事就問我,別憋在心裏一個人胡思亂想。”秦顧出聲道。

沈容這才想到秦顧也在馬車上,她不免又想起之前兩人的事兒,臉色驟然泛起了紅暈。

她低頭不敢看秦顧眼睛,若無其事道,“沒什麽事兒,只是提到我父親難免有些在意。”

秦顧聽她這話不免挑了挑眉,他并未說破,“你父親的事不是他所說那般,不用在意。”

沈容又接着話頭往下說,“不知我父親看我如今再不作詩策論,可會難過?我母親說我父親最喜聰明兒郎。”

秦顧嘴角帶了幾分笑意,知道這小騙子想問什麽。

只他不接話頭,開玩笑跟她打太極,“你對你這個素未謀面的父親這麽在意?”

“那是自然。”沈容噎了一下,又回道。

沈容覺得這話是什麽話?

她當然關心了,畢竟齊國候怎麽着也是她爹,和她有關。

只是更關心的是她為何封筆的事情,但太子殿下只字不提她有些着急。

秦顧笑而不語,只覺得她就是個小騙子。

“你少和恭親王那邊打交道,否則靜惠郡主的事兒不小心露餡了,我也救不了你。”

這話自然是在吓唬沈容,就算這事兒真的敗露了,秦顧也絕不會把沈容交出去。

沈容撇撇嘴,“知道了。”

她又不是傻子,巴巴的往那兒湊。

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連太子這兒都不想湊。

秦顧見她這番表情,笑了笑,轉而溫聲道,“過幾日我沐休,你有空嗎?”

“沒有。”沈容想也不想答道。

秦顧不理她,“過幾日,我來府上接你。”

“何事相商?”沈容裝傻道。

“無事。只是過幾日京中有燈會,想着帶你一起去瞧瞧。”

沈容想去,但不想和太子殿下單獨去。

“祁淵蘇浙也去嗎?”她問。

“你若想,便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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